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凶宅。
发生过“自杀”事件,以及陈尸一个月的房子,自然是凶宅无疑。
但是,在这个没有卖不掉的房子的时代,“凶宅”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这是一个豪宅,一个俯瞰城市最美景观的豪宅,自然有人要前赴后继地进来。
当我孤独地在卫生间里沉睡了几个月,房子已轻松卖出了上千万元,若我的主人还活着的话,这次的投资回报率达到了100%以上。
随后,是彻底的重新装修。工人们花了两个多月,将原来的装修全部推倒,又按照一种奇怪的品味,大刀阔斧地改变了房屋结构。尤其是卫生间——新主人当然知道这是凶宅,首先把浴缸换成木桶,但这庞大的洗澡木桶,也足够两个入进去了。其次是更换洗澡的方向,从我的右手边移到左手边。原来空出来的地方,放了一尊狰狞恐怖的神像,目的是镇住原来主人的冤魂。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
因为,我是这个家里最完美的一样(我是不是太自恋了?一只自恋的马桶)。
不久,我迎来了我的第二位主人。
她是一个女人。
谢天谢地,还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
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与她相逢的情景——当我在孤独的卫生间里沉睡,感到门被轻轻推开,温柔灯光洒上我的额头,抬眼看到一身白色衣裙,如同害羞的小猫,偷偷踏人别家后院。
我看清了她的脸。
如果我是一个人,我将立刻爱上这脸。
如果我是一只鸟,我将转眼从天空坠落。
如果我是一条鱼,我将马上沉人黑暗的水底。
如果我是一朵花,我将迅速凋零并且永远不再开放。
虽然,我只是一个抽水马桶。
但是,鉴于马桶向来是人类的好伙伴,我们的审美标准也与普通人类相同。
抱歉,我无法再用人类语言来描绘她。因为,任何一种漂亮优美的词汇,都会被邪恶的人们用于邪恶的场所。
所以,对她不加任何形容,我想就是最好的形容。
今夜,她是我的女神。
对不起,我还是要再形容一下,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眼神——她不是普通人,我认定她不是普通人,她眼里有股特别的气质,高贵,纯洁,傲然独立,不惹尘埃!在肮脏的俗世中,尤其在终日吞噬肮脏的马桶眼中,她完全是这个世界的异类!即便她也将坐在我的身上,即便她也将赠与我一些东西,但我宁愿称之为“身体的产物”,而不愿以人类鄙俗的词汇冠之。
冥冥中的注定,当她第一次走进卫生间,第一眼就落到我的身上。
她与我有缘。
长久注视着我,眼神微微颤抖,就像久别的故人?对不起,我们肯定初次相逢。她轻轻抚摸着我,感受我洁白光滑的身体。其实,我也在感受她的指尖,微热的温度,细腻的皮肤,就像干涸的土地上,重新得到甘露浇灌,重新赋予我生命。
随后,她优雅地撩起裙子,坐在我的身上。
哦,原来是有内急。
但我丝毫不介意,这不就是我的工作吗?我是一只具有敬业精神的马桶,不管什么人坐在我身上,都必须微笑着迎接“身体的产物”,何况是完美的她?
她很快从我身上起来,重新整理好衣裙,轻巧地对我揿下按钮。我心满意足地放出水来,将她的“身体的产物”送入下水管道,并以自己清洁的身体,迎接她的下次光临。
通过对面的镜子,我看清了她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微笑,似乎全身得到释放,包括原本沉重的心。她笑起来的眼神太美了,却又很是节制含蓄,隐藏在这私密空间,只向自己一人敞开——还有,作为马桶的我。
我听到水龙头的声音,她认真地用洗手液洗手,面对镜子看看自己的仪容——完美无瑕。她理了理肩头长发,像黑色丝绸飘过身体,带来一股淡淡幽香,弥漫在马桶与浴桶之间,让正在充水的我心旷神怡。
她仔细观察了卫生间一遍,今天起这里就是她的家,怎能不好好端详?只是,我右边那尊辟邪的神像,让她的眼底掠过恐惧。她一定知道凶宅传说,还敢住进来说明胆子不小。而且,我也可以保证——我的第一位主人,那个肥胖的倒霉的商人,永远不会回来了!即便他的幽灵想要回来,我也要把他赶出去!
因为,现在我只有一位主人,我要好好地保护她。
不过,我又产生了一种恐惧,会不会同时有第二位主人?
她是单身女子吗?她看起来至少二十五岁,但不会超过二十八岁,这个年龄的女人很可
能已有老公,当然也不排除剩女的可能。
但愿,她是个剩女——对不起,我太自私了,只为自己一点微小的满足感,就要牺牲她的幸福?
也许,人类心里所有的毛病,马桶心里也都有吧,或者我早就被人类同化,变成一只拥有人心的马桶——我是幸运还是不幸?
