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再见孟茹的时候,特意买了一些水果,包括她平时最爱吃的大红樱桃。一进门,高明就故作关切地问孟茹最近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吧?孟茹用那种嗔怨的眼神看了高明一眼,嘴里说道:“不好,没有你的日子什么都不好。”高明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孟茹跟前,拉着她的手说:“我这不是来了么,再说我哪有那么重要?”孟茹深情地望着高明说:“你就是重要,我就是想天天和你在一起。”高明知道孟茹所说的天天在一起的真正含义,无非是想要与他生活在一起。一想到这个问题,高明的心马上就沉重起来。这情人之间,如果不涉及婚嫁的问题还好些,如果非要扯破了硬要往一起走,很多好感觉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高明现在就是如此,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结识孟茹时的那种新奇刺激,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无奈的累赘之感。尤其当孟茹怀了身孕之后,高明觉得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高明甚至后悔没有在孟茹怀孕之前找个机会与她分手,而今再想与她分手已经来不及。高明知道,当今的权宜之计只有想办法稳住孟茹,找机会动员她把孩子打掉,然后再一点点地与她断绝关系。当然,高明这样做并非心里面不爱孟茹,也不是把她玩够了想要将她抛弃。事实上,已经步入成熟年龄的高明,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在关键时候懂得取舍,把握大局。其实在内心里,高明更希望能和孟茹有张有驰、互不干涉地保持一辈子的情人关系,彼此和谐地相处一辈子,但是它已经从孟茹的行为上看出,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孟茹现在是铁定了心要与他生活在一起,否则也绝对不会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
孟茹偎依在高明的身边问:“你真的忍心这个孩子生下来就看不到爸爸?”高明说:“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让我抛弃淑芳母子,与你生活在一起?”孟茹说:“你别动不动就把淑芳和乐乐扯到一起,我可没让你抛弃他们,我只想争取我们母子的权利。”高明没好气地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孟茹说:“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只是你要对得起我们母子就好。”高明叹了一口气,沉吟半天说道:“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把孩子打掉,然后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未尝不是一种快乐!”高明说完之后,自以为出了一个好主意,没想到孟茹却马上反驳说:“你还想让我偷偷摸摸、名不正言不顺地与你接触?你别做梦了,我都快30岁的人了,你不为我的明天着想,我还得为自己的将来想想呢!”说完之后,孟茹伤心地哭了起来。高明问:“你哭什么?”孟茹说:“冲你这话就知道你不爱我,否则怎么会做出这么绝情寡义的事情来?难道淑芳是你的女人,我就不是?难道乐乐是你的孩子,我肚子里的宝宝就不是?亏你还说我是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看来一切都是假的。”孟茹说完之后,哭得是越发伤心。高明被孟茹抢白得如同噎了一团棉花,半天说不出话来,憋红着脸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孟茹擦了擦眼泪,说道:“我看这事情好办,不如你直接和淑芳摊牌,告诉她我怀了你的孩子,反正她也知道我们的事情,看她的反应如何,如果她主动提出离婚,我们就顺水推舟,再给她一笔钱作为补偿,这也算皆大欢喜的结局。”高明听完后,赶忙摇手说:“这可万万使不得,你怀孕的事情千万不能让淑芳知道,即便这样离婚成功,那对她的伤害也太大了。”孟茹说:“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不是说你不爱她么?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那你还坚持什么劲儿啊?”高明说:“是的,我是不爱她,但是她爱我啊!而且离婚了,乐乐怎么办?我不忍心我的儿子被人伤害后,再让他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孟茹说:“反正如果你不这么做,就说明你不爱我!”高明情绪激动地说:“这和爱不爱你没有关系,如果我这么做了,良心会受到谴责的!”孟茹马上质问高明道:“难道你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再狠心将我抛弃,良心就不会受到谴责了?”高明被孟茹问得干张着嘴:“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起来,结果是越吵越僵,最后竟不欢而散。
高明从孟茹处出来,感觉很是有些自嘲,一个男人,抱着好奇的态度尝试了婚外情,没想到玩大了,竟导致情人怀孕,一心想要嫁给他,弄得他进退两难。高明想这可真是自作自受,他在心中狠狠地骂自己:“活该如此,谁让当初就没有管住自己的下体。”
这边孟茹也是边擦眼泪边想:“是啊,你玩够了,想要抽身而退,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你不是害怕淑芳知道我怀孕的事情么,如果把我惹急了,我就偏要让她知道,看你到时怎么办?”
两个人复杂的心理活动,虽然有悖于爱情的纯洁与真挚,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与女人,因爱而衍生出来的纠葛无法计数。我们任何人都不能说当初高明和孟茹就没有爱的成分,可事情发展到今天,可以肯定地说,两个人之间已经不止爱这么简单了,更像是一场博弈,双方都赌上了本钱,非要弄出个输赢来。事已至此,结局已经无法避免,注定了是个悲剧。
高明与孟茹争吵完后,心情烦闷地回到家里。
刚推开家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高明知道淑芳今天做的又是小鱼酱。要说淑芳真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她知道高明爱吃小鱼酱,就隔三差五买来那寸八长的小鱼,也不嫌厌烦,蹲在那里一条一条地清理那小鱼体内的脏物,然后放在盐水里面仔细清洗,再加入豆瓣酱,用慢火烹制出最佳味道来。
淑芳见高明进屋,简单洗了下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外衣,嘴里说道:“正想给你打电话呢,生怕你在外面吃,要不然我的工夫又白费了。”高明没有搭话,只是反问了一句:“儿子呢?”淑芳说:“刚吃完饭,和三楼的明明一起下楼踢球去了。”高明听后埋怨道:“别让他总往外跑,现在治安这么差,万一再有个好歹怎么办?”淑芳疑惑地问道:“自从丁猛团伙被打掉后,最近天河市的治安挺好啊,那些地痞流氓好像都销声匿迹了……”高明不耐烦地打断淑芳的话,高声说道:“我让你看好他,你照做就是了,如果出了事情你负得起责任啊?”淑芳被高明的恶劣态度弄愣了,她明显感觉自己的男人心情不是很好,凭着女性特有的宽容,她也没有和高明计较,只是默默地解开了围裙,下楼找乐乐去了。
不一会儿,乐乐被淑芳牵着小手一脸不高兴地回来了。进屋后,乐乐连话都没有跟高明说。高明知道孩子没有玩够,在跟他赌气呢,想想也怪于心不忍的。便走到近前,拍了拍儿子脏兮兮的小脸蛋说:“儿子,听话,去洗把脸,等爸爸吃完饭和你一起踢球去。”乐乐听说爸爸要和他一起踢球,立即高兴起来,用怀疑的口气问道:“真的啊!你不骗我?”高明拍一下他的小屁股,嘴里说道:“骗你干什么,快去吧!”乐乐蹦跳着跑去了洗手间。淑芳看到爷俩儿高兴的样子,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尽管是高明爱吃的小鱼酱,但由于心里装着事,高明还是吃得很没味道,简单地扒拉了两口,就撂下了碗筷。淑芳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高明望了淑芳一眼,心里有鬼地回答说:“没有,只是在想工作的事情呢。”淑芳忍不住开导他道:“工作上的事情看开点,你总是急于求成,现在咱家的日子挺好的,又不缺吃少穿,你没必要那么拼命。另外你的倔脾气也该改改,遇事跟着了火一样,好得罪人,外人怎么会像老婆孩子一样担待你?”高明虽然知道淑芳说的都是好话,但他还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拉着乐乐去广场踢球去了。
孟茹与高明争吵后,情绪也低落至极,当晚就一个人去了酒吧。
