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天天地流逝着,那朝来暮去的日子亘古没有改变。
虽然表面看起来一切万分顺意,但孟茹发现自己的生活中好像缺了点什么,总也开心不起来。在工作之余,孟茹时常会想起高明,在她心里,高明就像落地生根的藤蔓一样,缠得她的心里乱糟糟的。
同孟茹不一样的是,高明对孟茹的思念却没有那样深。在他心里,孟茹就如同三伏天沁凉的冰水,只有在渴了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喝上几口。在高明的内心里,更多的是对孟茹的遗憾和失望,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美丽不凡的女子,最终却选择了这样一条令人唾弃的人生之路。
这一年的秋天,全市召开了经济工作会议。开会那天高明去得很晚,本来这样的会议他都是旁听的,去了也感觉没劲。而且,高明非常不喜欢丁伟民那令人生厌的声音,每次他在台上讲,高明就在底下瞅他用劲,尤其联想到他肥腻的蠢相,却将如花似玉的孟茹压在身下,高明都恨不得冲上台去,将他揪起来一顿狠揍。
会议开始10分钟后,高明才迈着方步走了进去,由于会场里面人很多,高明找了一个靠后的位子坐了下来。坐下之后,高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拿起纸笔煞有介事地记些什么,而是微闭着眼睛在那里养神。台上,丁伟民正在侃侃而谈,说什么今年要实现几个目标,上几个台阶之类的屁话,其中谈到经济总量要有一个质的飞跃的时候,他把跃字读成了yao,高明心中觉得十分可笑,心想就凭你那点水平,我看你最终能飞跃(yao)到哪儿去?
现在机关单位的关键位置往往由丁伟民这类人把持着,对此,高明非常气愤。这些人是特定时代的产物,虽然没念过几年书,却统治着大学本科、甚至研究生以上学历的知识分子。他们谙熟于官场上的左右逢源、阿谀奉承,却容不得年轻人讲真话、办实事;他们习惯于做表面文章、搞政绩工程,却不允许年轻人在工作中开拓创新、提高办事效率。如果有哪个年轻人胆敢冒尖,用创新思维否定了他们程序化的工作方式,那么他们就会站起来捋着胡须说一些“这样的年轻人政治上不成熟,还需要不断磨练”之类的屁话。
想到这里,高明抬起了头,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他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天河市究竟有多少年富力强能够开拓创新的年轻干部,因为这次来参加会议的干部比较全。然而这一望不要紧,高明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听讲话。高明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来。
是的,高明看到了孟茹,她就坐在前三排的位置,正拿着笔刷刷地在记录着什么。高明顿时觉得心里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涌了上来。
单从侧面看,孟茹还是老样子,只是显得更加成熟而有风韵了,时髦而得体的装束,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地忽闪着,光滑洁净的前额,还有几根刘海遮在上面。尤其孟茹一边听,一边认真做记录的样子,这一切在高明眼里依旧那么有魅力。
高明的心禁不住痛起来,想想眼前这个女人,曾经那样温柔地躺在自己的怀里,而今却被别人独自霸占了,那酸涩的感觉就如同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一样。
高明已经无心再听了,剩下的时间他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趴在桌子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孟茹看,他要用目光把孟茹定格在灵魂里。此刻,高明的心态很复杂,如果说当初得知孟茹跟丁伟民有一腿让他备感屈辱的话,那么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后,在屈辱的同时,他又多了一些落寞和伤感。显然,孟茹现在活得比他滋润,不但穿着打扮更加时髦了,而且还当上了团市委副书记。高明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大有鸡飞蛋打的感觉。高明甚至在心里有些后悔,莫不如当初继续和孟茹交往下去,反正不管她对丁伟民怎样,只要对自己好就成了,无非就是一个情人关系,考虑那么多干吗。
不过一想到丁伟民,高明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厮此刻正没完没了地在台上聒噪个不停,再加上台下孟茹无比认真地做记录的样子,这一切都让高明的内心十分不舒服。忽然之间,他有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忍不住拿起了手机,稍加考虑了一下,然后编辑了如下短信给孟茹发了过去:“你最近好吗?我很想你!”
