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鸾,朕令你今日务必解皇后之毒,她如果有事,你们哪一个都逃不掉。”
锦言有些乏,可是不敢闭眼,怕睡过去,不一会兰舟进来了,看起来她歇了一阵精神好多了,说道,“兰舟实在担心皇后,一再请命前来,皇上不允,刚才个不知怎么得了,李公公传旨,准了兰舟。”
锦言知道,皇上是想让兰舟替下自己,让自己能歇一会。澄瑞宫的人,自己也就信得过兰舟了,只怕兰舟那一举算是震撼了殇未朝后宫了。
锦言出大殿,发现苏御医坐在青石上思索着,看见锦言走过来,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还没有想出解毒之法?”锦言说完也自觉是一句废话,如果想出解毒之法还需在这干坐?
“或许我不该答应她如此荒唐的请求。”苏御医脸色沉痛,仿佛忆起那日他与素语的密谈。
“她过于自信了些,因为她总是会按照自己的思维去设想别人的举动。”
“她说,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只要按照她说的做,一切都是滴水不漏,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而我也疯了,跟着她一切发了疯。”苏御医压抑的怒吼,声音经过喉咙时沙哑不已。
“真的没救了吗?”锦言不甘心,她半是询问半是乞求。
苏御医抬头看着她,眼里泛起几缕血丝,“这毒至阴,如果不是先喝下千年灵芝护体,只怕这会子早已……”他叹息,“枉我身为妙手神医传人,生平解毒无数,可是从未遇见这样棘手的毒,除非找到解药,否则即便我能够配置出解药,也是半年以后了,皇后只怕等不到就……”
解药,解药,锦言不知不觉念着便走出了澄瑞宫,或许是皇上特意吩咐过,所以把守的侍卫并未拦她。
顺着澄瑞宫往南走,不过片刻便到了御花园,锦言靠在凉亭上思绪万千,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惠婕妤的面庞,为什么就不会是她?
“我知道你想要解药救你家主子,只需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将解药给你。”
锦言猛然转身,果然是惠婕妤。
“瑶妃那蠢材,禁不起我一撩拨,就拉着我去澄瑞宫耍威风,正中我下怀。那日是我将毒针刺进皇后的腋下。”惠婕妤姿色平庸,只是清秀之貌,她脸上神情即便是说出这种尖酸刻薄的话来,也是温和的,这种人最为可怕。
“你为什么要谋害皇后?据我所知,皇后与你无冤无仇,平日里也没有来往,而皇后死了,你也不会……”
“你是我说即便皇后死,我也不会有夺宠的机会吗?”惠婕妤笑了起来,“谁说过我是为了夺宠?皇上的宠爱,我不稀罕。”
锦言眉头微蹙,似有不解,眼下不能与她耽搁时间,还是拿到解药为先。
“如果我告诉你,是太后指使我做的,你相信吗?”惠婕妤目光灼灼,看着锦言眼里的诧异笑出声来,“只是将来对簿公堂,今日说过的话我是不会认的。”
锦言疑惑,惠婕妤的出现太过突然,她的说又更令人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
“你信与不信不是我所在意的事,关键是解药在我手里。我算过,即便她服下千年灵芝,也活不过三个时辰了,此毒名为阴阳夺命,毒性至阴,却令人全身发热,最终烧坏五脏六腑而死。”惠婕妤说着,语气平和,仿佛不是在说一种毒药,而是一种补品。
锦言不寒而栗,“暂且不提到底谁是主谋,我现在只想拿到解药救皇后。既然你说太后指使,那么太后会应允你把解药拿出来吗?”
“你问得好,太后自然不允。但是她也不能保证妙手神医的传人会想出解毒对策吧?”惠婕妤说道。
“你要我答应什么事?”
惠婕妤转过身去,许久,声音轻柔却含着一股嗜杀之意,“我要你杀死太后。”
锦言大惊,却强自按下疑惑,说道,“惠婕妤,你未免太过于自信,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救皇后而冒天下之大不韪?”
惠婕妤略迟疑,也有些被问住,是,凭什么呢?