在酒吧那振耳的音乐声中,孟茹左一杯右一杯,喝得是醉眼迷离。尤其当巫启贤的那首《太傻》响起后,孟茹的眼泪不听话地夺眶而出:“守住你的承诺太傻,只怪自己被爱迷惑/说过的话已不重要,可是我从不曾忘掉/守住你的承诺太傻,只怪自己被爱迷惑/醉过的心哪里去找,对著满满空虚回忆怎么逃……”孟茹随着这音乐唱和着,眼泪与酒水一起被吞进了肚子里,那种苦涩的滋味,只有她自己能够体味。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身边多了一双男人的手,然后她看到有一瓶酒递了过来。孟茹抬起头来,碰到了一道犀利的目光,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眼睛:“怎么,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吧,要不要一起喝一杯?”男人边说边为孟茹斟满了酒。孟茹迟疑了一下,还是与他碰了一下杯子,然后一饮而尽。男人说:“我猜你肯定是因为感情的事情而不开心?”孟茹看了男人一眼,没有吭声。男人继续说道:“其实像你这么漂亮,没有必要为感情而烦恼,看开点,这个世界谁还拿爱情当回事儿,现在那东西已经贬值到一文不值了。”孟茹听男人这么一说,忍不住再次抬起头来,看了男人一眼,然后趴在桌子上没有吭声。男人停顿了一下,似乎不说服孟茹心有不甘,继续唠叨道:“我很早以前就不相信爱情了,5年前前妻弃我而去,3年前情人又与我分手和别人好上了,你说我还能相信谁?这人哪,就是贱,你越是介意什么,就越是失去什么……”孟茹终于忍不住了,她抬起头来问道:“那你没问问自己,你由始至终都是一直真心地爱她们的么?”孟茹的反问让男人愣了一下,他故作肯定地回答道:“当然,我一直爱她们的!”孟茹继续问道:“那你再问问自己,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谁?”男人显得有些慌乱:“不知道,或许是下一个吧!”孟茹苦笑了一下,是的,不用男人回答,她早就看清了天下所有男人的丑陋嘴脸,孟茹在心里发誓:“不管怎样,高明一定是自己这辈子的最后一个男人!”然后她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东西转身要走,由于喝多了酒,她的脚步难免踉跄了一下,男人适时地跟了过来,用手扶住孟茹的腰:“我送你回去吧?”孟茹感到一丝恶心,嘴里低喝道:“滚开!”然后,挣脱男人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阵风吹来,孟茹站在大街上,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她拿出电话,拨通了高明的手机,当听筒里高明熟悉的声音传来时,孟茹说:“高明,我要嫁给你!”高明似乎没有听清,问道:“你在说什么?”孟茹说:“如果这辈子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我就死给你看!”说完之后,孟茹就将电话挂掉,然后一个人流着眼泪,又哭又笑地向家里走去……
孟茹觉得最近身子很不舒服,一是妊娠反应很厉害,总是呕吐不止;二是浑身无力,还冒虚汗,有两次甚至在内裤上发现了血迹。孟茹有些害怕了,赶紧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她孩子有要流产的迹象,让她注意饮食规律,不要乱走,更不要喝酒,还给她开了一堆保胎药,让她按时吃。
从医院回来后,孟茹心里越发慌乱,她很担心万一这个孩子保不住,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的孟茹,就好像走火入魔了一样,随着丁日民的倒台,她失去了政治权力,如今,她不想再因为孩子而失去了她的爱情。在孟茹看来,权力和爱情是她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两样东西。一个生性好强的女人,处处都是不服输的。孟茹要不是因为这种不服输的性格,当初也不会委身于丁日民,说白了就是为了从丁日民的身上实现权力欲。包括后来与高明的接触,也是她追求生活质量的一种表现,她指望着能从高明的身上实现自己的爱情梦想。
人活在世上,往往都像孟茹一样,想方设法地使自己生活得更好,甚至不惜做一些有悖于良心的事情。当我们通过各种手段,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一切时,又非常害怕失去,于是便穷尽一切办法也要保全那拥有的东西。这一切,在外人看来好像是一种钻牛角尖的表现,事实上我们每一个身处在局中的人,哪一个不都在钻这种牛角尖,否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生生死死、悲欢离合的故事发生了。
再说高明,自从那晚上接到孟茹醉酒后打来的电话后,他是寝食难安,因为电话里孟茹半真半假地说,如果这辈子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就死给他看。高明相信凭孟茹的个性,她能做得出来:一个多情善感的女人,为自己编织了美丽的爱情梦想,当这个梦想破灭时,难保不做出什么有反常理的事情来。通过近一段时间的接触,高明感到孟茹的心理健康出了问题,她变得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凡事百依百顺、处处都为他着想的孟茹了。至此,高明很为自己的这段婚外情后悔,想当初在小树林里,他兴致勃勃地扒下孟茹的裤子时,显然对这一后果估计不足。如果他知道婚外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那么即便孟茹脱光了衣服让他上,他也会很好的考虑。可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什么用,高明知道得想办法把这一麻烦事搞定才行。思来想去,高明也没有合适的解决办法,后来他竟然想要采取冷处理的方式,让孟茹主动退出。那就是对孟茹能躲就躲,要让她感觉到自己的不冷不热,只要孟茹死心了,就会自己打掉孩子,从而结束这场让他心力交瘁的三角之恋。
于是,每当看到孟茹打来的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接起来只说个三五句话就借故挂断。孟茹对高明的态度很是失望,如今她想要和自己心爱的男人说上几句话都成了一种奢望。孟茹猜到了这是高明对付她的一种手段,于是她也开始采取相应的措施对付高明。这次,她变换了打电话的时间,偏赶上高明下班在家的时候打给他。如果高明关机,她就打座机。若是淑芳接,她就还用老办法,手拿着话筒不说话;如果高明接,她就情意绵绵地和他聊上几句。这一招果然奏效,几次之后高明就受不了了,生怕孟茹的电话惹得淑芳怀疑,再次引发家庭危机,于是他主动要求约孟茹见面谈谈。
这次见面,高明可谓是做了精心准备,正好他哥哥将借孟茹的那5万元钱还了回来,高明为了不欠孟茹太多人情,自己还垫上了几千元利息。然后,他又精心组织了一下语言,想了想见面时话应该怎样说,要在尽可能少伤害孟茹的前提下,让她主动离自己而去。
两个人的这次见面,选在了龙江市他们经常幽会的那家宾馆,当高明去的时候,孟茹早已开好了房间在等他。自从两个人成为情人以来,开始时高明花费的还多些,等到后来,几乎都是孟茹在消费了,因为凭高明的经济实力,根本就承担不起这笔不小的开销。事实上,孟茹也真没和他计较,包括给他买衣物和手表,为了讨高明的欢心,还专门买了一部车子,以便两个人游玩的时候更方便。
一进屋,高明就将那5万元钱放在了茶几上,嘴里说:“给,这是上次借你的5万元钱,还给你。对了,这里还有按照银行标准计算的利息,你点点看对不对?总计是55000元,我哥叮嘱我,让我代他好好谢谢你。”孟茹用眼瞟了一下那钱,用一种不容质疑的口气说道:“本钱我留下,利息你拿回去。”高明说:“那怎么成,一码是一码嘛,你就收下吧!”孟茹说:“怎么?你要和我划清界限了是吧,这就拿我当外人了?”就这一句话,说得高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很惊讶孟茹能将他的内心洞悉得一清二楚。无奈之下,只好乖乖地将那5000元钱揣了起来。
接下来,两个人谁也没再提那钱的茬儿,孟茹又扑在高明的怀里,诉说她对他的思念。孟茹说:“你知道吗高明,其实每次和你在这里幽会都会感到很幸福,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我宁愿和你在这里度过一辈子。如今,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们完全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和孩子就是你的全部,我们会好好的爱你。”高明用手半拥着孟茹,很遗憾自己准备好的台词一句也用不上,原本以为见了面,会和孟茹大吵一顿,但是聪明的孟茹似乎根本不给他机会,让他没有理由将那些分手的话说出来。不仅如此,在孟茹的感染下,高明开始随着孟茹的思路走,他甚至想如果和孟茹生活在一起,日子肯定也会挺好的。高明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一个多么没有主见的人,身在哪里,心就会在哪里。
高明低头看了看孟茹,怀中的美人泪花点点,真是让人万般怜爱。高明又想到了淑芳和乐乐,这一想不打紧,真是进退两难!高明长叹了一口气,对孟茹说:“亲爱的,其实我何尝不想与你生活在一起,只是一想到淑芳和乐乐,就于心不忍,毕竟我与淑芳生活了这多年,感情还是有的,如果咱们走在一起,对她们母子的伤害是巨大的,我的良心也不会好过。”孟茹用手摸着高明的脸颊说:“事已至此,想要没有伤害是不可能的,反正你不伤害她们,也要伤害我们母子,无论怎样,最终你都要选择一个啊!”高明听了此话,眼角居然滚落了两滴泪水来,痛苦地低下了头。是的,两边都是肉,割舍了哪一边,他都会疼。孟茹见高明已经动了心,赶紧趁热打铁说:“如果你不忍心对淑芳说,我对她说去,我就说和你感情很深,还怀了你的孩子,希望她能将你让给我,如果她答应了,我会给她20万元作为补偿。”高明说:“这样不好吧?”孟茹说:“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迟早都要出头的事情,你别管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高明说:“不!我不允许你这样做,等我考虑好了再说吧。”孟茹说:“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这种事情越考虑烦心事越多,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的好!”
