一顶紫金大轿缓缓落在小院门口,三皇子从轿子里缓缓走下,双目阴鹜犀利地扫视着察觉着周遭的一切。一切都已恢复平和,偶尔飘过一缕青烟,是临寒宫被烧的几个草屋未飘走的凄寒。
这里,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三皇子越往里面走,越感觉到浓浓的危险气息,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幕雪逝,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清韵宫门口的护卫都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只是面色游戏不好,三皇子特意叮嘱苏入翰看守幕雪逝,这会儿却唯独不见了他的影子。三皇子眉心皱起,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
破门而入,床上的人儿安好无损,此刻正微微侧着身子,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小憩着。三皇子站在门口,竟愣愣地瞧着这个背影出了神。他的身形还是如此完美,光是看背影,就会让人心旷神怡。只是三皇子迷恋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与前些时日相差无几的背影。
只有背影,才能让三皇子心中悸动。他不敢出言打破这一切,他怕回过头的那个人,脸上带着和自己一样的冷漠和严寒。甚至,他怕自己的声音无奈地在这个寝宫回荡时,床上那熟悉的身影都不会回头看自己一眼。
身后熟悉的体温朝自己袭来,幕雪逝早已在脑海中细数着三皇子的步子,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身体和内心的背叛让幕雪逝越来越感觉自己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控制的废人。
心已经冻成冰川,身体却还可以感受到温暖。
“你以前就喜欢扎在我的怀里,只要做错了事情,就会像个孩子一样抱住我。”三皇子的声音柔情款款。
以前?以前是多久以前?幕雪逝竟觉得三皇子的声音和语气如此熟悉……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有个男人也说过同样的话,那男人有着倾倒世人的容颜,却唯独只对他一人笑。那个男人把他藏了一辈子,却不幸被一个男人看到;那个男人愧对自己曾丢下的孩子,于是任由那个人为所欲为,最终丢下自己落荒而逃……
一滴冰冷的泪随着幕雪逝的喉咙滑倒心底,这一生,只有一个亲人,一个爱人,亦是同一个人。
“你还记得那次你身上中蛊毒么?我为了救你,伤了自己的身子,你却是为了另一个人……”三皇子的手在幕雪逝的脸上轻轻滑动,像是与你玩闹一般。
得不到答案,三皇子又问,“你还记得莺兰花是在何时开么?你还记得自己为何尔等么?”
“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匹马叫什么名字么?”
“你还记得前一晚,你才说过绝不负我么?”
“……”
清冷的声音在一片暖色的屋中款款流动,像是一个无言的讽刺,刺穿独守着孤寂的心。
三皇子静静地凝视着身下之人,从身后将他越箍越紧,知道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勒得麻木了,才缓缓地没了力气,如被抽空了一般。
“我可以等你……但是,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有事一次推门而出,幕雪逝记不得这一天有多少次重复的场景。三皇子除了最初强迫了自己以外,其余时间都是说些无中生有的话,然后这样黯然离去。
临寒宫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三皇子站在废墟之上,看着轻沙飞过自己的袍角,眼中多了一抹肃杀之意。
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朝那座低矮的坟看去,那里一片宁静,整个临寒宫都被毁了,只有那座坟是好好的。脚底下踩着的土是松动的,三皇子不禁俯身一探,分享那些土不是从墙面上掉下的灰,也不是砸掉的地皮,而是表层以下的土壤翻了上来。
内功竟然深厚到如此难以想象的地步……三皇子暗暗想到。
“殿下……”苏入翰在三皇子身后叫道。
三皇子转过身,一动不动地盯着苏入翰,良久,才缓缓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您去太和殿的这段时间,麓北精兵几百人,毁了临寒宫。其后的事情属下不清楚,属下只感觉到有一瞬间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功力,然后又慢慢恢复了。等到属下赶到这里来的时候,一切都看似很正常,但麓北那几百精兵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苏入翰一五一十地回到道。
“你没有见到其他人么?”三皇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苏入翰。
苏入翰摇头,“属下感觉是有,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三皇子慢慢地踱步到那座坟旁边,静静地凝视着那座低矮的坟墓。假如细心看,不难看出这座坟墓已经被人掘开过了。难道这几百号人这么一瞬间就被埋到了这座坟墓里面?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这么大的本事……
“殿下,今日之事……”
三皇子转过头,发现苏入翰已经跪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坚毅如常,只是多了一抹愧疚。三皇子扫了苏入翰一眼,示意他将未说完的话说下去。
“我不该把雪逝一个人放在寝宫中独自跑来。”
“你不是暗中消耗了不少内力保护他了么?”三皇子反问道。
苏入翰没想到三皇子会这么说,当初自己只是看到了幕雪逝的真实容貌,三皇子就将自己从身边赶走。如今做的事情死十次也不够,所以苏入翰一开始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三皇子示意苏入翰起来,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朝他问道:“你为何来临寒宫?”