锦言看她如此神情,倒是松口气,最起码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像温昭仪一样来借此要挟自己。想起温昭仪,锦言心里跟扎了一根刺一样,刺得难受。温昭仪不除,迟早是祸害。
锦言想起素语,急切道,“解药你先拿来,苏御医为防人耳目,配药也需要时间掩护。再拖只怕皇后等不了那么久,你的事,我会细细考虑,我以性命担保,不会耍诈欺骗你。”
惠婕妤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将解药递给了锦言,说道,“其实,我没有想杀死她,即便这解药不给你,我还是会通过别的方式送到澄瑞宫。皇后也是个可怜人……”说罢似是听见什么动静匆匆离去。
锦言左右环顾,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怀里揣着解药,也紧忙往回走。
不过没出几步,就被人拦下,是钟离将军。
“钟离将军好雅兴,来御花园闲逛。燕瑾有事要回澄瑞宫,就不与钟离将军闲谈了。”锦言侧开身子欲走。
钟离将军侧步一挡,锦言差点撞进他的怀中,羞得面颊绯红,“钟离将军这是何意?”
“钟离看见姑娘与惠婕妤密谋许久,惠婕妤又塞给你一样东西匆匆离去,钟离好奇那到底是样什么东西?”不知道他在一旁看了多久,不过锦言料定他并未看仔细。
“钟离将军此话差矣,什么密谋?你没有听清话语,便给惠婕妤和燕瑾定这样的罪名是否不妥?”锦言咄咄逼人。
钟离将军一怔,又说道,“可是,钟离看见她塞给姑娘一样东西,不会有假了吧?”
锦言靠近钟离将军几步,低声说道,“钟离将军,那是后宫女子媚惑皇上促进情欲的药,怎么?钟离将军也要试一试?”
钟离将军没有料想锦言会说出此话来,还在诧异间,锦言“哎哟”一声撞在钟离将军身上,喊道,“钟离将军,请自重。”
钟离将军目瞪口呆,还没回过味来,便听见身后大喝,“钟离,朕开恩留着你这条命,你倒是活够了是吗?”
钟离将军回头看龙颜大怒,他是有口难辩,去找始作俑者,那女子回头望着他狡黠一笑姗姗而去。
第四十四章 惊鸿传喜
锦言并不是仗着皇上几分情意有恃无恐,来捉弄钟离将军,因为她以看出皇上跟钟离将军交情非同寻常,所以也并不担心皇上当真处置钟离将军。
锦言将解药带回了澄瑞宫,并偷偷交给苏御医,苏御医先是惊喜,“皇后性命无忧,臣之幸事。”后又敛起笑容,沉声说道,“想我堂堂妙手神医的传人,要做这等伎俩,实在有负先人教导。”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今日之事虽非光明磊落,也情非得已,况且略施伎俩只为救人,不该心存犹豫。”锦言劝导他,这个苏御医锦言并不清楚来路,心里却委实将他看作自己人。
苏御医问道,“上次解毒,虽说是从温昭仪那里取得解药,可是难保无人生疑,眼下又迅速拿出解药,岂不是更令人……”
“皇后性命堪忧,顾不得谋划周全,先解了毒再想办法弥补。”
苏御医与锦言欲为皇后解毒,兰舟心存疑惑,“既然你拿回了解药,一定就可以是谁下的毒了?”
锦言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知道这件事反而算是自保。”
兰舟冷笑,不屑得说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定是那惠婕妤。”
锦言一惊,却面不改色得“哦”了一声,“怎么断定便是她呢?”
兰舟欲说话,听到素语呻吟了几声便止住了话,说道,“皇后醒了,皇后终于醒了,这可太好了。”
素语果真醒了过来,她身上的红晕慢慢褪去,神智也渐渐清明,瞥见锦言站在跟前并不讶异,看到兰舟满身伤痕,奇道,“你怎么弄成这番模样?”
兰舟期期艾艾,经不住素语的喝问,便将这几日的经过详细对她说了。
素语越听越怒,气血翻腾下,嘴角溢出了一口血,锦言大惊,拿了帕子欲为她拭去,犹豫下又将帕子递给了兰舟。
锦言无声询问苏御医,他答道,“皇后娘娘以身试毒,已是伤身之举,后又中第二种奇毒,身子怎能吃得消?”
