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语录:人言本就可畏,网络更为人言插上了翅膀,让它变成了怪兽——
刘志这个人看起来跟这件事“关联有限”却又是整件事的幕后推手,最有趣的是这个人的执著,被人质疑扒皮之后依旧振振有辞,不止没有删掉自己说陆天放被刘警罩着的微博,反而回复说:刘警人虽然不在,但他的影响力一直在,如果他和陆天放没关系,为什么这么重大的案子,堂堂A市刑警队的大队长,竟然没有参与,不过有一点网友们搞错了,刘警不是陆天放的小弟,陆天放是刘警的小弟。
这条微博发出去大约有半个小时就被删了,接下来他发了一条微博说道,“我去看田田的父母了,他们一改往日对我的态度,忽然对我冷淡了起来,她的叔叔和舅舅却很高兴的样子,听说是已经谈好了条件,陆家答应赔偿一百万,让他们撤诉,案子大概就这样被摆平了,田田,你值一百万,你知道吗?”微博自带的照片是何田田穿着连裙坐在自习室看书的黑白照。
果然这个帖子一发出来,又是群情激愤,只有几个人弱弱地指出这个案子是刑事案,而且并没有到起诉的环节,根本不可能有撤诉之说,不过这样的声音被埋没在口水的汪洋大海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效果。
汪思甜关了手机,拎着果篮进了如家宾馆,扣响了305的房门,开门的人是个头发盘在脑后化着浓妆穿着黑色小衫身材严重走形的中年女人,“你是……”女人低头看见了汪思甜拎得果篮。
“我是田田的同学,听说你们住在这里,来看看你们,您是……”
“我是田田的舅妈。”女人笑道,“进来吧,孩子。”
何田田的母亲就算年过四十了,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长得依旧很清秀,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因为受得打击太大,整个人显得傻愣愣的,眼睛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汪思甜说阿姨好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回头。
“自从甜甜出了事,我大姐一看见年龄跟田田差不多的女孩子就发愣,你别见怪啊孩子。”
“没有,我没见怪。”汪思甜笑道,“这位是叔叔吧。”
何田田的爸爸长得挺普通的,不过不丑,个子挺高的,坐在那里还高出别人一截,看穿着打扮这夫妻俩个不是有钱人,不过也称不上是穷,普通的城市工薪阶层,倒是何田田的叔叔,坐在一旁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挺有领导的风范,汪思甜回忆了一下,何田田的叔叔貌似是某个机关的小领导。
“你是田田大学还是高中时的同学啊?”跟汪思甜说话的也是这位叔叔。
“我们是大学同学。”
“哦,怎么没见过你啊。”
“上次我们同学一起来的时候,我因为有事没过来,这次事情办完了,这才来看看叔叔阿姨。”
“哦。”何田田的叔叔点了点头,“你是为网上的事来的吧?”
“什么网?”
“你别骗我,刘志都给我看了,他说这事闹大了,不能用钱解决,再说陆家有钱,一百万跟一百块钱区别不大……”
“刘志?”汪思甜四下看看,“我很久没看见刘志了,我们要考试了,学习忙,我有两、三天没上网了。”
“学习好啊,不要没事总上网。”何田田的爸爸忽然说了一句,然后盯着汪思甜看了一会儿,“没见过你。”
“是啊,我……”
“田田的同学我谁也不认识,她上高中的时候跟她好的人无论是男生女生我都认识,哪个好哪个坏哪个爱玩哪个有心眼我全知道,现在……谁也不认识了,培养孩子上大学干什么啊,还不如高中毕业就在家,随便找个地方打工,平平安安的多好。”
汪思甜沉默了一会儿,“叔叔,田田那么乖,您教育得好。”
“我没教育好啊,我没教育好!”何爸爸忽然拿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不要谈钱!谁都不要跟我谈钱!我要我女儿!我要害了我女儿的凶手被千刀万剐!”
