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格外诡异,两个人都在饭桌上没做声,头顶的水晶灯把一切收入眼底,特别有深度得来了一句:“有戏。”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但是大家都有点隐秘地兴奋,小声地窃窃私语。
荆楚在厨房里洗碗,杨绵绵磨蹭过去:“我来吧?”她不还顶着钟点工的名头么。
“不用。”荆楚瞥她一眼,“水冷你不能碰,出去坐着吧。”
水龙头默默掀了老底:“太阳能里有(热rè)水……他骗人。”
杨绵绵还是回沙发上坐着了,沙发很软,她抱着抱枕靠了一会儿,觉得有些轻微的晕眩。
其实她是骗荆楚的,因为她迫切地想要学会更多的自保方法,可她的头晕却并没有好全,时不时还会晕一会儿。
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呢,其实人就一头栽倒在沙发上了,觉得天花板在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荆楚走了出来,看到她的脸色不对,立即问:“你怎么了?”
她看着他,觉得他的声音有点遥远,好一会儿才说:“没事,我就是想睡一下。”
荆楚不敢挪动她,只能从屋里抱了一(床chuáng)被子来盖在她(身shēn)上,又往她脑后塞了一个软垫,摸着她的额头说:“你要是不舒服就说,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她闷闷道,“一会儿就好了。”
她这一睡就真的睡着了,荆楚也不敢叫醒她,只能时不时过来看看她有没有事。睡着的杨绵绵看起来比平时安静很多,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像是睡得不大安稳,她好像是想翻(身shēn),但沙发太小了,半条腿挂在了外面,然后是一条胳膊,睡相实在是不乖。
荆楚不敢挪动她,又怕她掉下来,只能挪开茶几,自己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以免她真的摔下来再撞到头。
她的这脑袋瓜啊,聪明是真聪明,但倒霉也真的是倒霉,陈悦当初那一板砖砸下去,轻伤,毕竟小姑娘力气小,但胡逸霖那几下是真的要了命的。
他想着,忍不住去摸摸她的脑袋,她好像感觉到了,朝他手心里微微蹭了蹭,他心里就突然柔软了一下。
那种感觉前所未有,说不出来。
到了半夜,外面下起雨来,他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搭在杨绵绵(身shēn)上的被子一半落下来,正好盖在他(身shēn)上,而他坐在地板上,头靠着沙发扶手,和她其实是脑袋碰脑袋靠一会儿了。
他想站起来,却在空气中隐隐闻见了血腥味,霎时间他就清醒了。
“绵绵?”他轻轻喊她的名字。
她慢慢睁开眼,疼得拧起了眉:“痛。”
“哪儿痛?”
“肚子。”
荆楚一愣,伸手探进去一摸,果然湿漉漉的,他啪一下把旁边的落地灯打开,一手都是血。
杨绵绵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是她的裤子很不好意思地开了口:“绵绵,你来大姨妈了……”
“啊……”她一直营养不良,发育迟缓,例假也是三天两头不来,隔半年都是有的,但是每来一次必定痛得死去活来,好像要把没来的部分一块儿痛了似的。
荆楚也反应过来了,先是松了口气,给她把被子盖了回去:“没事啊,我去给你买东西,你忍一忍。”
他家住在一个高档小区,旁边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和便利店,不过卫生巾这种东西,有便利店就够了。
他面无表(情qíng)地把离他最近的卫生巾扫((荡dàng)dàng)了几包,顺手又买了几盒内裤,最后没忘记去买了一袋红糖。
收银的小姑娘看着他买的东西,抿着嘴一个劲儿笑:“给女朋友的买的啊?”
荆楚:“……是啊。”他难道能说给妹妹给妈妈买吗?
他的钱包:“……/≧▽≦逗死我了!”
杨绵绵换了新的胖次和小天使,被荆楚赶去(床chuáng)上休息,他家里有客房但没有寝具,所以睡得就是主卧。
荆楚在厨房里切姜煮红糖水,满满一大碗给她端过去:“趁(热rè)喝。”
杨绵绵被红糖水的(热rè)气一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可她什么都没说,捧着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
荆楚轻轻拍着被子哄她:“睡吧。”
她点点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就睡足睡饱了,就是起来的时候肚子还是疼,活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还在里面搅了搅,她手足冰冷还没有力气,掀开被子下(床chuáng)觉得腿肚子都在抖,而且哗啦一下,感觉血崩了。
卫生巾特别冷静:“绵绵,要漏了。”
“我这就去。”她咬着牙一步步挪进厕所里,换的时候才发现胖次有点奇怪。
不是她习惯穿的那种少女式的胖次,很小很紧,垫个卫生巾要露出大半,她研究了一会儿:“你长得怎么不一样啊?”
那件黑色的胖次羞答答地回答:“因为人家是(情qíng)趣内内呀o ̄▽ ̄o。”
杨绵绵:“……噗!”感(情qíng)昨儿荆楚压根没看清是什么款式,就看见一个女字就买回来了。
她换好新的卫生棉出去,荆楚正好推门进来,和她对视个正着,杨绵绵昨天换掉了沾了血的衣服裤子,里面只穿着一件t恤,上面印着的小熊图案都褪色看不清了,而且太小,她现在穿着都要露肚脐,别说是胖次了。
荆楚也看见了那条完全不合(身shēn)的胖次,以及她光(裸luǒ)着的两条腿,腿型很美,虽然瘦但很均匀,并拢站在那里的时候一点儿缝隙也没有。
他就突然那么心悸了一下,狼狈地扭过头:“快回去躺着。”
杨绵绵重新爬上(床chuáng),摸了摸(床chuáng)单:“你买错了,那个是(日rì)用的,我都漏了。”
藏蓝色的(床chuáng)单温柔地安慰她:“没事的,洗一洗就洗掉了。”
荆楚握拳轻咳了一声:“我再去买。”
“不用了。”她纤细洁白的手指在他(床chuáng)单上画画,“我该回去了,我的衣服呢。”
荆楚一顿:“洗了。”
杨绵绵:“……”她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的内内呢?”