就这样,孟茹坚持要向淑芳摊牌,高明却一直要求等等再说,两个人最终也没达成统一意见,这次见面又一次不了了之。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高明觉得也无可奈何,如今的他也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一切只能顺其自然。高明甚至一厢情愿地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总会迎刃而解,这个自负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事情有一天竟然会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那一天,高明参加完一个聚会之后回到家里,醉醺醺的打开家门,满以为淑芳会像往常一样,及时为他递来毛巾,给他打来洗脚水。然而他喊了半天也没见淑芳迎出来,他还故作男人地敲打着茶几,意思淑芳怎么能如此怠慢他。敲了好半天之后,才见淑芳慢吞吞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高明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此刻淑芳正红肿着双眼,他还不知深浅地对淑芳说:“怎么才出来?没看到我喝多了吗?赶快给我弄些茶水来,我有些口渴。”谁知说完之后,淑芳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高明有些不耐烦了,抬高声调说道:“我说话你没听到咋的?我让你给我弄点水来!”淑芳抬起头,用那种陌生的眼光看着他,那目光仿佛一把利剑,想要将高明洞穿。当高明意识到淑芳的眼神不对时,正琢磨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淑芳开了口,那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听说你在外面有了私生子?”高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问:“你说啥?”淑芳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用一种气愤至极的腔调说道:“那女人今天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怀了你的孩子。”闻听此言,高明的酒立刻就醒了一大半,马上在脑海里分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当他意识到原来是孟茹给淑芳打了电话时,高明真是又气又恼,他没有想到孟茹会这么不计后果,果真不经过他的同意就向淑芳摊牌。一瞬间,高明像泄了气的皮球,故意装糊涂地狡辩道:“谁啊,不会吧?你说啥呢,我听不懂!”高明的话音刚落,淑芳像疯了一样扑了过来,冲着高明劈头盖脸地又抓又挠,嘴里还骂道:“高明,你这个混蛋,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亏我对你还这么好,你在外面有女人,我不和你计较,你居然还和那臭女人有了孩子!”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高明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淑芳抓了个正着。瞬间,他的脸上脖子上出现了一道道血印子,高明感到火燎燎地疼。出于本能反应,高明一使劲儿,将淑芳甩在了地上,说道:“你疯了啊,不问青红皂白,胡闹什么啊!”淑芳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真是撕心扯肺、伤心至极。高明还想解释,怎奈淑芳就是不听,这时高明才意识到,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那一刻,高明恨孟茹恨得要死,他没有想到孟茹真的会把他逼上绝路。高明眼珠子不住地打转,想着合适的解决办法,他想要将事情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于是,他待了一会儿,看淑芳哭得差不多了,低下身子去拉她,嘴里还解释道:“你别听别人瞎说,她那是别有用心的,想要故意拆散我们,你听我解释好不好?”谁知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淑芳,就听淑芳像被电击了一样尖叫道:“你别碰我,拿开你的脏手。”高明的双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怎么办才好。
淑芳依旧痛哭着,任凭高明怎么解释她都不听,显然她已经意识到孟茹说的并非是假话。看到淑芳被伤透心的样子,高明此刻都恨不得将孟茹千刀万剐,要不是她也不会将事情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此时,淑芳的哭声越来越大,高明很担心被楼上楼下的邻居听到不好,于是央求淑芳道:“你小点声好不好,被别人听到了多丢人。”淑芳大哭着说:“你还知道丢人啊,当初你跟别人搞在一起的时候咋就不知道丢人?”高明对淑芳的质问很没办法,站在那里直搓脚,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在这时,乐乐出现在了父母面前,孩子被客厅里的哭喊声惊醒,正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卧室门口。眼前的一幕让乐乐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他看到母亲坐在地上大放悲声,父亲则站在一边茫然不知所措。孩子幼小的心灵哪禁得起这样的场面,当他意识到父母在吵架的时候,也跟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高明满以为乐乐哭了以后,淑芳会照顾孩子的感觉,结束与他的对峙。没想到淑芳仿佛没见到乐乐一样,依旧继续着她伤心的哭泣。高明从淑芳的态度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以往两个人吵架,只要乐乐一出现,两个人就像没事人似的重归于好,为的就是不想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中投下任何阴影。而此次,显然淑芳已经不在乎乐乐的感受了。是的,当自己的家庭能否保全都是个问题的时候,孩子能不能受到伤害还算得了什么。
高明看着站在卧室门口大哭的乐乐,再看看坐在地上伤痛欲绝的淑芳,他觉得天都好像要塌了下来。万般无奈之下,高明向乐乐走去,想要把孩子揽在怀里。谁知乐乐看到母亲受到了委屈,对高明也充满了敌意,他挣脱了爸爸的怀抱,径直扑向了淑芳的怀里,淑芳怀搂着乐乐,娘俩个哭得是昏天黑地。
这一晚,对于高明一家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任凭高明怎样解释,淑芳都认定了高明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后来,高明实在没有办法,索性对淑芳说:“那你到底想怎样?”淑芳说:“我不想怎样,只想和你离婚,明天就离。”高明无奈地说:“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别再哭了,怎么都行。”淑芳怀抱着乐乐,哭得更凶了。那一刻,高明望着娘俩儿,竟然悲从心起,一种深深地愧疚涌上心头。高明觉得娘俩儿无比可怜,他在心里痛恨自己竟然做出了如此不齿的事情,高明的灵魂经受着难以形容的折磨,他的心在滴血。
第二天一早,淑芳没有给高明机会,送走了孩子,请了一天假,拉着高明就去办理离婚手续。高明当然是磨磨蹭蹭地不愿意去,嘴里还反复念叨着:“你想好了吗,这样离了多可惜啊?孩子怎么办?看在夫妻多年的感情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淑芳说:“还让我怎么原谅你?当初要不是因为原谅你,也不会弄出这个私生子,如果我再原谅你,说不定还会弄出三个四个来,今天这婚我是离定了。”说完,淑芳带上各种证件,拉着高明就要往外走。高明看淑芳这次是动了真格的,心中不免害怕起来。虽然在此之前,高明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跟淑芳离婚的情景,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高明还是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在初春料峭的寒风里,高明和淑芳一前一后地走在大街上。淑芳走在前面,高明跟在后面,虽然是很短的一段路,高明却觉得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他耷拉着脑袋,双手紧紧插在衣兜里,神情真是沮丧至极。高明回想起和淑芳结婚以来的一幕幕,心中不免戚戚焉。的确,这些年来与淑芳生活在一起,很难说有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淑芳是一个贤妻良母,为了这个家她几乎奉献出了自己的一切。记得结婚前,高明的家庭生活困难,买不起楼,还是淑芳拿出多年的积蓄与高明一起完成了这个心愿。婚后,淑芳勤俭持家、温柔贤惠,在婆婆生病住院期间,她像老人的亲生女儿一样照看在病床前,端屎端尿,从来就不嫌脏累,连医院的大夫都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孝顺的儿媳。生乐乐那会儿,恰逢淑芳难产,医院的大夫问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淑芳拉着高明的手说:“还是保孩子吧,能为你生一个健康的孩子,我就是死也知足了……”高明的眼泪当时就流了下来,所幸后来大人孩子都保住了,但通过这件事情,高明知道了淑芳对这个家是多么的无私。这些年两个人的日子好过了,淑芳总是幸福地偎依在高明的身边,忽闪着眼睛畅想明天:“亲爱的,等我们把乐乐养大成人了,一定要好好地享受一下我们的二人世界,我最向往西藏了,那里的蓝天白云、雪域高原一定很美很美……”
高明这样回忆着,越发觉得脚下的步子迈得沉重,忽然他绊了一跤,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高明坐在马路边的石礅上赖着不走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淑芳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用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中充满了对他的蔑视和绝望。高明被看得心寒,就想:“这生活竟是这样一种残酷的游戏,它没有规则,变幻莫测,就好像你在精心雕刻的一件工艺品,眼看着大功告成,可一不小心却被自己一个小小的失误,将这件工艺品击得粉碎。”高明长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一边假装用手揉着脚脖子,一边想着事情的对策。淑芳见高明坐在那里不走了,便问道:“怎么不走了?”高明没好气地说:“走什么啊,还没说好孩子和房子归谁,就盲目地去离婚,开什么玩笑啊!”淑芳瞪着他,嘴里说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孩子跟我,房子和存款都归你总行了吧?高明,我没想到和你夫妻一场,直到今天你还和我算计这个!”淑芳说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弄得高明很没趣地坐在那里。其实高明并不是想和淑芳算计,他只是为了挨时间,想要推辞一下才这么说的,没想到淑芳闻听此言后情绪越发激动。高明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十分不情愿地随着淑芳慢慢向婚姻登记处走去。
婚姻登记处这几年的变化很大,首先在办理结婚和离婚的手续上就简便了许多,高明还记得当年他与淑芳结婚时,不但要出示双方所在街道和单位的证明,还要强制性地进行体检和买一些书籍药品才行。如今这一切繁琐的事项均已被除去,结婚和离婚只要男女双方都同意,交上相关的证件就可以了。