发完之后,高明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紧张得不得了,只觉得心咕咚咕咚地,就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高明在确认短信发过去之后,就赶紧趴在了桌子上,拿眼偷偷瞄着孟茹的反应。果然,孟茹听到有短信来,悄悄低下头,拿出手机翻看了一下。看得出孟茹看了短信之后很惊讶,她回过头来,四下里瞅了瞅。高明迅速猫下身子,避免被孟茹看到。因为人太多的缘故,孟茹在张望了一圈之后,没有看到高明的影子,于是在桌子底下给高明回了短信:“你在哪里呢?我也很想你,为什么你连个电话也不给我打呢?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狠心?”
高明接到这个短信之后,心里忽然就不好受起来,确实上次和孟茹分手完全是他采取主动,而从孟茹的短信来看,她明显对他痴情不改。这样想着,高明心里很惭愧,赶紧又给孟茹回了一条短信:“我就在你身后呢,这些日子没有联系你是因为不想给你添麻烦,毕竟你不是完全属于我的。而且离开了我,你现在不是生活得挺好嘛!”
孟茹读完短信马上回过头来张望了一下,这次高明没有躲闪,而是将身子挺了起来,迎着孟茹的目光望了过去。在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时间仿佛都凝固了。高明从孟茹的眼神中读到了惊喜、慌乱、嗔怪、幽怨等很多内容。孟茹则从高明的眼神里看到了伤痛、彷徨、失意、颓废等众多情感。由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有着太多的不便,所以两个人的眼神只是做了一个短暂的交流,就匆匆移开了。
孟茹又迅速给高明回了一条短信:“我看到你了,你还是老样子,而我却没有你好,你别看我表面好像不错,其实我的内心里一点儿都不快乐,你知道吗?”
高明:“快乐不快乐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就得面对一切结果!”孟茹:“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总之有好多话要对你说,我想见你,你安排时间我们见面吧?”高明:“你让我想想吧,我怕给你带来麻烦!”孟茹:“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反正我很想见你!”
于是,两个人一来二去地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地发起了短信,也不去认真听会了。好在原本认真听会的人也没有几个,那些想要往上干的还装模作样地拿笔胡乱记一下,不想往上干的干脆闭着眼睛在那里睡觉,没有人关心高明和孟茹在干什么。倒是台上的丁伟民偶尔会拿眼睛扫孟茹两眼,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当着他的面,在和他的情敌用短信暧昧地交流着。
高明之所以和孟茹再次接触,一方面是因为他难忘旧情;另一方面,他也有一种奇怪的心理,你丁伟民不是看我不顺眼吗?反正我也不想往上干了,偏要和你作对,就是要和你争女人,看你能把我怎的?所以在经过慎重考虑后,高明决定再次约会孟茹。
高明给孟茹打了电话,问她星期五有没有时间,他想下班后请她吃饭。孟茹接到电话后惊喜万分,说当然没事了,一定会到的。
这次电话之后,两个人都在急切中等待着周五的到来。尤其高明,约会完了就骂自己,莫不如把约会的日子定在当天晚上呢,非得耍小聪明赶在一个大周末,让自己捱得难受。
两个人的这次见面不同以往,仿如大病初愈或者生离死别之后的又一次重逢,就连心态也有了很多变化。好不容易捱到了周五,高明下午连班都没有上,特意去理了理发,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高明照了照镜子,自觉得神清气爽了,才向约会地点进发。孟茹也是,将自己好一番装扮,连换了好几套衣服都觉得不满意,最后还往耳边、脖颈处洒了一点香水,甚至还仔细地闻了闻,生怕味道太浓了让高明反感,太淡了又怕他闻不到。