汪思甜被吓得站了起来,裤子上被茶杯的碎片划了一道口子,何田田的舅妈一把把汪思甜拽过来,“姐夫!你发脾气也不能乱摔东西啊!孩子,你过来,我看看你划伤了没。”
“没有,我没事。”汪思甜摇了摇头,“阿姨,我想问问你们能不能联络到刘志,我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刘志旷课次数太多了,老师让我找找他。”
“能,能,你等着,他留了个手机号。”
何田田的舅妈找到了一个小本子,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很多手机号,在小本子的一个角落,找到了刘志的手机号,果然跟他平时用的手机并不一致。
刘警翻看着验尸报告,眉头紧皱,省厅派来的法医推翻了原来市里法医的自杀判定,在死亡原因一栏上写了未知,在何田田的X光照片上用红笔圈出了两处并不明显的骨裂,当时第一次验尸的时候因为死因明显,全身多数骨折,脏器受损严重,可以判定是坠楼而死,加上楼顶并无其他人的痕迹,所以法定断定是自杀;可是省厅的法医却因为死者上臂的两处骨裂与其他骨折痕迹不符,有可能在死前有拉拽过。至于死者死前有没有受过性/侵/犯,两位法医倒是观点一致,同样是未明,可以断定有性行为,死者处/女/膜/破损,但不能判定强/奸,也不未检查出精/液,只能说明死者在死前24小时有性行为,并且另一方戴了保险套。
关于这一点陆天放并没有否认,他说他正是因为死者是“处/女”才跟死者吵架的,他本来以为死者是出来玩的,没想到是个“处”,在床上很生涩不说,还要他负责任,说什么情啊爱啊什么的,他觉得自己被人陷害了,所以才赶人。
刘警自己问过陆天放,陆天放的口供不变,最后闪烁其辞地交待了何田田走后,他跟人聊过天,抱怨过这件事,那人还说他是捡了便宜卖乖,不过陆天放不想说那人的身份,刘警气得差点动手揍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保别人。
“那个QQ号是怎么回事?”
“我从没用过那个号,我用QQ就是为了泡妞,换来换去的多麻烦啊。”
“那你的手机里为什么有那个QQ号和聊天纪录?”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经常把手机借给别人摆弄,也许是他们弄的……”
“你的手机上挂着网银和支付宝,你随便给玩?”
“哥,我从来不在网银和支付宝里多放钱,才不过两万多块钱,谁去偷啊,再说手机从来没离开过我的视线,就是玩一玩嘛。”陆天放看见是刘警审他,明显的放松了不少,“哥,你信我,真不是我干的,是那妹子她想要钓我……我是谁啊……我不到三十岁能结婚吗?”
“那妹子的同学说,你用QQ钓了人家三个月,一直跟人聊天,你手机里也有聊天记录。”
“绝不可能!我钓妹子从来没有超过一周的,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散,我绝对不纠缠,而且我这手机才到手两个多月,怎么可能有三个月之前的聊天记录。”
“那你好好想想,事发那天谁碰你手机了?”
“谁碰了……”陆天放挠了挠头发,“我去了趟洗手间,手机随手扔给我朋友了。”
“你的这个朋友叫什么?不会也不能说吧?”
“你的朋友叫什么?”
“刘志啊。”
“你跟刘志怎么认识的?”
“他是我朋友的朋友,因为认识所以玩在一起了,他人还不错,挺仗义的,就是有的时候爱吹牛,家里好像是开煤矿的……钱不少,就是老爷子有点抠,死爱钱,每个月给他零花不多,他有的时候真假名牌一起穿,不过人还行。”
刘警真想越过桌子揍他一顿算了,真白瞎他的人精爸妈了,生出个儿子是个智障,除了花钱的时候聪明点,没有一丁点的脑子,被人耍得团团转还替人数钱,“你买没买过红裙子?”
“红裙子?没有。”
“你确定?”
“我太确定了,我从来没给女生买过裙子,只买过珠宝或内衣。”
“行了,我知道了。”
“哥,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哥!”
“你消停地在里面呆着吧,不要惹事。”
“哥,我要吃三文鱼!我要吃鱼籽酱!”
“自己啃手指头去。”
陆天放趴在桌子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刘警走,忽然收起了嬉皮笑脸,抹了抹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的眼泪,站了起来,“是不是该走了。”
看管他的年轻警察看了他一眼,将手铐重新铐在他手上,忽然觉得手上一凉,滴在他手背上的明显是眼泪,“你别哭了,刘队现在负责这案子,肯定会查得水落石出的。”
“嗯。”陆天放点了点头,“外面现在传成什么样了?我是不是比李某某还有名?”
“呵呵,刘队不让我们没事上网乱看消息。”警察没有正面回应,陆天放心里却清楚,自己这一次的跟头栽大了,他小的时候读到千夫所指无疾而终时总觉得奇怪,现在却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