“扔了。”那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时候买的内裤了,都洗得褪了色,宽紧带都有点松了,昨儿又沾满了血,他当然就给扔了。
杨绵绵觉得有点心塞,蒙头又躺下了。
荆楚不知道她是伤感,还以为是不舒服了,出去切了姜丝又煮了一碗红糖姜茶给她,她喝了,觉得(身shēn)上都(热rè)出了汗,荆楚还给她了一个大大的(热rè)水袋,捂着肚子烫烫的特别舒服。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醒过来就去外面找东西吃,荆楚不在,留了便条给她,她什么都不想吃,(热rè)了一杯牛(奶nǎi)喝了。
突然之间听见了些许(骚sāo)动,门在那里大声说:“电梯说罗裴裴来了,和荆楚在楼下碰见了,好像是有事要上来。”
“纳尼!绵绵还在这里诶!”
“要被抓(奸jiān)吗?!”
……
一片嘈杂声里,她就听见了一个猜测:“裴裴是来找荆楚复合的吗?”
她突然就把杯子放下了,如果罗裴裴是来找荆楚复合的,那她在这里……一切就不可能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当做没听见,就穿成这样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一定很值得期待,但是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秒钟就让她觉得羞愧,被她毫不留(情qíng)掐灭了。
所以最后,她只是飞快拿起自己的书包,收了自己的衣服,来不及铺好被子只能先把主卧的门给关上,而此时脚步声已经近在眼前,她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没有时间给她犹豫,她一闪(身shēn)躲进了卫生间里。
罗裴裴的声音很清晰:“太不好意思了,我一直没找到,后来想想大概是落在你这里了。”
“是我忘记换给你了。”分手的时候他正在忙案子,回家倒头就睡,压根没想起来这档子事儿。
罗裴裴在茶几下面找到了自己的书:“上面还有签名呢,弄丢了我可该心痛了。”她对荆楚笑了一笑,还想说什么,电话响了,“哎,黄总您好……现在吗?好的,我有空……行,我马上来。”
她挂了电话,对荆楚道:“我有一个会急着开,就不多打扰了,不过,能借你的卫生间补个妆吗?”
荆楚点头:“你随意。”
罗裴裴就进了连着客厅的卫生间,她进去补妆,荆楚反倒觉得家里哪里怪怪的,仔细一看,杨绵绵的书包不见了。
他微微一皱眉,进卧室一看,被子还乱着,拖鞋也不见了,他也没在玄关看见那双拖鞋,那就证明人还在。
他又推开主卧的卫生间看了看,还是不在。
难不成……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荒诞至极的可能。
可罗裴裴化完妆出来,分毫不见端倪,和他客客气气告别就离开了。送了罗裴裴出门,荆楚才回到卫生间里找杨绵绵,发现她正艰难地从柜子里爬出来,首先看见的就是雪白的两条大腿,然后是圆圆翘翘的(臀tún),还有白色的卫生巾从内裤里露出来。
荆楚不知怎么的在原地脑袋空白了两秒钟,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也没多想,在回头避嫌和伸手帮她一把中选择了后者,他拎着她的胳膊把她从那么一个小小的柜子里提出来,分量轻得和小鸡崽子似的:“你躲这里干什么?”
那么小的一个矮柜,藏一个小孩子差不多,她虽然瘦弱,到底是青少年了,能把自己硬塞进去也蛮拼的。
“我是觉得她进来看到我不大好吧。”杨绵绵借着他的胳膊站稳了,把头发别到耳后去,露出可(爱ài)白皙的耳朵,小小的,特别让人想捏一捏,“如果她是想来找你复合,看见我就没戏了啊,我为你着想,你还怪我?”
荆楚那一刹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路把她扶回卧室,他才道:“我们不可能复合。”
“为什么?分分合合不是(挺tǐng)常见的么,吵架了说分手,但是很快又舍不得和好了。”
荆楚平静道:“你电视剧看太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以分手作为筹码,说分就是真的分了。”
杨绵绵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们班里的小(情qíng)侣分手不是因为男生(爱ài)上了隔壁班的女生就是女生要出国两个人是牛郎织女被迫分离。
像这样冷静理智考量后而提出分手的,她觉得相当新奇,但又觉得有点高兴:“我不大明白。”
“很简单,我和她是以结婚为目的在谈恋(爱ài),如果理念目标一致,并且对对方有感(情qíng),那么顺理成章会结婚组建家庭。如果觉得彼此无法结合,那么分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qíng),我和她在这方面早有共识,不会浪费对方的时间和精力。”
杨绵绵问:“(爱ài)(情qíng)难道不应该是哪怕不适合也想要在一起,非对方不可,和别人都无法忍受的感觉吗?”
荆楚沉默了几秒钟,回答说:“你说得有道理,不过这样的(爱ài)(情qíng)很少吧,现实世界里有太多妥协和顾虑,非如此不可的感(情qíng)太少了,通常我们分手后也迟早会有新的开始。”
杨绵绵哦了一声,反问:“那你有新的开始了吗?”
“我暂时不打算考虑这个问题。”荆楚不想再多说下去,错开了话题,“你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