高明正神情沮丧地随着淑芳往婚姻登记处里面走,刚到大门的拐角处,忽然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与高明打了一个照面,高明看那人颇为面熟,正要低头过去,那人却一眼认出了他,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吆,这不是高主任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到我的办公室坐坐。”高明这才认出此人正是婚姻登记处的牛主任,赶紧上前与之握手,嘴里寒暄着:“噢,牛主任啊,我到这里办点事情,办完就回去了,不敢打扰哦!”牛主任客气地说道:“你这不是见外了吗,到我这里还跟我客气什么,有啥事情尽管说,我一定包办到底。”高明心里暗暗叫苦,这离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可不想让牛主任知道,正想找个岔子打过去,谁知淑芳却不管那套,已经一脸不悦地跟到了高明身边。牛主任毕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礼貌地问道:“这位是?”高明赶紧介绍说:“这是你弟妹,今天过来跟我一起咨询点事情。”然后高明又对淑芳说:“这是登记处的牛主任。”由于淑芳的心情实在不是很好,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也没和牛主任多客套两句,扳着脸径直朝婚姻登记处里面走去。高明有些尴尬,冲着牛主任挤出了一丝苦笑,赶紧随后跟了进去。
办理离婚的房间内,淑芳说明了来意,将那结婚证书以及身份证、户口本统统都递了上去。高明站在淑芳的身后,看到淑芳决然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能接受这近10年的缘分就这么没了,多年的夫妻从此就会成为陌路……高明这样想着,只觉得这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仿佛被抽空了一样。那一刻,高明真想上前阻止淑芳,认真地对她说:“你再考虑考虑好么?毕竟夫妻一场不容易。”但也许出于自尊的原因,高明站在那里最终没有动。
眼见着离婚手续正要办理,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爽朗的笑声:“呵呵,感情你们两口子这是在闹矛盾啊?真是的,有矛盾解决不就行了,离什么婚啊!赶快到我的办公室来,我可要和你们好好谈谈。”原来这笑声来自于牛主任,他刚刚看到两个人的情绪不对就跟了进来,这个牛主任是个热心肠的人,他与高明也算老相识,换作别人他可能会不管,但是高明的家事,他决不会看笑话的。牛主任给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然后连拉带拽地将高明夫妻二人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端茶倒水之后,牛主任开始了他苦口婆心的劝解工作。他说:“我不知道你们二位因为什么离婚,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两口子过日子,就好比是在大海上行船,必然会经历一些风浪。不怕你们笑话,别看我是搞婚姻登记的,我和你嫂子就离了三次婚,但最后都没离成,现在还稀里糊涂地过着呢。这结婚和离婚说白了都不过是办个证的事情,看似简单,但日子是一天天过出来的,时间久了,无论谁都会产生感情。况且还有孩子,离婚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啊,我曾亲眼看见很多单亲家庭的孩子,最终都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再说,就是离婚了,再找的那个也不见得会比现在这个强多少,就连生活方式和习惯都要适应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和你嫂子看明白了这一切,也就不去瞎折腾了。”
高明在旁边听着牛主任的话,心中暗暗佩服老牛不愧为婚姻登记处的主任,这思想政治工作就是做得好。旁边淑芳听了牛主任的话,显然也是往心里去了,低着头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牛主任与高明对视了一下,高明给牛主任使了一个眼色,牛主任心领神会地走到淑芳面前,继续说道:“弟妹啊,大哥知道你跟高明在一起可能受了不少委屈,我们在机关工作的男人都比较忙,对家庭照顾得少些,再加上这个环境工作压力大,情绪比较容易波动,难免会做出一些错事来,但我们对家庭的责任还是比较看重的。再说了,人这一辈子,哪有不犯错的,犯错了就改还是好同志嘛。弟妹,你听我的,今天我就做这个和事佬,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日子该过还得过。”
淑芳一听这牛主任明显有撮合两个人重归于好的意思,不由得委屈地说道:“牛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就别劝了,我和高明的情况不同,哪怕我们还能有一点生活在一起的希望,我也不会跟他闹到这里来,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淑芳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捂着嘴又伤心地哭了起来。牛主任看淑芳的思想疙瘩一时半会儿还解不开,便采取了以退为进的方式,对淑芳说道:“弟妹啊,不管怎样,这离婚的事情必须慎重考虑,这样吧,如果你真要和高明离婚,大哥我也不拦你,但是大哥劝你再好好考虑几天,这事情一定要从长计议,我也趁这个机会好好批评批评高明,谁让他把你伤害得这样苦。”说完,牛主任也不管淑芳同意不同意,拉着高明就往外走,边走还边对淑芳说:“你就把高明交给我吧,我找个地方批评他去了啊,你放心,不把他教育好了,我绝对不给你送回来。”淑芳正要喊住二人,怎奈那牛主任行动迅速,转眼工夫拉着高明就没了踪影。
在婚姻登记处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内,牛主任和高明两个人是边喝酒边聊天。牛主任说:“究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离婚不可。”高明喝了一大口白酒,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没啥事,女人瞎胡闹呗。”牛主任说:“你还别瞒我,我看弟妹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这责任多半在你。”高明说:“不信拉倒,我能有什么责任?”牛主任噗嗤一笑,也跟着喝了一口酒,然后笑嘻嘻地问道:“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搞女人被老婆知道了?”高明心里一惊,看了牛主任一眼,没有说话,心想自己与孟茹的事情多半牛主任也知道。牛主任没有管他,自顾自地说道:“你也是,对女人说两句好话、服个软也就算了,怎么也不能闹到婚姻登记处来啊?万一冲动之下,今天把婚离了多可惜!再说这年头男人有几个不在外面搞女人,也没看谁动不动就闹到离婚的程度,没想到你老弟工作干得不错,家庭生活却处理得不咋样。”牛主任的一番话说得高明脸红一阵、白一阵,越发觉得自己这段感情失败得很,千万种怨恨都集中在孟茹一个人身上,心想这一切要不是因为孟茹,也不会弄到如此糟糕的地步,这酒喝得就愈加憋闷,不知不觉中竟然酩酊大醉。牛主任看高明实在心情不好,一边劝他少喝两杯,一边付了帐,搀扶着高明要送他回去。高明谢过了,一把推开他,踉踉跄跄地上了一辆出租车,也没有回家,直接奔向孟茹的住处。此刻的高明,心头压着一股无名怒火,他铆足了劲儿要找孟茹算帐,问问她究竟想要干什么,难不成非要把人逼上绝路不可。
高明找到孟茹时,她当时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高明一把就将她从床上拽起来,血红着眼睛问道:“是你给淑芳打的电话,说怀了我的孩子?”孟茹看到像雄狮一样发怒的高明,知道这件事情给他的刺激不小,但丝毫也没有畏惧,挺着胸脯说:“对啊,是我说的。”高明得到了孟茹的证实后,千万种怨恨都集中在了右手上,他扬起巴掌,使尽浑身力气就狠狠地扇了下去,正打在孟茹的左腮上,孟茹嘤咛一声倒在了床上。
高明指着孟茹大声骂道:“你到底是何居心?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先不要向淑芳摊牌,可你偏不听,这下可好,淑芳和我成为仇人了,你满意了?”
孟茹手捂着左腮,半天才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高明说道:“你居然敢打我?”说完孟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大义凛然地站在了高明面前:“你打吧,任由你打,我看你高明究竟怎样对我下得了手。”
高明被孟茹的突然举动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指着孟茹的鼻子继续骂道:“没想到你是这么阴险狡诈的女人,竟然会使出这样恶毒的手段来拆散别人的家庭。”孟茹闻听此言,用那种陌生的眼光看着高明,针锋相对地回敬道:“是我恶毒还是你恶毒?高明,你别装高尚了,我早就看透了你,你一方面想要玩弄我,一方面还不想负责任是不是?最可气的是你还要打着爱情的幌子,口口声声地说爱我,你拍拍自己的良心,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你自己最清楚!”孟茹的一句话像一发重磅炮弹落在了高明的头上,当时就将他的嚣张气焰给打了下去。
高明看了孟茹一眼,没有吭声,一屁股坐到沙发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孟茹继续说道:“刚开始和你交往时,我真的以为遇到了期待已久的爱情,你就是我梦中想要寻找的那个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你不过和其他臭男人一样,自私、虚伪,时时处处都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你拿不起、放不下。你为了保持家庭的完整,我不怪你,但你不能利用爱情来几次三番地欺骗我。包括这次怀孕,我本想将孩子做掉的,但是你却还假惺惺地跟我说,想要跟我生个孩子,想要跟我组建一个家庭。高明,我受够你了,我要让你为自己的谎言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孟茹突然从枕下抽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刀,一下子就抵在了自己的胸前,泪流满面地对高明说道:“高明,我今天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身下的玩物?”高明看到孟茹的举动,当时就愣在了那里,当他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烟头都没有来得及掐,就要冲过去抢夺那刀子。孟茹大吼一声:“你别过来,如果过来我就捅进去。”说完一用力,那锋利的刀尖就没入了衣服里。高明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孟茹会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威胁自己,赶紧摆着手大声央求道:“不要啊,有话好好说不行么,千万别这样!”孟茹边流泪,边摇头说:“高明,算了,一切该结束了,我知道你不爱我,你心里面只有你的那个家,你居然为了淑芳而打我,你太让我伤心了。”说完之后,孟茹痛苦地闭上眼睛,将头扭向一边,看那样子就要将刀子捅下去。高明见此情形,心想不得了,情急之下,扑通一声跪倒,哭着说:“孟茹,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啊!你就别再逼我了好不好?”高明说完之后,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啕啕地哭了起来。
孟茹看到高明堂堂一个七尺高的汉子,竟然给她跪下了,而且鼻涕眼泪地哭得一塌糊涂,心中也有了一些犹疑,拿刀子的手也慢慢地松了下来。
高明一边哭着,一边跪爬到孟茹的跟前,双手抱紧她的双腿,摇晃着问道:“你怎么能干如此的傻事呢,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我着想啊,你死了我能心安吗,还让我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孟茹心里一软,拿刀子的手一松,那刀子就从她的手中脱落下来,咣当一声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孟茹也慢慢地低下身来,与高明抱在一起,两个人失声痛哭。
