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眼神恍惚了一下,我见到他们身后没有东西了,就只能愣在原地,赵叔赵婶两人吃惊的看着我,纳闷的道:“小啊,你在这干嘛呢?”
我有些尴尬,咬了咬牙,道:“叔婶,你们撞邪了!”他们老两口看着我,眼睛中有吃惊,但是更多的是惶恐,白天的他们跟晚上的他们,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我知道不下一些猛药恐怕是不行了,我指着他们身后空空的屋子,问道:“你们身后连床都没有,你们怎么睡觉的?”赵叔听见我的话,脸刷一下就白了,他嘴唇粘在一起,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叹了一口气。
赵婶眼圈红了,这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一辈子都在跟土地打交道,她想不通,自己本本分分一辈子,为什么最后得到一个少亡儿子,被鬼戏弄的下场?
赵婶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砸在地面上,赵叔狠狠的跺了一下脚,然后蹲在角落里,背对着我从身上摸出旱烟,狠狠的抽起来,似乎要将心里的恶气都抽出来。
我见到这样,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赵帅?”
他们两个的身子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赵婶更甚,我这句话甚至把她的眼泪吓了回去,赵叔站起来,猛的推开我,脸上表情有些狰狞,恶狠狠的道:“滚,你快滚!你在这干嘛,快滚!”
不由分说,我被推了出来。赵婶脸上都是泪,但是眼中决绝,甚至有种死了都要坚持的不可理喻,真的是为了赵帅?可是,一个死人,能为他做什么?
赵叔常年下地,力气大的像是一头牛,推不动我,竟然将我扛了出来,扔在了院子外面,我在门外面喊住:“叔,有什么事,您说啊,赵帅死了已经,幽冥鬼魅之事,你们可不敢瞎搞啊,那可是折阳寿的!赵帅死了,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有什么,跟我说好不好?”
赵叔回过头来,那五十多岁的汉子,脸上也是满满的都是浊泪,从风吹日晒霜打雨淋皱纹中蔓延触目惊心。
赵叔虽然是个庄家汉子,但是铁打的筋骨,一年四季像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一声不吭,犁出我们方圆百里最多的土地,用沾满泥巴的手顽强的撑起那破败的家,在苦的生活压不跨他,但是,今天,他居然落泪了?!
我胸口堵着一口气,还想说什么,但是赵叔啪的一下,双膝一屈,冲我跪了下来,我身子一颤,赶紧往前冲过去,但是赵叔嘴里如同屠宰场上的牛一般凄厉的喊叫着:“别进来,别进来!小啊!我求求你,求求你别管我们了行吗?我求求你了!”
说着,赵叔头朝我磕下,我赶紧闪开,赵婶从房子里面冲了出来,嘴里呜呜哭着,使劲拉着地上的赵叔,催促我道:“走吧,寅当,你快走吧,别管我们了,别管我们了!”
我还能说什么,我还能干什么?看着院子里抱头痛哭的老两口,心里都是悲切,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跟上次没了赵帅一般痛苦?
我没有执着下去,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们两个不想让我管,我明地里,自然不能管了,现在天已经亮了,白天他们没有事,晚上的时候,在图谋他算。
从他们家离开,我打听他家四邻,问问最近时间,这老两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家四周只有三户人家,现在是大早上的,被我吵起来很是不高兴,不过在他家后面的邻居口里,我知道了一件离奇的事,赵叔赵婶他们两个,在一个月前,也就是赵帅刚死之后的一段时间中,经常去南里铺找李瞎子。
这李瞎子在我们方圆百里可是有名的高人,据说是能掐会算,通阴断阳,还有不少别的地方的人都往南里铺拉专门找他。
人的嘴,是最没有谱的东西,以讹传讹的事情多了去了,三人成虎,以前觉得这李瞎子是个人物,但是见过血尸,程以二他娘那种龙凤般的人物,我不觉得这瞎子有什么厉害的,就凭赵叔赵婶找了他之后,就变成了这样,我就知道,这一定是个王八蛋,而且是心肠极毒的王八蛋,哪里有术士把活人推向阴宅的!