两个人的约会地点定在了龙江市一家大酒店的西餐厅,因为天河市太小,到处都是熟人,高明想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高明早于约会时间半个小时来到了约会地点。但是他并没有急于进去,而是四处转了转。他这么做是不想让孟茹感觉到自己的迫不及待,因为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无论到什么时候,做人的尊严还是要的。高明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躲了起来,他在暗中默默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大约离约会时间还差15分钟的时候,孟茹来了。她刚从出租车里下来,高明一眼就看到了她。她那摇曳的身姿、成熟的风韵,依旧是那么撩人。高明顿时觉得心又狂跳起来。孟茹下车后,从容地走进了西餐厅,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高明的影子,就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高明的手机:“喂!你在哪里呢?我到了。”高明赶紧接起电话,慌乱地回答说:“我马上就到,你先找个位置坐下吧。”然后,高明就看到孟茹坐到了靠西北角的位置上,并向服务生要了一些饮料果盘。
好不容易又强忍了5分钟之后,高明这才整了整衣服,故作沉稳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孟茹看到高明走进来,马上站了起来,眼泪汪汪地直盯着他。高明不敢和孟茹对视,而是径直走到座位边,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虚伪地问孟茹来多久了,是不是打车过来之类的废话。然后他坐了下来,并拿起孟茹为他点的咖啡,细品了一小口。
孟茹始终没有说话,两眼一直盯着他看,直看得高明不得不抬起头来和她对视,高明这才发现,早有两颗豆大的泪珠挂在了孟茹的眼角处。正在高明看过去的当口儿,那两颗泪珠竟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一样,潸然滚落。高明的心里忽然就不好受起来,他清晰地感觉到孟茹是真的为他动了情,于是心疼地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呢?”孟茹拿出纸巾,默不作声地擦了擦,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伤感地说:“对不起,没什么!”话虽如此,但高明还是从孟茹的表情里,读出了对他的痴爱和不舍。
高明有些于心不忍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慢慢地向孟茹伸了过去,孟茹看到高明的手伸过来,也将自己的手一点点地移向高明。近一点,再近一点……当两只手终于紧紧地攥到一起的时候,一种人世间最浓烈的情感在两个人之间迅速地传递着。两个人就这样紧握着手,谁也没有说话,似乎千言万语已经通过这双手在默默地表达着。
终于,高明说:“你坐我这边来吧!”孟茹听话地“嗯”了一声,真的坐到了高明的身边。这西餐厅的座位是那种专门为情侣准备的带有竹蔓的双人藤椅,还能摇晃着打秋千。两个人坐在藤椅上,高明很自然地环住了孟茹的腰,孟茹也将头靠在了高明的肩上,两个人似乎又寻回了原有的默契。西餐厅内,抒情的乐曲在缓缓地流淌着,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体味着久别重逢之后的温馨与甜蜜。
不知过了多久,高明对怀里的孟茹说:“我们上楼开个房间吧,今晚就不回去了好吗?”孟茹“嗯”了一声,再次听话地点点头。于是,高明掏钱付了账,两个人像初恋的情人一样相拥着上了楼。由始至终,高明都没有撒开手,他将孟茹拥得紧紧的,不知为什么,即便是此刻再遇到像赵波那样的同事,高明也不害怕了,经历了这一段时期的变故之后,高明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看得越来越坦然。
两个人一进入房间,立即黏在了一起,唇吻相接,手脚并用,恨不得像烈火一样将对方熔化掉。高明用脚将房间的门踢死,然后将孟茹抵在墙壁上,由上到下地亲吻起来。当高明吻到孟茹的胸前时,孟茹仰起了脖颈,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舒畅的“啊——”声。高明像一个丢失心爱宝贝很久的孩子,而今他又将这宝贝找了回来,又怎能不贪婪地把玩个够。所以,高明尽情施展开了手段,往孟茹身上所有的敏感部位“袭击”着,孟茹在高明的强大攻势下,几乎站立不住,大有顺着墙壁瘫倒下去的趋势。
