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黑咕隆咚,悄然无声。没有预料中的眼泪滂沱,江雅秋吁了一口气,刚把房门关好,就听见小小的卧室里传出男人的声音,放下的心立刻又悬到半空。小小没有睡觉锁门的习宫江雅秋按住门柄,悄悄打开一条缝。小小背向门而坐,电脑屏幕散发的微光里,她的身影稍显单薄。音箱中传出耿绍谦的声音:“苏小小,你没义气,我托你带的礼物也不拿赚说是好哥们,这点忙都不帮。”
小小直着眼瞪他半晌,突兀的问:“绍谦,你知道我是谁?”
“废话,”耿绍谦没好气说:“你除了是苏小小还能是谁,难道会变成江雅秋。”
“当初你说要与我做好朋友,是只因为苏小小这个人,还是别有所图?”她问得有些急切。
“你有财,还是有色,我能图什么?”绍谦奇怪,摸了摸脑门,“是你出了问题,还是我出了问题,怎么今晚你怪怪的?”
小小的眼泪突然漱漱往下掉,绍谦吓一跳,相处这么久,每天只见她嘻嘻哈哈、没心没肺,从来没有想过她居然也会哭。呆了好一会儿,他才反映过来,急道:“小小,我说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温柔美丽,德才兼备……”把所能想到的赞美挨个说了一遍,最后总结性的说:“总之,看见你就觉得开心,所以想做你的好朋友,这句话绝对是真的。”
“真的?”小小噙着泪问:“那你会不会娶我?”
“不行、不行”绍谦拚命,“这辈子除了雅秋,我谁也不娶。”
“如果,我有很多钱,能带给你权力和势力呢?”
“神精病,我又不卖身,”绍谦愤番“我可是有节的人。”
不知怎的,小小悲从心中来,哽哽咽咽抽泣出声。“喂,喂——”绍谦叫:“你别哭,好不好?”她哭得越发伤心。绍谦苦恼的搔了搔脑袋,“你就这么想嫁我?”他一咬牙,一副取义成仁的样子,“好吧,我娶你就是了!可我事先说明,我对你只有哥们的感情,没有男女那种情。”
小小反倒“嗤嗤”的笑了起来,“谁要嫁你了,自作多情!”
能哭能笑,看来是没事了,江雅安下心,无声阖上门。已经是凌晨三点,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她开始煮咖啡,浓郁的香气随着升腾的水雾飘散,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小小打开了卧室的门,倚着门框怔怔看她,脸上泪痕还没有干透,宽大的白色睡袍在她娇小的身体上,显得空荡荡,整个人却生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韵味。
江雅秋微笑问:“喝咖啡吗?”
小小甩一甩头,让自己更清醒一点,略略曲卷的长发,如微风中的海浪般,轻轻起伏。走到江雅秋身旁坐下,她揉一揉有点红肿的眼,“我闻到咖啡的香味,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真的是你回来了。”
“总裁打电话给我,”江雅秋低垂眼帘,为小小倒上一杯咖啡,“说绍谦明天要走了,让我回来送送他。”对着这么一双纯净的眼眸说谎,真是一种罪过。
双手捧住江雅秋递来的小杯盏,咖啡的温度传出来,冰冷指尖逐渐变暖,小小说:“秋姐,绍谦喜欢你。”
江雅秋抬头瞟她一眼,看见她一脸的认真,不由笑笑,低头继续往自己的杯中注入咖啡,“他还年轻,等到他足够成熟,就会明白他所执着的喜欢,只不过是对少年时代美好回忆的留恋与依赖,小小,人总会长大。”
小小沉默,在杯中放入一片糖,用的银勺慢慢扰动,踌躇片刻,问:“秋姐,你的恩人,就是你走之前对我说的过那个恩人,他要你做什么事作为回报?”
江雅秋喝一口咖啡,轻言细语:“小小,你十四岁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你,在圣.弗朗西斯科。”事隔多年,她依然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杜修宇站在二楼的巨幅落地玻璃前,专注望着楼下花圃,一个学种花的小女孩跟在花匠后面窜来窜去。他那样一个人,平日里既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仅是简简单单站着,就足以令人心生敬畏。然而,那一刻,他眼中的温情足以让灿烂阳光失色,看着女儿,仿佛看着他珍爱的全部世界。“她是我最珍贵的宝贝,当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希望你能为她做这什么。”江雅秋说:“这就是我的恩人所要求的回报。”
小小双手抱膝,的下颌抵在膝盖上,出神了许多,才轻声说:“上次听你说起你的恩人时,我就觉得他的行事作风与一个人很相似,却不愿意深究。真希望别人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他,可是——,”她顿一下,无奈一笑:“显然,我永远也脱离不了他的庇护。”
“对不起,小小。”除了道歉,江雅秋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毕竟一切都是事实,没有杜修宇,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认识苏小小。
“秋姐,不必说对不起,”小小,“你只是善意隐瞒而已,就如我向你隐瞒身份一样,没有恶意的欺骗——”她哽咽一下,眼眶泛起,那一切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手段,她这个傻瓜,却在这种手段的控下心情跌宕!
“怎么了?”江雅秋扶住她的肩,柔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说着,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落下,“他却是为了利益目的而接近我,不喜欢就不该招惹我;不招惹我,我根本就不会认识他;即使认识他,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眼泪越落越急。江雅秋静静陪在她身爆能哭出来总是好事,渲泄过后,才能彻底放开。终于哭够了,小小举起手,狠狠拭去眼泪,发誓般:“我决定,永远不喜欢他了。”
江雅秋忍不住笑,年轻真好,哭一阵笑一阵,什么事都能过去。轻抚一下她的脑袋,“想开了?”
小小点一点头,“想开了,我要离开这儿,明天就走。”
“不行。”江雅秋一口拒绝,“杜先生说你们的约定是一年,没满一年之前,你不能离开;否则,就算你输,要无条件接受杜先生为你安排的婚姻。小小,我虽然喜爱你如同自己的妹妹,但也不能违抗杜先生的意识,到时候,你别见怪,我不得不把你押上礼堂。”
“唔!”小小觉得头痛,捂着脑袋,说:“老爷子手下的人都很能打,他有没有派人训练过你?”
江雅秋点了点头,“我空手道黑带四段。”
“啧,”小小咂舌,“真狠,自己的女儿不舍得拿来训练,就训练别人的女儿,没人性。”
江雅秋啼笑皆非:“小小,杜先生的女儿只有一个,就是你。”
“唉——”小小长叹一声,又抱住脑袋,“我知道,如果你押我上礼堂,我肯定打不赢你。”
“我也不想这样。”江雅秋笑着摊一摊手,“杜先生的为人你最清楚,一诺千金,只要坚持过完一年,你就自由了,他再也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可是,可是——”小小期期艾艾说:“耿绍昀已经知道我是谁。”
“那么,他有没有欺骗过你,逼迫过你?”
“没有。”小小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很骄傲,根本不屑于欺骗我,如果不喜欢,他绝不会说喜欢,如果说喜欢,就肯定是真的喜欢。”
“那你怕什么?”江雅秋循循善诱,“既然已经过了大半年,还有五个月,为什么不坚持下去。难道想让杜先生为你安排另一场联姻吗?总裁不会骗你,在他身边总比面对那些花言巧语的花花公子安全。”
小小沉思不语,江雅秋看着她,暗暗叹息,到底是父女,当小小认真沉静时,在她脸上便可看见与杜修宇相似的冷峻,拍了拍她的肩,“好好想一想,坐着想不通,就躺着想,想好了,明早和我一起去为绍谦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