等哭够了,高明才慢慢地向孟茹道出了事情的原委,他说:“淑芳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后很生气,已经和我闹到了婚姻登记处,差一点就将婚离了。”孟茹说:“那怎么没离呢?”高明回答:“正好碰到一个熟人,将我们劝了回来。”孟茹听了很生气,从高明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脸不悦地说:“还是你不想离,如果想离的话,都到婚姻登记处了,还能离不了?”高明支吾着辩解道:“这不是有特殊情况嘛,再说我们关于财产分割和孩子抚养等问题还没有谈好,现在离显得有些操之过急。”孟茹说:“有什么好谈的,我都说一百遍了,所有的财产都归她,孩子由她抚养,你净身出户就行了。如果她还觉得亏,那我再给她一笔钱作为补偿,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高明听孟茹这样一说,叹了一口气,窝在那里没有吭声。
孟茹见状,指着高明的鼻子继续说道:“高明,我跟你说,不用你现在前怕狼后怕虎的举棋不定,如果这个机会你再把握不住,等一切都错过了你后悔都来不及。你想想,如果咱们两个生活到一起,是多好的日子,物质上宽裕不说,就是感情上也没有任何问题。而你和淑芳之间,现在就好像是面破裂的镜子,再怎么粘合也会有裂痕了,莫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和她彻底了断,免得夜长梦多。”孟茹开始对高明做起思想工作来,她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现在的境况谈到将来的生活;从感情的取舍谈到人生的价值。刚开始时,高明还无动于衷,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地低头抽闷烟,后来他越来越觉得孟茹说的话很在理,索性站起身来,一狠心掐灭了烟头,嘴里说道:“也罢,事已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离了算了。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回去和她办手续。”说完之后,高明推开房门,大步离去。
身后,孟茹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高明现在就好像是一只无头的苍蝇,也没了主见,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棘手的感情问题。他心情烦闷地回到家里,一推开家门,就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对,亲人们都来了,她的父母和哥嫂坐满了一客厅,正在和淑芳耐心地谈话。淑芳坐在沙发上,怀搂着乐乐,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原来淑芳和高明在婚姻登记处分手后,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把婚离了,反正责任不在自己,好歹也要把这情况向高明的家人说明一下才好。于是淑芳就把高明的父母还有兄嫂都召集到了一起,当着他们的面,将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边说还边流眼泪,弄得大家一边对淑芳充满了同情,一边对高明愤恨不已。尤其高明的父母,两位老人平日里得到了淑芳无数的好处,怎能容忍儿媳受这等委屈,当时就叫大儿子打电话给高明,马上要他回来,当面把事情说清楚。谁知高明已经关机,电话拨了无数次就是打不通。众人无奈,只得一边等高明,一边做淑芳的工作。
这高明的嫂子做工作很有一套,这个女人是多年做生意出身,生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她一边以妯娌的身份安慰淑芳,一边痛陈高明的不是,最后还摆事实讲道理地对淑芳说:“虽说这件事情一万个都是高明的不是,不过这话又说回来,这年头有几个男人不在外面胡搞的啊,你大哥就有那么一阶段和隔壁服装店的老板娘打得火热,后来被我一顿臭骂,才算收敛了许多。再说,你和高明这件事情,摆明了是被那狐狸精挑拨离间呢,她巴不得你和高明离婚,拆散你们然后她好和高明生活在一起。妹子,你可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我要是你啊,偏不和高明离,反正咱是原配,能耗得起。她就不行了,她属于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妇,如果她怀孕的事情是真的,等她肚子大了看她还怎么见人……”大嫂的一番话,说得淑芳惊叹不已,她没想到原来事情还有这么多的奥妙在里面,不过想想大嫂的话还真是十分有道理,不禁暗暗佩服大嫂为人的老练。这样想着,淑芳的心思也活络起来,心想这离婚的事情还真得仔细考虑才行,怎么也不能让那臭女人轻易占了便宜。现在的淑芳,真是恨孟茹恨得要死。
正当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慰淑芳时,高明灰头灰脸地走了进来,这下大家可找到了出气筒,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也不分青红皂白,冲着高明就是狗血喷头地一顿臭骂。心直口快的嫂子对着高明冷嘲热讽地说道:“怎么的高明,也学会与时俱进了啊,听说你在外面找情人了,还有了私生子?你也太拿我们淑芳不当回事儿了啊,是不是我们淑芳妹子把你侍候得太舒服了!”这边大哥也指着高明的鼻子骂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多好的日子不过,却要在外面胡扯,你能对得起谁!”尤其让高明感到心里难过的是,自己体弱多病的母亲也用拐杖敲打着地面说:“作孽啊,你是犯愁你妈不早死啊,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老太太边说,边伤心地抹眼泪。高明那脾气倔强的父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二话没说,操起拖把就要揍高明,被手疾眼快的哥哥嫂子赶紧给拦住了。
高明原本下定了决心回到家里和淑芳彻底摊牌,没有料到却遇到了这么一出,原本焦头烂额的他,又遭到了一通劈头盖脸地抨击,高明心里面那个滋味啊,别提多难过了,就好像是吞了一肚子的辣椒油,翻江倒海般地难受,恨不得有个地缝都能钻进去。高明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冲着大伙儿怒吼了一声:“你们别吵了,我的事情不要你们管,我自己能处理。”说完之后,也不管大家的情绪如何,他摔门而去。
身后,传来了父亲的咒骂和母亲的哭泣声,高明的心里感到锥刺了一样难受。
出了家门的高明,心情无比烦乱,他信步来到天河岸边,沿着长长的堤岸缓缓而行。
初春的季节,天河已经冰雪融化,那整块的冰排撕裂开来,分割成若干个小块,沿河水顺流而下,场面甚是壮观。这让高明没来由地就想到了自己破碎的心,不也正像这散开的冰排一样四处飘零吗。高明顺手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向河心扔去,只听喀吧一声脆响,将一整块冰砸得四分五裂,高明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不由得发出了一阵阴森的冷笑,然后他又捡起几块石头,接连向河心砸去,每砸一下,高明就狂笑几声,如此反复地重复着这一个动作。
身边,一对中年男女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地走了过来,看到高明举止异常的样子,远远地绕开,走过之后还不忘回头张望。高明心想:“望个屁啊,一看就不是正当的男女关系,别看现在甜甜蜜蜜的,将来迟早都会有像我这一天,靠砸冰排来出气。”
高明在河边待了很久,夜幕渐渐降临,他感觉又饿又冷,但是他不想回家,他拿出了手机,按下了开机键,不一会儿就有若干个短信涌进来,其中大哥发来的最多,无非是让他早点回去,好好向淑芳赔礼道歉。高明当然不愿意回去,倒不是怕向淑芳赔礼道歉,只是他觉得道歉已经不能说明问题。而且,高明也不想向淑芳道歉,做了就做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此刻天塌下来由他一个人撑着。要说这男人的心理很奇怪,当事情没有败露时,他掖着藏着,生怕别人知道。而事情一旦败露了,他又会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爱咋咋的。
正当高明还要将电话再次关机时,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原来是孟茹的。高明本想不接,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你在哪里?”孟茹的声音温柔地传来。高明停顿了一下,情绪低落地说:“我在外面。”孟茹问:“吃晚饭了吗?”高明咽了口吐沫,回答说:“还没吃。”“那你来我这里吧,我给你煮热汤面吃。”孟茹说完后,不待高明回答就挂断了电话。高明心里很是感叹孟茹总会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这让高明在惊讶之余也感到一丝可怕,他总觉得在他和孟茹之间,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他们拴得紧紧的,他怕自己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高明打车来到孟茹的住处,发现孟茹已经关闭了店门。高明知道平时孟茹就住在店里,高明敲了敲那蓝色的卷帘门,门很快打开了。高明闪身进入。孟茹说:“我给你煮好了热汤面,你趁热吃吧。”走入里面的居室,高明看到一碗热腾腾的热汤面摆在桌上,上面还覆盖了两个荷包蛋。高明感觉自己真是饿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旁边孟茹用那种温情地眼神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对他的怜爱。
吃饱之后,高明用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拿起遥控器拨了一圈电视频道。可能由于心情不好的缘故,平时很多爱看的节目都看不进去。这时孟茹已经将碗筷收拾完毕,悄悄地坐到高明身边来。高明啪地一下将电视关掉,歪过头来心情沉重地对孟茹说:“淑芳把我们的事情跟我父母说了,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了,你说怎么办?”孟茹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那你父母是什么态度?”高明说:“我父母当然很生气,他们主张我和淑芳和好。”孟茹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呢?”高明说:“我还能怎么想,事已至此,爱怎样就怎样吧,随它去!”说完之后,高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将外衣脱下来,一下仰躺在孟茹的大床上,故意摆出放松的样子。
孟茹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去拿苹果,然后将削好的苹果递到高明嘴边,一口一口地喂高明吃。高明吃着苹果,脑袋里想,如果真的和孟茹生活在一起,这日子也应该挺好的吧?此刻,他的思想已经发生了深刻变化,再是也不是当初逢场作戏时的心态,他已经不自觉地进入了角色,果真认真地思索起他和孟茹的生活来。
夜渐渐的深了,孟茹一边爱抚着高明,一边用手去解高明的扣子。高明看了看孟茹说:“要不我回单位睡吧?“孟茹故作生气地说:“这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为什么要回单位睡?”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她一件一件地将高明身上的衣物除去。高明躺在那里没有动,任凭孟茹将自己脱光。这时,孟茹开始由上至下亲吻高明,不放过他周身的每一寸肌肤。当她吻到高明的两腿之间时,稍微停了一下,然后张开樱桃小口,将那东西轻轻含住,再用舌尖反复地在那头部划圈……高明明显受不了了,立即有了反映。孟茹觉察到了高明的变化,柔媚地问道:“你想要吗?”高明老实地点点头。孟茹莞尔一笑,立即脱掉自己的衣服。高明疑惑地问:“恐怕不行吧,你刚怀了孩子,听人说怀孕头两个月做不了,容易流产。”孟茹说:“看你憋得难受不忍心,要不我们侧身来,你浅点进入,应该没有关系。”孟茹说完之后,果真侧卧在那里,露出了雪白的一截身子,等待着高明的进入。高明迟疑了一下,还是将那长物抵了上去,就在这时,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样一个问题:如果他和淑芳离婚,那么他就能天天和孟茹干这事了,那时候自己会不会也一样厌倦起来。这样想着,那身下的东西竟突然软了下来,高名做了几次努力,就是不见进入分毫。孟茹感觉到了异样,问道:“怎么了?”高明说:“算了,我有心理障碍,总担心伤了孩子。”孟茹说:“那我用嘴帮你吧?”说完之后,再次翻过身来,低头含住了高明的东西,吞进吐出地为高明xx交起来。