当所有的前戏终于做足,高明将孟茹拦腰抱起,重重地扔到了床上,然后迅速除去了彼此所有的衣衫。床上,孟茹玉体横陈,水嫩丰满的身子如同圆润的玉器,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仿如艺术家手下经典的艺术作品。高明看了看那关键的部位,心想要不是被丁伟民占有过,他甚至都有要俯身吻下去的冲动。高明再次将双手从孟茹的大腿内侧上移到胸前耳边,每到一处都像一缕风一样轻轻拂过。孟茹早已在高明的爱抚下呻吟成了一团。据说,女人只有在她心爱的男人面前,才会盛开成一朵娇艳的鲜花,此刻的孟茹无疑已经完全对着高明盛开了。
孟茹在高明的身下,紧闭着双眼,微张着嘴巴,随着高明的动作而不断地“嗯——啊”着。此刻的孟茹,心里什么都没有想,她只想着要把自己完整地奉献给高明,任他怎样都行,哪怕是将自己蹂躏成一摊泥、撕碎成一堆纸,也在所不惜。
这一次的性爱持续时间不长,也许是好久没有做的缘故,再加上太刺激,大约十几分钟之后,高明在一阵酥麻的快感中结束了。他翻身下来,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汗津津的,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找出纸巾擦了擦,然后又拿了些纸巾递给了孟茹,孟茹也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两个人又躺倒在了一起。一时无话,孟茹还像从前那样,躺在高明的怀里,用手指在高明的胸前划着圈圈。
高明像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看了看表,然后拿起手机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淑芳晚上加班不回去了,淑芳只是在电话里“哦”了一声,说她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高明又将电话递给孟茹:“你要不要也往家里打个电话?”孟茹看了看高明,说:“不用了,我已经离婚了。”高明很惊讶,张大了嘴巴:“不会吧,真的假的?”孟茹就将丈夫郝军怎么不务正业,又怎么被公安局抓,直至最后被判刑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高明默默地听着,心里不住地感慨,原来这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那你最近还和那个老混蛋联系吗?”虽然忍了好几忍,但高明最终还是问出了明知故问的一句话。
孟茹窝在高明的怀里半天没有吭声,很久才回答了一句:“很少了!”
高明当然能听出很少联系就是还有联系,他用手摸了摸孟茹还戴着的那副红手镯,心里瞬间又充满了醋意。孟茹当然明白高明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你不喜欢我戴它们,那我马上就摘了。”说着就要动手摘掉。高明忍不住歪过头来,望了望孟茹说:“算了,无所谓的,都是一种形式而已,我不在乎。”高明按住了孟茹的手,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狗日的丁伟民,你不是和我作对吗?那好,如今你的女人不也一样被我睡在身下嘛!”这样想着,高明的心中竟然掠过了一丝快感,二话没说,再次翻身上马,骑到了孟茹的身上。这一次,高明更是耍得虎虎生风。孟茹看到高明卖力的样子,搂着他的脖子问道:“你爱我吗?你是真的爱我吗?”高明闷着脸就是不吭声,孟茹每问一句,高明就更加用力一些。直至后来孟茹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高明才停止了动作。孟茹边哭边说:“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其实你的心里压根儿没有我,你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我!”
高明忽然没有了继续做爱的兴致,他从孟茹的身上翻下来,恨恨地说道:“谁说我的心里没有你?只要你和那老东西彻底断了,我保证和你在一起。”这次轮到孟茹不吭声了,她仰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高明知道说到了孟茹的痛处,又得理不饶人地强调了一句:“你别总是埋怨我好不好?你想过没有,有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的女人脚踏两条船?”
孟茹听高明这样说,忽然抬起头来,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离开他的,跟你在一起!好吗?”