走出卫生间前,她又温柔地抚摸了我一下,在这个隐私空间,她最喜欢的还是我,这无疑让我受宠若惊。
我再也无法入眠,而是兴奋地瞪大眼睛,等待新主人的再度光临。
数小时后,她推门进来,这回换了身粉色睡衣,匆忙坐到我身上。她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封面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在释放“身体的产物”同时,她慢慢翻着书页,几乎逐字逐句地咀嚼。她的皮肤摩擦我的皮肤,她的体温与体香传递到我体内,还能感受她血管里的脉搏,感受她心跳的节奏。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她心里的话,不喜欢范柳原。
接着,她在心里读《倾城之恋》的文字,读那个遥远的爱情,也在读她破碎的梦。
我确信这不是我的幻觉,因为我听得那么清晰,而且我也能确定——她的嘴巴并未动过,喉咙里也没发过声音,是她的心在说话!
难道,我也有了《人间》里的读心术?
只是,我不需要看对方的眼睛,只要感受她下半身的皮肤,以及血管里微微的跳动。
《倾城之恋》翻了数十页,她轻叹一声站起来,揿下我的按钮冲去“身体的产物”。
但她并未就此离去,而是打开洗澡木桶的水龙头——我的心跳骤然加快(假如我有心的话)。对不起,我本非偷窥女人洗澡的登徒子。
她先仔细地清洗浴桶,随后放满一池热水,倒进去带花瓣的浴液,这才脱下睡衣,将整个身体暴露在我眼前。
该戳瞎自己眼睛吗?可我找不到眼睛,我
的全身都可以看到她。
她是我的洛神。
或者说,是我的维纳斯。
虽然,过去也看到过女人的身体——我的前主人的小情人,尽管也年轻漂亮皮肤很好,但未激起我的任何欲望,我只是麻木地看着她和胖子的表演。
可是,我的新主人不是普通的女子,更不是美丽的花瓶,她就是我的主人——无论从法律上肉体上抑或精神上,她都已深深地征服了我,让我彻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现在,则是她光溜溜的玉脚上。
她走上木桶旁的小台阶,抬起腿要跨人浴桶——我提前闭上了眼睛。
我要做一个有道德的马桶。
重新睁开眼睛,维纳斯已完全没入水中,只露出酥胸以上的部分。水面上漂浮着各色花瓣,就像众花神簇拥着花中之魁。她将长长的乌发放下来,在水中像黑色的海藻,每根发丝都装饰着她的身体,如同传说中的美人鱼。
氤氲弥漫的热气中,她终于彻底放松,仰头没入水面,露出完美的脸。水汽充满她的额头,就像一串串珍珠,闭上眼睛,仿佛水中的睡美人。
时光啊,请你为我稍稍停留片刻。
她在享受,我也在享受。
不知过了多久,她起来洗干净头发和身体,跨出浴桶——我再度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洛神正用某种化妆品擦着身体,看来她很懂得保养皮肤。她裹上浴巾,惬意地伸个懒腰,第二次露出了笑容。
她擦干镜子上的水汽,认真地刷牙。她又往脸上抹了些东西,回头看了看我说,晚安!
着实让我吓了一跳,她知道我在看着她?知道我是一只会思考的马桶?
不,她只是对一切都有爱心罢了,包括我这只孤独的马桶。
她轻巧地走出卫生间,让我重新沉人无边的黑暗。
今夜,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这是目前最让我心满意足的,不需要理由了吧。
我爱她。
八
别迷恋哥,哥只是个马桶。
哥正在迷恋。
我的主人。
我的洛神。
我的维纳斯。
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请原谅我盗版了纳博科夫,接下来的几个月,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她不太出门,也不可能上班。无论上午、下午、傍晚、子夜,都能看到她匆匆走进来,坐在我身上或短或久,有时还带一本张爱玲或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最近,她正在看《无人生还》,我在她看书同时偷看了几页,真是个疯狂而绝望的故事。不知有哪位推理小说家写过更绝妙的谋杀——凶手不是人,也不是爱伦坡的猩猩,而是一只马桶,一只会思考会感觉的马桶,一只具有嫉妒心的邪恶的马桶——或许,只有斯蒂芬?金大师才会想出这么BT的创意。
无法判断她是做什么的,应该是自由职业者。果真在家SOHO办公?但以她的气质与眼神,我相信她不可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更不可能闲在家里。
晚上,我常听到书房里传来敲打键盘的声音,接连不断往往持续到天明,不太像QQ聊天吧?偶尔看到她戴着黑框眼镜,疲惫不堪的样子,恐怕已付出大量精神与心力。
她在写作?
对,她那么爱看书,又如此气质不凡,整天待在家里打字,不是作家又是什么?