高明看到孟茹卖力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伸出手来将孟茹拉到身上,嘴里说道:“亲爱的,别做了,早点休息吧!”孟茹看了高明一眼,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只有我对你最好!”高明看到孟茹认真的样子,很感动地说:“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然后他紧紧地将孟茹揽在了怀里。孟茹则头枕着高明厚实的胸肌,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听着孟茹匀称的鼻息,高明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出现淑芳和乐乐的身影,还有母亲伤心流泪的样子……高明觉得他对将来的生活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很担心自己一步走错,现在可是决定他一辈子命运的时刻,弄不好将会遗恨终生。
接下来的几天高明没有回家住,要么住在孟茹这里,要么住在办公室。尽管这样,他也没得安生,找他谈话的人很多,先是哥哥嫂子找到他,劝他从大局出发,说淑芳已经基本被他们说通了,只要他回去好好道个歉,淑芳肯定会原谅他。然后,又有小姨子找到他的办公室,见面直接质问道:“姐夫你真是一个混蛋,我姐对你多好,你就能忍心在外面干那缺德事?这次,你要是能认真改过还罢了,如若不然,别指望能过消停日子,我一定天天来你办公室闹你,让你全单位的人都知道你的丑事。”高明看到小姨子那泼辣样儿,真是敢怒不敢言,他知道生性率直的小姨子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最让高明感到心烦的是,他那60多岁的老母亲居然也手拄着拐杖找到他的单位来,见面就泪眼婆娑地说:“你这不孝顺的东西,都快40岁的人了,还让妈这么操心。”高明说:“妈,你不了解情况,我和淑芳之间的事情你就别跟着瞎掺合了。”老太太说:“我怎么不了解情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你在外面做了对不起淑芳的事。”老太太用拐杖指着高明的额头说:“我告诉你,你立即回家向淑芳赔个不是,否则我饶不了你。”高明认真地跟老太太解释道:“妈,你也太固执了,淑芳咋就那么好呢,我和她离婚了,照样能给你领回来一个俊俏的儿媳妇。”老太太随手就给了高明一拐杖,激动地说:“你就是领回来一个天仙我也不稀罕,反正你要是和淑芳离婚,我就死给你看!”高明看到老太太一副坚决的样子,真是心乱如麻,好说歹说总算劝走了她,高明又重新回到座位上,仰躺在那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送走了老太太之后,高明什么事情都干不下去了,离家的这几天,该找他的人都找遍了,唯独淑芳没有找他,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淑芳的态度让高明很是纳闷,他揣测不出淑芳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知为什么,高明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几天孟茹一直对他很好,可谓是体贴入微,这让高明充分体会到了另一种温暖,高明知道这是孟茹在想办法留住他,但是高明不确定自己留下究竟对不对。
不管怎样,高明还是决定回家看看。
到了临近下班的时间,高明回到了家里,打开家门后发现没有人。高明看了看表,原来淑芳和乐乐还没有放学。高明又来到了学校,他想亲自接乐乐回去。刚好是放学时间,高明看到乐乐背着书包从班级里走了出来。高明迎上前去。乐乐看到爸爸后,先是一愣,继而脸上露出了一种惊讶的表情。高明满以为儿子见到他后,会高兴地扑到他的怀里,谁知道乐乐却木然地站在那里。高明将乐乐拉到角落里,奇怪地问道:“儿子,怎么?见到爸爸不高兴吗?”乐乐嘟起小嘴,很认真地问道:“妈妈说爸爸不要我们了,说爸爸在外面又有了小弟弟,爸爸你真的不要乐乐了吗?”乐乐说完之后,小身体居然抽搐了两下,眼泪一双一对地掉了下来。高明面对儿子的质问,心如刀绞。赶紧将孩子搂入怀中,拍着他的后背说:“乐乐别听妈妈瞎说,爸爸永远都会和乐乐在一起,爸爸不会离开乐乐的。”乐乐听话地趴在爸爸的怀里,用小手环绕着爸爸的脖子,生怕一撒手了爸爸就会离开。
正当爷俩儿搂在那里无比伤怀的时候,高明猛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淑芳已经站在了他们的面前。高明赶紧站起来说:“我来接孩子。”淑芳没有说话,白了他一眼,转身在前面先走了,高明赶紧拉着乐乐的手跟在后面。
回到家里,淑芳依旧无话,默默地钻进厨房做晚饭。高明一边哄乐乐玩,一边用眼观察淑芳,指望着能从淑芳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来。怎奈淑芳由始至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好像高明不存在一样,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高明很是无趣地吃过了晚饭,趁着乐乐下楼去玩的当口,终于忍不住问淑芳:“你到底想怎样?”淑芳听高明这么一问,停下了手中的活,冷冷地说:“我不想怎样!”高明问:“那这婚还离不离了?”淑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道:“是不是我和你离了,你就会和她在一起?”高明没有吭声,只是心情烦闷地点着了一支烟。淑芳说:“那我不离了,怎么也不能成全了那女人。”高明很意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淑芳说:“看什么,别以为我是在乎你,即便不离,你也别指望我会像从前那样对你,我不会那么傻了,这么做只是不想让那女人得逞,我偏不让你和她在一起。”淑芳说这话时,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高明和淑芳谈了半天,最终也没有谈出个子丑寅卯。但高明明显从谈话中感受到了淑芳的态度,那就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孟茹的计划得逞,她要报复孟茹,要让孟茹知道伤害别人的家庭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当晚,高明和淑芳的谈话无果而终,原本高明想要取得淑芳的原谅,但是淑芳却十分坚定地说不可能;高明说:“既然不可能,那就干脆离婚算了,我也不想拖累你。”淑芳却说:“离婚是迟早的事情,但不是现在。”高明问:“那是什么时候?”淑芳说:“等那个女人离开你的时候。”高明气愤地说:“你这不是无理取闹么?”淑芳歪着脑袋说:“我就无理取闹了,你能把我咋的?”高明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最后不欢而散,高明也没在家里住,他随便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气呼呼地出了家门。临走时,淑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也没有丁点挽留他的意思,这让高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当高明再见到孟茹的时候,就将淑芳的态度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孟茹听,孟茹听后很是惊讶,她没有想到淑芳居然会是这么一个难对付的女人,她显然低估了淑芳的智商。孟茹听高明说完之后,也跟着忿忿地说:“她说不离就不离啊,这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说得算,大不了你去法院请求判决离婚!”高明仰起头,反驳道:“你说的倒轻巧,明明我是过错方,我还能厚着脸皮主动闹到法院去?话又说回来,即便真的到了法院,事情也不见得马上解决,如果她真铁定了心就是不离,我又拿她有什么办法。”高明说完后,孟茹半天没有作声,她锁紧了眉头,窝在沙发里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看得出孟茹很心烦。高明靠上前去,本想安慰孟茹几句,于是搂着她的肩膀故作亲昵地问:“怎么了亲爱的?你也别太心急了,再说这事情根本就不是着急的事情。”孟茹一抖肩膀,甩开了高明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你当然不急,谁知道你心里面怎么想?没准你还希望一只脚踩两条船呢,让老婆和情人都围着你转。实话对你,这事情你能拖得起,我可拖不起,如果我的肚子真的大起来,你还怎么让我有脸出去见人?”高明试探地说道:“要不你把孩子打掉算了,我总觉得这个孩子留在世上是个祸端。”孟茹闻听此言勃然大怒:“你做梦!孩子是我的,打不打掉我说了算,我不但要留下他,还要给他一个名分,我要让他生下来就有一个完整的家。”高明惶恐不安地问:“可是当初你并不是这样说的啊?当初你不是说,不管怎样都愿意为我生一个孩子吗,哪怕你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都在所不惜,现在怎么反倒要起名分来了?”孟茹狠狠地瞪了高明一眼,说:“你怎么那样自私呢,难道我不要名分白白为你拉扯孩子,你就高兴了?这世界上哪有如此坐享其成的好事情。是的,坦白说当初我是想不计名分地为你生个孩子,但现在我不想了,就冲淑芳的态度,我也要坚决和她斗到底,原本属于我的幸福我为什么不要?她不是不让我们走到一起吗,我却偏要和你走到一起给她看看,不管怎么说孩子也是你的亲骨肉,我要让他享有所有孩子应有的父爱,让他一生下来就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高明听了孟茹的话,感觉头是越来越大,他知道事情已经糟成了一团,现在两个女人明显较起劲来,而他自己夹在中间也好不到哪儿去。高明没想到当初他寄予了无限希望的婚外情,会给他带来这样一个结果。他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非但不见半点成效,甚至还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高明感到心中无比烦躁,他在不断地反思自己的行为,看来在这件事情上一味地迁就和忍让并不见得能为他带来多好的结果,关键时刻他也该拿出点做男人的魄力来。高明横下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今往后对待两个女人的态度都要强硬些,再不能任她们所为了,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自己非被她们折磨死不可。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高明和两个女人玩起了冷战。对待孟茹、淑芳,他都板起脸,经常是一言不发。如果被问急了,顶多是说上那么一两句含糊其词的话。高明的这种态度,淑芳倒无所谓,但是孟茹却受不了,因为她是耗不起的,于是三番五次地追问高明,到底什么时候离婚?如果再不离婚她就死给他看。高明说:“这件事不是我说得算啊,淑芳死拖着不离我有什么办法。”孟茹说:“那如果淑芳同意了离婚,你是不是一定会离?”高明看了孟茹一眼说:“废话,如果她同意了,我肯定会和她离。”孟茹说:“好,这话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高明说:“我有必要反悔么,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孟茹说:“那好,明天我就找淑芳当面谈,看她凭什么跟我过不去,既然你们之间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死拽着你不放。”高明听说孟茹要亲自找淑芳谈,吃惊不小,张大着嘴巴问道:“你是不是疯了,这事情哪有当面谈的?”孟茹说:“不用你管,我就是疯了!”