高明和孟茹又重归于好的事天河市没有人知道,其实最初他俩的事情除了赵波之外知道的人也很少,一方面是他俩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另一方面随着人们观念的开放,绯闻轶事都多到漫天飞了,谁还会关心他俩这点儿破事。有能耐的人都在想方设法地赚钱去了,没能耐的也每天忙于打麻将见网友玩游戏,如果听到谁和谁好上了,谁和谁又有了不正当的两性关系,人们只会漫不经心地哦一声,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出轨一样。
其实在高明和孟茹的关系中,高明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妻子淑芳,这个善良的女人,以她崇高的品质、无限的宽容原谅了丈夫的不忠,但是高明也深切地感受到,他的出轨事件带给妻子的伤害是巨大的,这一点单从生活的细节就可以观察出来。首先,淑芳的笑容比以前少了;其次,在做爱的时候,淑芳表现得也明显不够投入。还有就是她对高明的关心似乎也不如从前,大有你爱咋咋地吧,我懒得管你的态势。高明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当然懂得去尽力挽回对妻子的伤害。所以在周末没事的时候,他常常会带着妻子和孩子出去走走,尽量创造跟淑芳沟通的机会。
淑芳是一个称职的好老师,在她与高明的谈话中更多的是涉及她的教学问题。无非是班级某个学生又取得某个竞赛的冠军,或者某个孩子的学习又有了下降的趋势等等。高明当然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但是他又故意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听着,还时不时地给妻子一些建议和鼓励。当淑芳谈到现在的学校也不如从前,一些老师为了能带个好班,或者能有轻松一点的教学任务,不惜给校长送礼,甚至陪校长上床的时候,高明立马就来了精神,满是惊讶地问:“不会吧?现在的学校也这么乱!”淑芳白了高明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还不是从你们机关里面学的!”一句话说得高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耷拉下脑袋半天没有吭声。淑芳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我正考虑着咱们是不是也请主管校长吃顿饭,沟通一下关系,我想争取下学期带毕业班,顺便多挣点加班费。”
高明对妻子的话当然不能反驳,但是他却对淑芳所说的学校里已经有了请客送礼,甚至性贿赂等不正之风很是介意。说老实话,他可不想妻子也参与到这里面去,尤其现在妻子已经知道自己出轨,难保不为了寻求心理平衡而做出这样的傻事来。这样想着,高明说:“请他吃顿饭可以,但是上床咱可千万不能干啊!”淑芳把头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高明说:“你有病啊?我能看上他?”
淑芳说得没错,她是一个很清高的女人,一般的男人在她眼里根本就看不上眼。另外,她的道德品质也绝对没有问题,她一直视那种乱搞两性关系的人为猪狗不如,让她做这种事情,就目前来看根本是不可能的。
高明当然会帮妻子淑芳圆下这个面子,在他的直接邀请下,在本市豪华的聚宾楼,两人请淑芳学校主管教学的校长吃了一顿饭。校长到来后,高明热情地迎上前去,与之握手寒暄,说了些欢迎赏脸之类的客套话。双方落座后,高明将菜谱潇洒地递过去,故作轻松地说:“随便点,这里我能签单的,你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其实高明能签单不假,因为这聚宾楼是市委招待的一个点儿,来这儿之前,高明已经和办公室主任薛阳打过招呼,将签单的事儿先说了一遍。但高明也明白,如果消费得太多,他在脸面上也说不过去。幸好这个校长只点了一些家常小菜而已,高明一算计也就200多元,心里也就有了底。