我早饭都没有吃,在家骑了自行车,朝着南里铺赶去,我们村是三面环山,出去只有一条道,这南里铺也不是善地,是一个大洼,整个村子都是在一个低矮的水洼中,只要是雨相下的大,这个村子就成了威尼斯的水城了,小时候我是极其不愿往那个破地方去的,因为,那个地方可邪门了。
建国不久,我们国家大灾害,那时候饿死了不少的人,我们这个地方气候不好,灾情很重,经常有人走着走着路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永远都站不起来了,那时候,树皮草根多被啃光了,我们这穷山恶水出刁民,当饿到了极致的时候,什么伦理道德,什么人性,都统统的见鬼了。
吃人,鲁迅文章中的吃人就发生过,我们这里闹的最凶的就是南里铺,那里活着的村民好像都是靠吃人肉来维持生计的,当时人饿的都没有肉了,那就吃皮,喝脑子,砸碎了骨头像是吃甘蔗一般吃里面的骨髓。
那时候,我们周围村的人都不敢往南里铺去,但是饥荒在全国各地蔓延,总会有流民难民逃到那里去,成为那群人的果腹之物。
饥荒过去后,那里的人正常的生活下去,但是偶尔还能看见那村里人发绿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地方怨气太大,计划生育时候,好多人想要偷生,我们这里坚决杜绝,将一个个孕妇怀中的胎儿打掉。
胎孩不能入土,不能进祖坟,同样是抛尸,南里铺那里抛胎孩的地方就发生了异状,他们将孩子都扔进了一个大坑中,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大坑中晚上经常传来小孩的哭声,有人装着胆子走过去,就会从大坑中看见一个浑身长着绿毛,指甲尖尖,眼睛反白的小孩从大坑中往外爬……(这个故事是真事)
所以么,这个南里铺一直是我内心恐惧的源头,我们上学的时候,南里铺的学生从来不受待见,别管是老师还是我们学生,都刻意的将他们孤立起来,当时觉得秽气,可是尼玛现在想想,有什么东西比我还秽气么,五弊三缺,全世界最牛逼的诅咒了,我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脑子中胡乱的想着,我骑着车子已经到了南里铺,路过那个传说中的大坑时候,大白天的我感觉自己背后发紧,凉嗖嗖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其实见到南里铺之后,跟我们普通村子差不多,人家也不是青面獠牙,看见生人就扑上来,见到我骑着车子从路中间走来,两边的人连忙让开,礼貌,但是冷漠。
李瞎子住处我不知道,停下车子,对着在门口靠着纳鞋底的一个老村妇问道:“婶子,知道李大师在哪吗?”在这里我可不敢说李瞎子,这可是南里铺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近年来,给南里铺带来不少的人气,至少现在表面上,我们周围的人都对南里铺客客气气,要是我对他不敬,我那就是老鼠舔猫b没事找刺激了。
老村妇冲我和善的笑着,指了指村东头,轻声道:“在村子最东面一直走,一个单独的屋子就是李大仙的。”说这话的时候,村妇刻意的扬了扬头,脸上满满的都是骄傲。
我笑了笑,表示感谢,然后骑上车子往村东头赶去,这李瞎子洗脑不错啊,村里的人都对他崇拜有加,看来我要是用强的话,似乎不行不通。
我回忆着刚才的那个老村妇,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到了村东头,来到那个孤零零的房子前面,我才收回意识。
李瞎子名声在外,听那村妇说他自己独处一居,我还以为那会是独栋或者装修豪华的房子,但是没想到这李瞎子倒是低调,住的房子普普通通,再仔细一看,我操,这房子破破烂烂,坐北朝南,左边院墙坍塌掉了,右边的院墙居然修的高高的,几乎比起房子都高,这哪里是普通,分明就是一个大凶之宅!
风水上西方属白虎,主杀伐,那次说阴宅的时候我说过一个白虎煞,但是有一个更牛逼的煞叫做白虎衔尸,是白虎煞的升级版。
阳宅要是右边要是有高山高过左边,那就是白虎衔尸,右边山越高,煞越重,当然白虎衔尸不仅仅是这一点,但是最主要的特征,就是这些。
李瞎子自己给住的房子弄一个大煞的局干嘛?我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往里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尖尖的像是老妇的声音:“来了啊,推左边的门,右边的门推不开。”这声音听不出男女,但是听了之后让后耳后生风,背后通寒。
门吱呀一声推开,屋子很黑,光线跟着我一同进来,屋子里太师椅上的人似乎是不习惯这突然而来的光亮,将手伸到眼前,挡住了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