我更爱慕甚至崇拜我的主人了。
她写的定是感人至深的爱情小说,像她的容颜那样美丽,又像她的眼神那样忧郁,更像她的身份那样神秘。总之,她写的故事非常精彩,拥有千千万万忠实粉丝,每本书都可畅销几十万册,才买得起这间豪华公寓。当然,单靠写书收入还不够,还向银行贷款了几百万——当她成为我的主人,也同时成为这套公寓的房奴,在未来与**夜相伴的许多年里,得靠辛勤写字还债了。
她还有时间谈恋爱吗?
所以,她就这样成了“剩女”。
真为主人惋惜!那么好的姑娘,那么出色的女作家,怎么就孤零零一个人?即便终日沉浸在文字世界,即便拥有无数个热情读者,每当夜深人静也会寂寞吧!她会想什么?许多年前美好的初恋?几年前那个患得患失的男人?最近遇见的那个让她心动,却又在她的面前自惭形秽而怯懦退缩的傻瓜?这时候,她就会想起我,想起这个日夜陪伴她的忠实仆人,想起这个光滑白皙贴着意大利牌子的东莞制造的小怪物。每当接触她温柔的皮肤,我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如果我是一个男人,一个活生生长着四肢五官的男人,永远这样体贴入微地陪伴她,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是一个男人吗?对不起,我只是一只马桶,即便会思考会感觉,仍然是一只马桶。
所以,我不能满足主人的心愿。
当她坐在我的身上,当我感觉她的心里话,感觉她对我的幻想,当我又意识到自己仅仅只是个马桶,便让我心如刀割…
如果,如果我还有下辈子,我定会投胎为男儿,勇敢大胆地吻你抱你,永远关爱你守护你,并对你承诺:你,永远是我的主人。
至于我的这一辈子,作为马桶的这一辈子,我也永远只能作为马桶陪伴她,而不能给她真正需要的幸福,不能给她像男人给女人那样的幸福。
如果,我还能联络到其他马桶,联络到其他与我一样能思考的同胞,我会要求他们向我推荐一个男人,一个真正优秀的配得上我的主人的年轻的男人。
希望这个男人给我的主人以幸福,就像我期望自己下辈子给她的幸福一样。
她把越来越多时间留在卫生间,不只停留在我身上,还有充满热水的木头浴桶。每次沐浴完毕,她都会赤裸着面对镜子,痴痴地看着镜面水雾淡去。素颜渐渐清晰,在暧昧的卫生间,在我这个忠诚的奴仆面前,依然让人心旌摇.
荡——闻着她身上的蒋昧,感受近在咫尺的体温,触摸发丝间散出的水滴,还有后退时细腻的皮肤。
她为何如此留恋卫生间?这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所在,甚至远远超过了卧室的重要性。
我闭上眼睛,不敢……不敢看她的身体;更不敢……不敢看她的眼睛。
但是,我可以听。
她在唱歌。
焚身以火/让火烧熔我/燃烧我心/喷出爱的颂歌/奋不顾身/投进爱的红火/我不愿意/让黄土地埋了我……
真是她的声音?午夜的卫生间,充满蒸汽的氤氲世界,只有我的天使孤独吟唱——是,这是天使的声音,也是她的声音。
是哪部电影的主题曲?最近,尤其凌晨时分,常听到卧室电脑里响起这段旋律。这回换到真正的人声,从她的声带和喉咙间婉转而出,穿过诱人的红唇白齿,飘散在我的耳边,竟绝不逊色于原唱。
就像那部电影的故事,深埋两千多年来到这个时代,却发现一切都已改变,变得那么平庸那么复杂那么肮脏,再也没有那个仗剑而立的男子,再也没有那个不顾一切的夜晚,再也没有黄沙飞扬里的烈火,只有喧嚣尘世里的隐秘空间,还有一只会思考的马桶。
此刻,她的夜半歌声,她的低吟浅唱,她的彻骨深情,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迫使我不得不睁开眼睛——我看到了她的眼睛,映在对面镜子里的眼睛,柔和灯光下乌黑的眼睛。
三分神秘,七分忧伤。
这双美丽眼睛的焦点,却在异常遥远的地方,或异常遥远的年代。我,一只默默无闻的马桶,早已被彻底遗忘。她,完全沉浸在她的情绪里,她的回忆里,她的恐惧里。
她的嘴唇在发抖。
这是一面值得珍藏的镜子,伴随焚心以火的旋律,主人胸前不断起伏——最完美的女人,只能如此形容。虽然,她的每寸肌肤都一览无余,却丝毫不容我起半点邪念,这不是色情更绝非情色,而是人类最美丽的时刻,所有人类加在一起的美丽,汇聚在我的主人身上。只有一只马桶作为观众,沉默着激动着痛苦着,陶醉在她的歌声和眼神中。
让我写下诗/让千生都知道有个我/让万世都知道有个你/共享福祸/焚心以火/烫上爱的深烙/燃烧的心/黄土地埋不了我……
歌,唱完了。
主人的眼泪,也缓缓滑落。
从红红的眼眶到苍白的脸颊,再到优美弧度的下巴与脖子,直到她孤独滚烫的身体。
而我的体内则几度翻滚,竟然自动抽水了一次——我抽的不是水,而是眼泪啊!