吃饭时,高明不住地向校长敬酒,当然也说了一些诸如感谢以往对妻子工作的支持和帮助之类的话,还说以后要有能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吱声,千万别和他客气,他高明大事办不了,但涉及到协调关系之类的小事还是不在话下的。那校长也很是客气,在他眼里高明这个市委干部可得罪不起,谁知道哪天派下来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所以,这一顿饭吃得是矜矜持持、规规矩矩,好不容易结束了,高明又打车将校长送了回去。
淑芳对高明的表现很满意,因为她能从校长的表情里看出,他对自己的丈夫还是很在意的。所以在回家的路上,淑芳很亲昵地挎着高明的胳膊,心情愉快地往回走。高明则将胸脯挺着,装出一副能办大事的样子。
孟茹对高明能够和她重归于好很是高兴,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缺了,不但事业如意,而且巨大的情感空缺也得到了有效填补。只是高明提出要她和丁伟民断了关系这件事情,却让她很是难做,因为丁伟民刚刚提拔她为团市委副书记没多久,她就一脚将丁伟民踹开,显然有些不合情理。而且,孟茹也难保今后不会有用得着老东西的地方,如果真把这个小人得罪了,肯定也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孟茹倒不是怕他,只是觉得现在还犯不着与他把关系搞僵。所以,反复思忖了一下,孟茹决定采取冷处理的方式来对待这件事情,一方面她要渐渐远离丁伟民,另一方面也要趁这个机会,观察一下高明对她的感情是否是真的。
丁伟民现在的事业可谓是如日中天,当市长的感觉就是好,尤其经历了一段时期的磨合以后,他的地位已经稳固了下来,没有人胆敢再对他持有任何反对意见。他说一不二、粗暴蛮横的作风被他贯彻到了工作的方方面面,那些原本站在冯刚队伍后面采取观望态度的人,也慢慢地站在了丁伟民队伍的后面。
只有高明一边死心塌地地维护着冯刚,一边慨叹着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倒是冯刚本人看得更淡些,一边安心干好本职工作,一边利用空闲时间看看报纸、练练书法。高明很佩服冯刚的沉稳与大度,从这一点上他也看到了自己与这个市委副书记的差距。高明曾经委婉地问过冯刚:“冯书记,你不觉得政府那边有些现象不正常么?我发现好像有些矛头指向您呢!”冯刚听高明这么一说,停下了手中的笔,歪过头看了高明一眼,然后很认真地说道:“身在仕途,难免会经历一些波折,重要的是摆正心态,把它看成是生活中的一件平常事,这就好比我们的身体,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完好的,总会有病了的时候,病了不可怕,只要及时打针吃药,还是会好过来的。”高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时冯刚又回过头去,认认真真地把余下的字写完。高明看到,冯刚写的是四个大字:心如明镜。那字体遒劲有力,宛如镌刻在了纸上一样。
相对于市委的沉闷,政府那边却热闹得很,以丁伟民为首的一班人,创新的花招是一个接着一个:今天提出要搞招商引资上大项目,明天又征出一块地皮大搞开发建设,后天还要投资发展特色产业……简直不知道怎么折腾才好。口号也是喊得一个比一个响,说什么要“连年翻番,争取10年内进入中国十强县。”高明听了之后哭笑不得,天河市上一年全地区生产总值不过78亿元,人均GDP才576美元,而中国十强县最末一位的华康县当年生产总值已经达到328亿元,人均GDP达5750美元。高明想:你就吹吧,就是人家华康县的经济停滞不前,10年后你也甭想赶上人家。更让高明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天河市把牧业小区建设写进了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5年规划里,写就写吧,但是所列的数字实在令人震惊,说什么5年后要将商品猪发展到500万头,肉蛋鸡分别为8000万只和1000万只,肉奶牛分别为100万头和2万头。这些数字差点让高明吐血,因为道理明摆着,如果真的实现了这个目标,那么天河市全年100万吨的粮食产量,别说是人吃了,就是这些牲畜吃也不够用。高明想,如果到了那时,漫山遍野都是牲畜在和人争抢食物,树木花草都将被吃得精光,这将是何等壮观的一种景象啊!
