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程以二像是赌气孩子一般,道:“什么功夫,这么厉害,对了,难道是你们祖上传下来的三板斧吗?”我记得小说里好像是说过程咬金就会三板斧的,也不是什么抓鬼降妖的本事。
程以二小脸一红,娇嗔道:“寅当哥哥,你好坏,嘲笑人家,老祖宗会的可不是那三板斧,这些都是后来杜撰的。”我笑着点点头。
程以二见到我似乎是不相信的样子,她有些着急的道:“真的寅当哥,多少年了,我们程家的这套法门传女不传男,你还是现在还是第一个呢!”
我一听这话,立马捕捉到了事情的关键,道:“这口诀是不是你姐姐偷来的?”
程以二轻轻皱了皱眉头道:“哪有,怎么会,那次你不是见到我娘了么,是她托我来送给你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打断我们两人的谈话,进来的是赶尸匠,他现在就依旧带着那个斗笠,身上鬼气森森。
程以二嘴巴不肯吃亏,媚笑道:“哎呦,这不是李家大公子吗,怎么了,又来杀尸了?”程以二声音媚极,但是话语刁钻,语气恶毒。
赶尸匠并没有被程以二的话语激怒,慢吞吞的道:“我欠你一个人情。”话音飘忽不定,还真的像是鬼叫一般,似乎是不经常道歉,赶尸匠转头就走,不顾即将出门的时候,他又道:“你若成尸体,我必杀之。”
我靠,这是什么人啊!
程以二恨恨的冲着赶尸匠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拳头,然后对我道:“寅当哥哥,没事,就算你成了僵尸,我也会保护你的!”想了想,她又继续道:“嗯,还有我姐姐。”
癞皮狗此时也冲进来,它道:“天快亮了,咱们等着赶尸匠将喜神送走之后,就离开这里。”
我点了点头,我对着里一点都不感冒,虽然我家是在农村,但不再荒野。
天微微亮时候,死人客栈就陆续来了一些人,而赶尸匠从大门进来的那门厅之中忙碌着,远远观望,发现左右门厅后面各有一个个的格子,大小一人多高,就像是立起来的棺材,而那带着棕榈叶,套着布条的尸体,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在尸体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点上了猩红的朱砂,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然后用五色布条绑紧。
而现在,赶尸匠做的事情,就是讲尸体上的朱砂黄符取下,然后收到自己的腰间青黑的袋子里,而被他收掉黄符的那些尸体,无一例外的都软倒在那个格子里,不能在站立。
不消一会,赶尸匠将六具尸体收拾完毕然后用他特有的飘忽鬼音道:“恭送喜神……”
随即他吱呀一声,将死人客栈的门打开,我放眼望去,外面居然有许多挂白的送葬人,显然是接喜神回家的人,看来这应该是周围村子的人。
赶尸匠闪到一边,将路让开,那些挂白的人陆续抬着棺材超死人客栈里走,在门板后面找到自己家人的尸体,开始嚎啕大哭,待到所有人将棺材抬到了院子里面,赶尸匠横抱着那原本站立的喜神一一放到棺材之中,然后取出毛病,沾上朱砂,在尸体眉心处画一个玄奥的符号。
这比起我们入殓方便多了,不过过程有些艰辛,那村子里面还不兴火化,待到赶尸匠将事情弄毕,棺材板一盖,麻绳一捆,众人起了棺材,浩浩荡荡的朝着自己的村子走去。
此番就没了赶尸匠的事情,那望风堪舆的伙活计,想来村子里早就找人收拾好了。
待到那写喜神离开,赶尸匠才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一直好奇他容貌的我,赶紧得空一瞅,眼睛都直了。
倒不是说赶尸匠是个貌美如花的男子,而是,赶尸匠实在是太丑了,整个脸上居然会有一个米子的伤疤,从眼角道下巴,那些伤疤上面的肉都往外翻着,颜色跟肤色差不多,应该是受伤很久了,除此之外,赶尸匠的肤色很白,一种极其病态的白,像是很久不见阳光一般。
其实仔细看的话,他的星目浓眉,眼神发亮,绝对是一个极品帅哥胚子,只是他脸上的这些伤疤太过狰狞了。
癞皮狗在一旁呜呜的尖叫了两声,我才想起盯着人家看是不礼貌的,赶紧收回了目光,恰好这时候我看见癞皮狗叼着三个金叶子,冲着一旁的李家大妹子摇头晃脑,李家大妹子弯腰收下,癞皮狗道:“不欠你的,没有坏你规矩,行了,走了!”
