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绵绵出国并没有什么波澜,荆楚给她去办了护照,同时他自己则请了长假。
柳局长和他说:“那么长时间的假期,特案组不可能不接案子。”
“我明白。”
“我会找一个合适的人接替你的位置。”
“好。”
看荆楚真的是打定了主意,柳局长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已经很明确地在仕途和(爱ài)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联系医生,安排行程,都是荆楚一手包办的,杨绵绵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依赖他。
这种时候,如果没有他,她一个人真的能坚持下去吗,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连小伙伴们的声音都听不见了的她……会怎么样呢?
“生无可恋吧。”杨小羊的语气很寡淡,“只有它们是朋友,如果它们都失去了,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杨绵绵努力振奋精神:“所以,上天待我还不错,还有他会陪着我,我也要努力复原才行。”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错,荆楚在忙,她就一个人捧着本书认认真真看,也不去打扰他。
以前他们的娱乐是看电视聊天,现在改成了拼图,荆楚买了难度最高的拼图让她拼,1000块拼图,1000种颜色,这样的难度激起了杨绵绵的好奇心,一天中的绝大数时候她都坐在(床chuáng)上专心致志地玩。
此时,听不见声音反倒让她更能心无旁骛地做一件事,而当人全心全意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其他负面的(情qíng)绪也就很少出现了。
一直到出国那天,她的拼图还有一部分没拼完,荆楚拉着她走:“坐飞机要提前到,如果堵车严重的话,我们就要迟到了。”
“好吧。”杨绵绵很可惜自己没法带走那么多的拼图,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走之前,她习惯(性xìng)地说,“我走了。”
话一出口才想起来自己听不见,不(禁jìn)心中黯然,可谁想到电视机吧嗒一下开了,里面在放:“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
杨绵绵扭头:“我们还是走吧。”
大门抹抹眼泪:“绵绵,别放弃啊,我们会好好看家的,你早点回来。”
电视机唠唠叨叨的:“到外国去不知道能不能习惯,幸好有荆楚照顾她,我们也能放心啦。”
微波炉的脑回路大家不懂:“两个人去,会不会回来的时候是三个人了……”
杨绵绵第一次坐飞机,但兴致不高,飞机平稳后就开始掏出kde看书,看了没一会儿就开始闭目养神,在意识海里和杨小羊两个人打牌。
“自己和自己打牌是不是有点神经病啊?”
“开什么玩笑,那自己和自己下棋的人怎么办?”
“有道理。”
牌没打几局,杨绵绵就困了,眼睛一睁一闭,飞机都快要降落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波士顿,当地有一家很有名的研究院衣露申,这研究院专门研究脑科问题,后来就成为了世界知名的医院之一,而荆楚的父亲荆秦是这家研究院的投资人之一。
“这个名字……有点特别。”杨绵绵虽然满腹心事,但是在得知把一家脑科医院取名为衣露申之后也觉得很惊奇。
衣露申,幻觉,大脑产生的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都是我们的幻觉呢?亦或者是,生命也只是一场幻觉而已。但是这么文艺内涵真的感觉怪怪的,一般(情qíng)况下不是该取个稍微正常一点儿的名字么。
荆楚握拳咳嗽了一声:“我父亲取的。”
杨绵绵:“……”她正了正脸色,“叔叔真是一个有内涵的人。”
“行了,我知道你在吐槽他。”荆楚从小也没少腹诽爹妈,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态,他们家也没有什么不准议论长辈的规矩,一向父母与孩子一如朋友般平等,荆秦在离婚前曾经和荆楚长谈过一次,他和自己的儿子讲自己的心意,少时荆楚并不能理解,但却也对父亲的选择保持着尊重。
他并不觉得自己(身shēn)为人子,就天生有权利干涉父母的感(情qíng)选择,白香雪和荆秦是他的父母,但在此之前,他们也是独立的人。
只不过在某一个时间点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父亲的喜好是一样时,心(情qíng)不是一般的复杂。
父子天(性xìng)什么的,还是真的存在的。
正想着,有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身shēn)穿白大褂,黑头发蓝眼睛,白种人,态度很(热rè)(情qíng):“你们好,我是布朗。”
这几句话他是用中文说的,看起来已经用过许多遍,相当流利,荆楚笑了一笑,和他握手,改换英文和他交流:“你好,dr布朗。”
“我已经了解了大致的(情qíng)况,我们边走边说。”布朗是一个善谈却也极具效率的人,他没有多浪费时间,一边带他们参观实验室一边了解杨绵绵的病(情qíng)。
在此之前,荆楚已经把国内医生的诊断和检查报告翻译成英文传给了布朗,因此布朗对于杨绵绵的病(情qíng)早有了解。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先做一个磁核共振,我们这边的设备将会比你们国内的更精确。”参观完后,布朗医生在办公室里和他们提出了一个建议。
杨绵绵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荆楚也没有意见。
报告要第二天才可以拿到,做完荆楚就先带着杨绵绵回酒店休息了,做完磁核共振人总是会不舒服一段时间,杨绵绵刚刚躺到(床chuáng)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荆楚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被子让她能睡得安稳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她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也是,这样的(情qíng)况下,难道还能当是来旅游吗。
荆楚轻轻叹了口气,俯(身shēn)吻了吻她的额头。
正巧电话响了,他起来接电话,哪怕知道她听不见,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喂,爸。”
荆秦轻轻应了声:“你们到了吗?”