苏入翰声音低沉说道:“只是不想自己唯一的容身之地就这么毁于一旦。”
三皇子知道苏入翰说的是假话,倘若他想保住自己的家,他应该早在那些精兵毁坏临寒宫之前就来了,而不是等到这些精兵莫名其妙地消失之后。苏入翰也很清楚三皇子会看穿自己的谎言,所以看向三皇子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慌乱,反而带着一抹释然。
“和我回去吧。”三皇子开口说道。
苏入翰仰起脸,这才感觉到下雨了,雨点不大,淋在脸上有种很舒服的感觉。三皇子已经开始迈步朝小院的方向走去,苏入翰却微微有些惊愕,跪在地上的身体纹丝未动。
“为什么?……”苏入翰朝着空气中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
“我需要一个人和我共同承受被忘记的痛苦!”三皇子的声音与静静的雨声混为一体。
庆元殿上歌舞升平,与往日不同,这次的歌舞表演全是清一色的男孩。弹琴的,唱歌的,表演剑术的,甚至还有一些魅惑的舞蹈。
灏凛坐在大殿中央的位置,上川鸿跪坐在他的身边,眼睛直直地盯着舞台中央的那些俊美清秀,唇红齿白的男孩。表面上看起来是饶有兴趣,其实心中觉得乏味不已。
“陛下,为何要我为您挑选呢?自己挑选岂不更如您的眼?”上川鸿一边说这,一变观察这灏凛的表情。
灏凛仿佛没听到上川鸿的话一般,眼角带笑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皇上,朗声说道:“郧西国美男子多,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皇上会心一笑,“那凛王可要好好挑挑,这些男孩都是从民间选过来的百里挑一的处子。若有入了凛王眼的,不管是赏玩侍寝,还是带回麓北国,都看凛王的心意了。”
“皇上真是豪爽。”灏凛邪魅一笑,有故意问道:“带走多少皇上都舍得么?”
皇上心情微变,脸上仍然保持着和气的笑意。灏凛故意刁难人的本领人尽皆知,若他真的狮子大开口,要走一千一万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传闻灏凛一夜就要数十处子侍寝,而这大殿上的男孩,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就招入宫来的。皇上为了不让天下百姓认为皇室奢靡滥欲,在招男宠之时通常会在那些家境窘迫,流浪街头的小厮中挑选模样俊美的,再经过逐层选拔才能进得了正殿。
“凛王说笑了,郧西国美男子再多,能入凛王眼的能有几个呢!”
灏凛哈哈大笑几声,将酒爵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狭长的眸子里闪出一抹精光,将那张风舞英姿的脸衬托地美轮美奂。
台下有几个男孩的眼中已经开始泛起氤氲,动作青涩地吸引着灏凛的注意。灏凛却把目光转向上川鸿,提醒般地问道:“选好了么?国师?”
上川鸿继续重复刚才的问题,“为何陛下要我来挑选男宠?”
灏凛轻笑一声,眼神暧昧地朝上川鸿看了一眼,说道:“如今还能入的了你的眼的,岂不就是上等之色了。”
灏凛的声音不大,语调平缓,却听得上川鸿心中一滞。
“启禀皇上,肖将军求见。”
忽然一声禀告打破了大殿上的欢腾气氛,早朝刚下,肖将军这会儿求见,必是发生了要紧之事。皇上一挥手,示意身旁的李公公去文明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