说着它雄赳赳气昂昂的跳出了死人客栈的门槛,我和程以二跟着出来,那个叫做李进的赶尸匠进到了那个神秘的东屋,应该是取什么东西去了。
我蹲下身来,用手指头戳了戳癞皮狗,然后翻了翻它的皮毛,嘀咕道:“哪里来的金叶子?哪里来的?”癞皮狗被我翻的心烦,张口朝我咬来,可是到了一半,似乎他感觉到了这样做很像是狗,连忙停下了嘴巴,白了我一眼道:“事成之后,我少不了你的,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说完这话,癞皮狗像是土大款一般得意洋洋的晃了晃尾巴,那狗眼也是斜着偷偷超程以二看去。
我回头朝着死人客栈看去,恰好看到赶尸匠双膝下跪,冲着李家大妹子深深拜下……
三人一狗顺着小溪往前走,我注意到赶尸匠背着一个大大的将近一米的包裹,方形,用布条缠住,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程以二路上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想着什么,癞皮狗倒是兴高采烈,不住的尖声说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的时候憋坏了,至于赶尸匠,他一直都是那副阴森半死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肯说。
大概是顺着河流走了一个小时,在我们面前,终于是出现了一个寨子,一个依山傍水的寨子,没有去过湘西的人是不能领会到那里的山清水秀如同一幅风景水墨画,不能领会那里的山弯水转十八盘,我们离开的那个死人客栈虽然山好水没,但是阴气极重,人身处在那里,基本上是感觉不到山水之美。
但是眼前的这个寨子,真的,一瞬间就让我喜欢上了,感觉又会爱了呢!
清可见底的水池中柳条垂下,不时有水鸟飞落,水里倒影着的,是这方灵秀的天地。
碧绿的河水旁边,竖着一跟跟大腿粗心的木棍,这些木棍支撑探到水面上的房基,房基座是用石头垒砌而成,就算是泡在水中,坚挺一两百年也不成问题,水边的房子大都是两三层高,像是古代宫殿建筑,房顶棚起倾斜用绿瓦铺成,一层层细密的绿瓦像是鱼鳞一般错落有致,在水光中,在阳光下,轻轻的柔柔的泛着幽光。
这些房子一个挨着一个,视线所及之处,看到一个凸起的房顶,以为是到头了,但是你点起脚一看,惊喜的发现后面还有一排排紧靠着的房子,再加上房子里飘出的袅袅炊烟,人气,生气,简直就是扑面而来。
这寨子三面环山一面水抱,我和程以二,再河水的另一边,对着这如同泼墨般的山水惊呆了。
好半响,我才听见癞皮狗念念叨叨:“多少年不来了,还是这么美!”
我木讷的问道:“你很久之前就来过这?”癞皮狗尖尖的语调中居然多了一丝沧桑:“没来过这,但是见过这苗疆的风水画。”
严格意义上来说,湘西这边并不算是苗疆,就算是有苗族,也大多是汉化了的熟苗,所以,癞皮狗说的应该是去过苗族自治州那里。
对面土家族人好像是看到了我们,冲我们摆了摆手,其实我见到炊烟已经开始流口水了,将近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现在看见人烟,我几乎是满脸的泪啊!
我拼命的舞动着手,直到胳膊都酸了,对面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那个撑船人才摆动着手里的长蒿,滑动着脚下的竹排,朝着我们靠过来。
其实在我们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一座桥,但是我实在懒得慌,不想走过去了。
撑船的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斗笠,身上穿着一个没袖的花花绿绿的坎肩,张开嘴巴,露出一口黄牙,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说完之后,他用眼睛偷偷的瞄了一眼赶尸匠,似乎很惧怕的样子。
我一愣,这说的什么,听不明白啊,立马转头朝着赶尸匠看去,心想着,你是当地人,怎么也得懂吧?
可是赶尸匠眼睛直视,丝毫不理会我们的尴尬,我估摸着癞皮狗可能会知道话什么意思,但是在外人面前,它不敢说话。
我挠了挠头皮,道:“我的,想要过去的干活。”说着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岸,我这酷似日本人的描述,差点让旁边的程以二笑岔了气,不管什么阶段的男人,对美女的免疫力都是低下的,老大爷看着笑靥如花的程以二,挥了挥胳膊,往后站了站示意我们上竹排。
我抱着癞皮狗先跳了过去,然后拉着程以二的手将其拽了过去,在看赶尸匠时,我居然发现他围着河岸走了起来,并没有上竹排。
而那个掌蒿的人,似乎就像是没看见赶尸匠一般,撑着竹排晃晃悠悠的朝着河对岸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