尽管孟茹说要找淑芳当面谈,高明还是当她一时冲动而已,不相信她会有这个勇气,所以依旧没事人一样照常上班。
最近天河市的各项工作已经有了转机,经济发展出现了抬头态势,市长冯刚在群众中的口碑也是越来越好,老百姓都评价他是一个能干事、会干事的市长,相比于丁日民的奢侈腐化,冯刚显然成了老百姓眼里的福星。
高明在政府办公室的根基也越来越牢固,一个有能力和水平的中层干部,原本就该得到重用,如今的一切对他来说,显然来得已经太迟了。尽管这样,高明在本职工作上也是尽心竭力的,他不像有些机关干部那样,领着薪水不干活,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正因为如此,冯刚对他才高看一眼,当然,这也得益于两个人当初在市委时就关系融洽。作为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高明,他的职责就是为领导做好各方面的服务。当然,冯刚对高明也是信任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愿意带着他,有什么问题也喜欢征求他的意见,高明鞍前马后也侍候得万分周到。
冯刚私下里问高明:“你说天河市除了发展传统的农牧业之外,还可以在哪些方面有所突破?”高明眨巴了一下眼睛,稍作思考说:“除了传统农牧业,发展招商引资,以及有色金属深加工外,我还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冯刚瞪了高明一眼:“怎么,跟我也忸怩起来了,有什么话尽管直接说。”高明咂吧了一下嘴:“当然,我这个想法还不成熟,我认为天河山就是一个开发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利用它发展旅游业应该很有前景。”冯刚“哦”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高明看冯刚对此很感兴趣,便继续说道:“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打旅游这张牌,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旅游业必将成为21世纪的朝阳产业,而我们天河市有着丰富的旅游资源,我们可以依托天河山,以特色农家乐,高句丽朝鲜族民俗游为特色,应该能有所作为。”高明说完之后,冯刚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半晌之后,冯刚说道:“这个想法很好,这样吧,回头你给我拿出一个完整的方案来,我提交常委会讨论一下。”高明接到了冯刚的指示,自然不敢怠慢,撅着屁股,屁颠屁颠地忙活去了,当然,他丝毫也没有预料到,这边孟茹果真已经策划好了要和淑芳进行一次谈判。
为了这次谈判,孟茹可谓是煞费苦心,精心准备。其实,作为一个第三者,原本是没有勇气直接和原配夫人直接面对的,但此刻的孟茹,显然已经是孤注一掷了,因为此刻淑芳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如果孟茹再不采取行动,事情将会无限期地拖下去,这样她就会一直陷于被动地位。
当然,孟茹之所以敢于和淑芳见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她摸透了淑芳的为人,她知道淑芳本性善良,不会做出太极端的事情来,只要态度诚恳一些,抓住淑芳的弱点,就能够和淑芳很好的交流,或许能通过这种方式做通淑芳的思想工作,让她主动退出,这样自己就能够在这场角斗中大获全胜了。当然,孟茹也作了十二分的准备,预想了淑芳的N种过激行为,包括淑芳有可能对自己破口大骂,或者动手厮打。但不管怎样,孟茹都认了,如今的她已经没有退路而言,无论如何都要试试,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都要走一走。
一切都想好了之后,孟茹拨通了淑芳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居然是一个孩子:“爸爸吗?你在哪里,回家啊,我想你!”孟茹的心里一紧,她知道这是乐乐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之后,孟茹缓缓地说道:“乐乐,妈妈在吗?你把电话给妈妈,我有话要跟妈妈说。”乐乐一听不是爸爸的声音,显然很失望,冲着不远处的淑芳喊道:“妈妈,你的电话!”淑芳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问道:“是谁啊?”乐乐说:“我也不知道,一个阿姨打过来的。”淑芳擦了擦手,接起电话,语气很轻柔地问道:“喂——哪位?”电话里,孟茹很友善地说:“大姐,是我!”淑芳一愣,手拿着电话,半天没有说话。孟茹说:“大姐,我知道你很恨我,我不怪你。其实我也挺恨我自己的,是我破坏了你的家庭,我有罪,我都恨不得自己能下地狱。但是大姐,我怀了他的孩子,现在我没有退路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说到这里,孟茹在电话那边呜呜地哭了起来。淑芳听到孟茹伤心的哭泣,拿电话的手有些颤抖,因为她分明感觉到了一个女人对待感情无奈的抉择,而这种无奈又何尝不是自己正在经历的东西。
原本想要对孟茹发火的淑芳,因为听到了孟茹的哭声,再也没有了火气,她只是冲着话筒冷冷地说道:“这些事情都是你自找的,你这叫自作自受。”孟茹说:“是的,我知道,我这是自作自受,我已经遭到报应了,我现在过得并不好,我都快要崩溃了……”淑芳依旧冰冷地说:“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不关我的事,如果没什么事,我要挂电话了。”说完,淑芳就想撂下电话。孟茹赶紧说道:“大姐,你先不要挂电话,我还有一件事情求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淑芳警觉地问:“你想干什么?”孟茹说:“我想和你见一面,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无论是赎罪也好,倾诉也罢,有些话不当面说给你听,我的心里会憋闷死。”淑芳说:“可是我不想见你!”孟茹手拿着话筒,近似哀求地说道:“就算我求你了,见了这次之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了,而且,我觉得有必要把我和高明之间的事情向你说明一下,你听了之后无论怎么恨我,我都无话可说。”
又是长久的沉默,淑芳终于动了恻隐之心,说道:“好吧,明天下午4点,梦缘咖啡语茶见。”孟茹说:“好的,不见不散,我一定准时到达!”
撂下电话之后的孟茹,心中一阵窃喜,她知道只要和淑芳正面交锋,就一定会有机会战胜她。在孟茹的心里,她认为凭借自己的智商,应该能够取得绝对的胜利。她要利用女人的弱点,让淑芳主动退出这场战争。
再说淑芳,虽然答应了孟茹的见面请求,但过后却越想越不对劲儿,是啊,明明孟茹是第三者,为什么还理直气壮地约自己见面。冷静下来的淑芳,仔细地分析着孟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思来想去,淑芳认为孟茹约自己见面,无外乎有两种可能,一是利用这次见面,说服自己离开高明,她好鸠占鹊巢;二是她真的有了悔意,意识到自己拆散了别人的家庭,良心受到了谴责,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忏悔一下。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淑芳总觉得第一种可能性要大些,或许这就是女人特有的直觉吧。
几乎整个晚上,淑芳都没有入眠,脑海里想着乱糟糟的东西。尤其想到和高明生活了这么多年所经历的一幕幕,在淑芳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从内心来说,淑芳是深爱高明的,她喜欢高明身上的那种才气和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她知道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当然她也知道高明同众多男人一样,有那么一点狭隘与偏执,但是无论怎样,都不能将高明定义为一个坏男人。包括他的出轨,一方面是因为他主观好色外,另一方面,也与当前的社会环境有着直接关系。是的,纵观周围的整个人群,还有几个好男人?即便是个别好男人,也禁不住孟茹这样的风骚女人勾引。这样想着,淑芳再次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孟茹一个人身上,联想到明天即将到来的会面,淑芳把它当成了一场战斗。是的,她要与那个抢夺她丈夫的女人正面交锋,虽然不一定厮打在一起,但那较量也肯定是你死我活的,在她的生命中,将具有特殊的意义。
淑芳翻了一个身,看到身边乐乐正鼻息融融。自从高明搬出去住以后,淑芳就和乐乐睡到了一张床上,丈夫不在,只有儿子睡在身边,才能让她的心里感觉更踏实。这样想着,淑芳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流了下来,她暗自慨叹自己的命苦,不幸的事情居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早知道会禁受这么多的心理折磨,还不如让自己当初蒙在鼓里更好些。
在不断地辗转反侧中,天终于放亮了。这是一个全新的一天,艳阳高照、春光明媚。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日子很平常,在这样的日子里,可以去垂钓,也可以去结伴旅行,甚至可以蒙上被子好好地睡上一觉。但这样的日子对于淑芳和孟茹这两个女人来说,意义却完全不同。这一天她们要进行一次特殊意义的见面,这次见面很有可能会改变两个女人的一生。
在白天里,两个女人几乎都在做着同一件事情,那就是精心打扮自己。她们都想以最完美的方式出场,要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独特魅力,都想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两个人都去重新做了头发,然后从细节开始,对自己精心进行雕琢。小到一个发夹,大到整个衣物颜色款式的搭配,都做得一丝不苟。淑芳甚至特意花一千多元去专卖店买了一套新款女装,这是她结婚以来买的最贵的一套衣服,她要让孟茹知道自己并非人老珠黄,仍然有足够的实力与之抗衡。
下午3点40分,淑芳先孟茹一步来到了梦缘咖啡语茶,她随便点了一杯饮料,然后静静地坐下来,等待着孟茹的到来。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时刻,淑芳内心中有些紧张,也有些渴望,她非常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可以轻易地将自己的男人俘虏,如今这个谜底即将揭开,她的内心激动得很。淑芳将眼睛紧紧地盯在门口处,她知道这个女人将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甚至不能断定自己会不会冲动地冲上去,与她厮打在一起。
下午3点55分左右,咖啡屋的门开了,一个身穿紫色套装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材高挑、皮肤白嫩、气质高雅,像极了一个著名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她美得让人惊叹,美得让人不忍移开目光。只见她稍微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径直向淑芳走来。来到淑芳面前,她轻声问道:“您是淑芳大姐吧?”淑芳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知道来人就是孟茹。在确认了淑芳的身份后,孟茹很礼貌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淑芳没有说话,用那种冷漠的眼神审视她。显然,孟茹对淑芳的眼神并不介意,她没有直接和淑芳对视,而是从容地坐下,然后向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一边用小匙搅拌,一边低下头思考着什么,一脸的忧郁。