“到了,已经看过了。”荆楚顿了顿,“(情qíng)况并不乐观。”
荆秦便说:“病(情qíng)不乐观,你要乐观,不要太刻意地把她当病人。”
“好。”
“多陪伴在她(身shēn)边,她会需要你。”
“我明白的。”荆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熟睡的杨绵绵,“我都明白。”
荆秦一向对他放心:“如果需要,不必客气。”
“好。”
和荆秦结束通话,荆楚心里不(禁jìn)略微松了口气,在这种事(情qíng)上可以得到家人无条件的支持,无疑是一件幸运的事,他的父母并不因为杨绵绵家境贫困和她也许会失去听力就让他放弃她,相反,他们支持他这个时候放弃一切陪伴在她(身shēn)边。
杨绵绵睡醒时已经是晚上,她眨了眨眼睛,看见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小的(床chuáng)头灯,荆楚拿了本书在看,她偷偷瞄了一眼封皮——《人类的大脑》,她再偷偷瞄一眼荆楚,他微微皱着眉头,显然是在努力理解书里晦涩的涵义,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英俊的面容格外具有魅力。
荆楚不是时下小女生喜欢的那种男神款,不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白衬衫美少年,眉宇之间干净清澈,他是那种高大英俊、宽肩窄腰的那种(身shēn)材,厚实的(胸xiōng)膛、宽阔的臂弯,躲在里面就觉得特别安稳,而且,白衬衫美少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但荆楚就特别想让人下手。
所以杨绵绵就真的下手了。
荆楚看书看到一半就感觉到有只小手伸进他的睡衣里摸啊摸啊摸,他低头一看,她还装作睡熟的样子闭着眼睛。
他失笑,捏住她的鼻子,杨绵绵果然不得不睁开眼睛,他松了手,在她鼻尖上啄了下:“又玩儿。”
杨绵绵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你说什么,我现在听不见。
荆楚刮了刮她的鼻尖:“想吃什么?”他把菜单找出来给她,这家酒店提供酒水和食物。
杨绵绵点了鱼排和红酒,看到后面的价格吓得菜单都掉了:“那么贵!”和荆楚在一起之后的确生活质量变好了,但那一直都停留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但好像最近她看病花掉的钱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说起来这家酒店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啊……杨绵绵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看个病估计得花上六位数的钞票。
“不贵不贵,我有卡。”荆楚连忙安慰她这个小吝啬鬼,他不是仗着家里有钱就挥霍无度的人,但父母该给的也从来不少,只是年纪越大越不在意而已。
杨绵绵趴在枕头上丧气:“我还想好好赚钱,结果先花了好多钱。”
荆楚拿了一副牌过来,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来,打牌。”现在他不再刻意用手机或者写字和她说话,而是一边说话一边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动作,杨绵绵连蒙带猜就可以明白,也省得她老是介意自己已经听不见了。
正好服务生送了食物进来,荆楚就和她打赌,谁输了谁喝酒,杨绵绵哼了一声:“我这样也能赢你。”
“你试试啊。”
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凌晨一点,荆楚收获小醉猫一只,杨绵绵坐在他大腿上使劲摸他:“你藏哪儿了,你肯定出千了,不然我怎么会输呢,我算得好好的,不可能错,你肯定出千了,你就欺负我现在不能听见了是不是。”
“你能听见才是在作弊。”荆楚拍拍她的小(屁pì)(屁pì),“愿赌服输啊杨绵绵。”
杨绵绵脸颊发烫,头晕晕的,装作自己完全听不懂的样子,歪着头看着他:“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噢,那我们就来说点你能懂的。”
(套tào)间外面,趴在巨大落地窗前的海盗淡定地看着外面的天空:国外的月亮,看起来也不比国内的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