马桶抽水声惊得她回过头来,下意识地捂着胸口,怕是死在这里的鬼魂作祟。
她赶紧裹上浴巾逃了出去,但愿今夜的她和我,都能做一个美梦。
然而,我没想到,美梦很快就碎了。
九
那是个淫雨淋漓的日子,空气中随时能拧出水来,就连我体内那池清水,也有要涨出来的欲望。
卫生间的门打开,进来的不是我的美丽的女主人,而是一个男人。
我并不讨厌男人来这里,如果是年轻优秀一表人才,同时又具淳厚善良的品德,那么在我黯然神伤的同时,也会为主人而感到高兴——她可以告别孤独岁月,大胆享受女人应该享受的幸福。
可惜,我看见是个中年男人。
如果,是个风度翩翩谈吐优雅的极品大叔,倒也并非完全不可接受,毕竟如今适龄优秀男生是稀有动物,许多罗丽或御姐竞相化作大叔控,投入阅尽沧桑的魅力男子怀中。
可惜,这个中年男人既非极品大叔,更非艺术家气质的怪蜀黍,而是一个面目可憎令人厌恶的家伙!
倒——怎会是这种人?本马桶绝非以貌取人之辈,但这位不速之客实在太卤了—~他有着高大魁梧的身材,却穿一件几乎要挤破的DI-OR西装,看似休闲地打着白色小领带,实在与脸上横肉很不相称。他的眼神极其傲慢,似乎坟墓里爬出来的皇帝,全世界都是他的奴仆,何况我这个蹲在地上的马桶!我还听到某种尖厉的啸声,仿佛来自深深的地下,伴随开门吹入的寒气,散布到卫生间里每个角落。
若非我是不能移动的马桶,就立刻从十九层楼的气窗跳下去,躲避这个令人作呕的混蛋,哪怕粉身碎骨!
她不可能选择这种人。难道她已经搬走了?不再是我的主人了?因为该死的出版商拖欠版税,令她无法按时缴纳房贷,此屋已被催债的银行收走?但也不可能那么快,几个小时前,她还进来享用过我的身体,怎么一眨眼人去楼空换了主人?不对,卫生间里摆满她的东西,不可能抛下不管就走了。
恐惧地思量间,她却悄悄走了进来,穿着一件厚厚的睡衣,脸色难看地转过头——似乎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在这个中年男人面前穿着睡衣?我为主人而抓狂之际,那个男人已粗野地伸出大手,重重地搭在主人柔弱的肩上,同时轻薄地说,看来你还蛮喜欢这套房子。
太无礼了!我要是一个男子汉,会立马跳起来对这家伙饱以老拳!
但更让我吃惊的是,主人并没有剧烈反抗,或者干脆来个女子防狼术,而是低头蜷缩到卫生间的角落,像一只落人猎人手中的小母鹿,乖乖地等待宰割。
该死的男人却一把将她拉人自己怀中,就像搂着个小情人似地说,一个月不见,就变得不好意思了吗?
我今天不太舒服。她皱着眉头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好像投入那个男人怀中本就是她的义务。
不太舒服又是什么意思?但我可以证明,今天她并没有“不太舒服”,这是女人拒绝男人的借口。
扫兴!男人粗暴地推开她,解开胸口的领带,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扯开裤子拉链…
虽然,这本是我的天职,但面对这个男人的眼睛和身体,却让我无比羞耻。
他没有便后冲水的习惯,也不懂得要洗手的规矩,甚至连拉链都没拉上,便不屑地走出卫生间,冷冷地瞪了我的主人一眼,仿佛他才是这套公寓真正的主人。
我绝望地看着我的主人,这个美丽的弱女子,代替男人放水冲了马桶,又将我的盖子放下,痴痴地坐在我身上,抓着纷乱的长发,微微起伏,低声抽泣。
不!你不要哭啊!你的眼泪也会引来我的眼泪。
可是,我又怕这样会把她吓走,只能抑制自己的情绪,不让水箱里的水再度冲出。
就在她坐在我身上哭泣的瞬间,我已用读心术触摸到了她的心底——
他给了她现在的一切?
竟是这个可憎的中年男人?他才是这套高级公寓的主人?那么她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要给她这一切?
地球人都已经明白答案了,只有我还顽固地坚持己见,顽固地不愿意相信,顽固地奢求还能有什么其他可能性!
终于,她从我身上站起来,擦干眼泪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一个二奶。
梦,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