短时间的沉默,双方谁也没有说话。淑芳用眼睛观望着孟茹,她想要知道孟茹究竟想要干什么。孟茹却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一些事情。忽然,淑芳发现有大滴的泪水自孟茹的眼角涌出,吧嗒吧嗒地掉在了桌子上,溅起了一圈圈的小水花。淑芳没有对孟茹的这个举动感到意外,她镇定地坐在那里,静观着孟茹的变化。孟茹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来一包纸巾,仔细地将眼泪擦拭。之后,抬起头来,满是伤感地对淑芳说:“大姐,我知道你非常恨我,我这次约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说句老实话,我很后悔和高明走到今天。”说到这里,孟茹又抽泣着哭了。
尽管孟茹说得情真意切,但淑芳听了,依旧感到十分不满,她厉声质问道:“道歉?你破坏了别人的家庭,随便说两句道歉的话就可以了吗?难道当初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没有考虑到它的严重后果?你知不知道你不负责任的行为伤害了多少无辜的心灵?你知不知道在你快乐的背后给我造成了多大的痛苦?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被你毁了,你知道吗!”当淑芳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感觉声音都在发颤。在淑芳义正词严的质问下,孟茹惭愧地低下了头。
淑芳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子,压低声调继续说道:“好吧,我不管你在这之前做了些什么,这些对我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是我非常不理解你今天居然还会约我见面,如果你想通过见面来说服我离开高明,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实话告诉你,我不会和高明离婚的。”淑芳的每一句话都说得斩钉截铁,孟茹听了,止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心中暗暗佩服淑芳的果敢与坚决。一直充满自信的孟茹不知怎么,忽然就找不到了那种自信的感觉。在淑芳面前,孟茹总觉得低人一等,或许是因为她做了对不起淑芳的事情让她感到愧疚,也或许是淑芳身上那种不容侵犯的气质让她感到敬畏,总之她感觉自己今天发挥不好,先前准备的一切也好像派不上了用场。
但孟茹毕竟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女人,她简单调整了一下心态,长叹一口气说:“大姐,我想你可能把我想的太丑恶了,我觉得有必要把我和高明的故事讲给你听。”淑芳马上说:“不!我不想听,怕脏了自己的耳朵,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我要走了。”说罢,淑芳拿起自己的皮包,站起身子就要离开。孟茹听淑芳说怕脏了自己的耳朵之类的话,意味深长地苦笑了一下,然后她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也不管淑芳是不是愿意听,自顾自地说道:“当初我和高明之所以走到一起,其实是他主动追求我的,不信,你可以回头问他。当然,我不否认主观上我也对他很有好感。你是她的妻子,想必你也了解他,我觉得他这人本质上不坏,为人有正义感,所以我没有太过拒绝他。但是大姐,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和他在一起绝对不是为了简单地寻求刺激,我真的很喜欢他,我甚至愿意为他献出我的一切……”孟茹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淑芳,刚好淑芳也在注视着她,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孟茹与淑芳对视了一下,就赶紧将眼睛移开,望向别处。淑芳见孟茹有意要向自己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心中也想揭开这个谜团,便索性又坐了回来,但拿包的手却没有移开,做出了随时要走的架势。
孟茹继续说道:“大姐,你一定以为我是一个很不自爱的女人,是的,我原本不应该答应高明,即便他再好也是属于你的,可是当初他招惹我的时候,我不知怎么就向他妥协了,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我还说不清楚。”说到这里,孟茹再次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奈状。
淑芳听到这里,忍不住插了一句话:“以破坏别人的家庭为代价换来的感情,那配称得上是爱吗?充其量只能算作一种道德败坏而已!”淑芳的话语里难以掩饰自己的愤慨。
孟茹再次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大姐,有些事情我不想解释,你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你应该知道我们女人活在这个世上,能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男人比什么都重要。而话又说回来,这个世上又有多少女人,虽然身边伴着一个男人,却未必能够得到这个男人的真心。”孟茹说到这里,似有意无意地瞟了淑芳一眼,淑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知道孟茹在拿话影射她,心中感觉十分不舒服,但她没有作声,只是圆睁着双目,一眼不眨地盯着孟茹,她想要看孟茹怎么把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孟茹略加犹豫,然后启口说道:“大姐,我不怕你不高兴,其实当初要不是高明说他和你之间的感情不是很融洽,我也不会介入到你们中间的。那时他口口声声地说爱我,并且愿意为我做一切事情,即便如此,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破坏你们的家庭,我只想充分地享受这份爱。可是后来我发现,他和别的男人一样,并非对我用的什么真感情,只是为了寻求一种刺激而已。当情欲来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地想要跟你在一起;而当情欲退去的时候,他又会怕你缠上他,萎萎缩缩地,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个样子。”
淑芳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扬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内心里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感。
孟茹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淑芳说道:“大姐,你信么?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有哪个男人对女人一辈子忠心耿耿,感情那东西都是用来骗人的,男人只会想着怎么能把你压在身下,发泄他们永远也发泄不完的情欲而已。只可惜我们女人还蒙在鼓里,梦想着能被男人宠爱。说白了,我们只是男人们实现权力欲望的一种工具,永远不可能被他们摆在最重要的位置。真的,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会有人老珠黄的一天,注定了会被别人所取代,这就是我们做女人的悲哀。”说到这里,孟茹又啜泣起来,似乎真的在慨叹着命运的不公平。
不知道为什么,孟茹的后面几句话,还真说到了淑芳心里去,博得了她的一点认同。淑芳也认为男人天生就骚情,面对女人,他们像一只只发情的公狗一样,整天围着你转,等真的有一天你完全归属于他的时候,他们又会摇摆着尾巴奔向下一个目标。
“所以,我想好了,决定和高明分手。”孟茹继续说道:“这也是我今天约你见面的一个重要原因,我要将他完整地还给你,这样的男人我情愿不要。”淑芳看了孟茹一眼,对她的话有些意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噢,怎么?你不想和高明生活在一起了?”孟茹说:“是的,不想了!看透了,没什么意思。”淑芳接着问:“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淑芳似乎问到了孟茹的痛处,孟茹果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哭得更伤心了:“没有办法,只有打掉呗。大姐不瞒你说,医生说我的卵巢有些问题,不容易怀孕的,我还真舍不得这个孩子,自己年龄大了,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做一个母亲。”说到这里,孟茹的眼泪流得更多了,那模样甚是可怜。
淑芳有些心软了,如果说前面孟茹的话她可以不往心里去,但是后面一提到孩子,淑芳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她也是一个母亲,当然知道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尤其听到孟茹患有先天疾病不容易怀孕的时候,她也有些于心不忍。淑芳是一个凡事都先为别人考虑的女人,她在想,如果孟茹真的打掉了这个孩子,万一这辈子不能怀孕了,那么对她也是一种很残忍的事情。想到这里,淑芳抬起头来,很认真地对孟茹说道:“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和你争男人,对于高明,我早就失望了。之所以我不打算将他让给你,就是想让你知道,靠抢夺别人的丈夫来实现自己所谓的幸福,绝对是一种不道德的表现。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不妨告诉你,我和高明离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也不想再继续和他过下去了,不过你们究竟能不能生活在一起,就看你的造化了。当然,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惧怕你,我是看在同为一个女人和母亲的份上,才给你这样一次公平的机会。最后,我送你一句话,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做女人的不容易,那我们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呢?”
淑芳说完之后,站起身来,收拾好衣物,又一次仔细地将孟茹周身上下端详了一下,然后从容地离去。
孟茹呆坐在那里,望着淑芳离去的背影,对淑芳最后的话揣摩不已。孟茹有些沮丧,如果说这次见面真的是一场较量的话,那么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胜了还是败了。如果说胜了,可是她却丝毫也感觉不到那种胜利的喜悦,从头至尾,淑芳那种不容侵犯的气质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说败了,她却达到了目的,淑芳已经答应退出这场争斗,将高明让给她。孟茹端坐在那里,不知为什么,刚刚见面的环节,她总感觉自己比淑芳矮了一大截。而且,淑芳将高明让给她,也是出于对她的怜悯,孟茹是一个生性倔强的女人,她当然不希罕别人的施舍。孟茹的心情忽然不好起来,尽管医生一再叮嘱她不要喝酒,但她还是招呼服务生给她拿来了一瓶酒,心情郁闷地痛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