素语并不将苏御医的话放在心上,喃喃说道,“皇上并未除掉温昭仪?那是谁趁机下毒杀我?”
兰舟拿眼去瞧锦言,素语并将视线落在了锦言身上,锦言无奈,说道,“兰舟,你与苏御医先去给皇后熬些汤药,只是皇后醒来之事,不能透露给任何一个人,拖得一时便是一时。”
等两人出了寝室,素语欲起身下床,身子不支差点摔在地上,锦言扶起她坐在梳妆台前,素语看着镜中憔悴面容,深叹口气,恨道,“没有除掉温昭仪,有人却趁机欲除掉我,到底是谁有这般手段?”
锦言思虑再三,决定说出详情,“惠婕妤。”
素语惊诧,“如果说是瑶妃,我也就信了,怎么可能会是惠婕妤?她资质平庸,与我又无深仇大恨,怎会来要我性命?”
“她直言说是太后指使,并且要我允诺一个条件才肯拿出解药。”看素语定神看着自己,锦言长舒口气,说道,“要我杀死太后。”
素语眉心深锁,面白如纸无丝毫血色,锦言拿起玉梳,为素语轻轻梳理头发,说道,“我也想不明白,她既然受太后指使,又怎会要我杀死太后?除非她根本不是受太后指使,另有图谋。”
“除了苏姑姑,眼下也只有你能接近太后,她当然会来要挟你。如果她并不清楚你我之间的关系,那么她也只是赌一赌你对我的忠心罢了。”
锦言笑道,“可惜我不是第二个兰舟。”
素语抬头略有所思,“兰舟对我实在是忠心,先前我对她有些苛刻了。”
“是忠心,难道不觉得忠心过了吗?”
素语奇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兰舟只不过是做戏?她与惠婕妤不过是串通起来故弄玄虚?”
“你既然说出来了,你难道不是这么认为吗?”
素语半响才说道,“我不能杀了她,在宫里,我需要一个心腹……”
“别再自欺欺人,她不是,你今儿个保住她的性命,只会让她越陷越深,搅得你永无宁日。这几日看来,兰舟确实有些手段,留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这是两人进宫以后,首次心平气和的交谈,锦言的那句我不放心确实也触动了素语。两人相视一笑,仿佛隔阂与不快都随风远去。
素语醒来的消息并未传出去,锦言控制着兰舟的进出,苏御医熬药为素语补身子,谁也不清楚锦言与素语又精心布了一个局,只是不知道走进局中的人到底是谁。
皇上过来的时候,素语仍旧躺在床上,红晕褪去,肌肤欺雪,娇柔动人。
皇上坐在素语的床前,沉声说道,“怎么说你都是朕的皇后,朕先前不该那么对你。朕已经死了三位皇后,朕表面上看似无所谓,其实心里不是个滋味。如今,你也要……”
锦言靠在门口,听见这话,心弦颤动,对呀,怎么说素语都是他的皇后,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素语睫毛颤动,不过皇上并未注意,他缓缓说道,“后宫人心繁杂,朕只想宠爱心思明净的女子,伴朕一生。朕先前看你趾高气扬入主中宫,所以存心疏远你杀杀你的锐气,是朕疏忽了你,才让你遭此厄运,朕好生后悔。”
锦言冷笑,皇上抬眼看见锦言面无悦色走过来,也沉下脸来,虽不忍喝斥她,言语也犀利无情,“朕与皇后说几句心里话,你就这般不屑?”
“皇上,锦言只是笑皇后可悲。生前并未有半句温情,临死也只得到几句敷衍之话。皇上扪心自问,难道说这些话不就是为了减少你的愧疚吗?”
皇上拂袖起身,“朕有何愧疚可言?天下人性命尽在朕的手中,何况皇后之死与朕何关?”
“温昭仪谋害皇后,罪名已实。皇后命在旦夕,你却纵容温昭仪活在世上,岂不是对皇后最大的嘲讽?”锦言咄咄逼人,她不惧。温昭仪不除,她与素语性命也堪忧,所以锦言愿意孤注一掷,即便惹怒皇上也在所不惜。
皇上恨极,“你又来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