虽然牛皮吹得大了些,但是丁伟民可尝到了吹牛皮的甜头,每天报纸都是他的头条,配着他的大幅照片,说什么他是一个有魄力的市长,敢想敢干,有了他是天河市老百姓的福气。而且那些利益关系也逐渐向他靠拢,因为他实在是太有权了,批个地皮,建栋楼房,甚至发包个工程,哪个不是他说了算?只要和他的关系搞好了,自然就是财源滚滚了。当然,这也正是丁伟民所期望的,他深深地明白,只有往大里“折腾”,才能创造出更多的赚钱机会,自己所得到的实惠也会越来越大。
尽管丁伟民自己并不廉洁,但是他却没有忘记在人前装出廉洁的样子,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利用过节的机会,主动向组织上缴5万元礼金,说这些都是别人送的,自己推辞不过,为了表示自己的清廉,现将这些礼金一并交公。不但如此,丁伟民还利用一切公众场合,比如在电视讲话中,摆出一个廉政干部的形象,大讲经济发展和反腐倡廉之道,而且说到动情处也是语音高亢,一副坚决要将廉政建设进行到底的样子。
高明总在想,也不知在全国的县级市中,究竟还有多少像丁伟民这样的领导干部?高明认为肯定不会很多,但是也不能说就他丁伟民一个。不过高明相信,领导干部越是官职高,素质也相对越高,换作是地市级以上的领导干部,肯定不会像丁伟民这个样子。高明就接触过省委和地委的一些要员,他们都很谦虚谨慎,说话和气,办事踏实。高明发现,往往就是这些县级市以下的一些小官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副唯我独尊、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中央有好的方针政策到了他们这里,要么是执行不力,要么就是走了样儿,最终损害的都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不过高明也相信,就他丁伟民这个样子,能侥幸当上市长也算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不过就凭他现在这样的折腾法,恐怕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乌云终究是遮不住太阳的!
其实,丁伟民能当上市长也有他的道行,客观地看,他确实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尤其在谋划一些事情上比较有头脑,即便是吹牛也吹得跟真的似的,而且丁伟民说话办事比较爽快,基本上是说一不二,表面看来能够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印象。
一个领导干部,别人对他的评价无外乎有三种:一种是好的,一种是不好的,还有一种就是不好也不坏的。丁伟民也同样如此,那些站在他队伍后面追捧他的人,肯定会说他的好话;那些受过他打击迫害的人,自然少不了在背后骂他;至于那些对政治漠不关心的一些人,则对丁伟民没有什么感觉,随便他怎么样都可以。不过最近一个时期以来,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骂丁伟民的人越来越多了。俗话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管丁伟民怎样标榜自己,但是天河市的一些干部群众依然不买他的账,尤其那些在他的政绩工程中利益受损的人,背地里都骂他是一个黑心市长,说他就会玩虚的,为了追求自己的政绩,不顾老百姓的死活。而且,已经不断有揭发检举信飞向各级纪检监察部门了。当然,丁伟民对此也早有察觉,但是他却自信这些人奈何不了他,早在五章县的时候,就曾经有人控告他,他还不是一样平安无事?在丁伟民的为官哲学里,一个人要想做官,就得霸气些,至于被人告那也是在所难免的,只要将某些关键环节打通了,自然就会万事大吉。表面看来也确实如此,甚至揭发检举信都曾经有不少转到丁伟民手里的。当然,丁伟民也不会对那些举报人太客气,暗中对他们进行了多种方式的打击报复。
说实话,孟茹在心理上不愿意参与丁伟民的贪赃枉法行为,因为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做丁伟民的情人可以,从他的身上适当地捞取一些好处也无可厚非,如果真的卷进他的受贿暗流中,那么很可能就没有了退路。好在丁伟民也没有让她参与的意思,这个老东西在涉及一些隐私好处的时候,总是让孟茹回避,这让孟茹更加觉得自己不过是老东西手里的一个玩物而已,永远也不会成为他的贴心人。
即便丁伟民做得再隐秘,孟茹还是隐隐约约地对他的违法违纪行为有一些了解。有一次,孟茹突然接到丁伟民的电话,让她一起去邻省的凤凰池风景区游玩。本来孟茹是不想去的,无奈丁伟民反复强调说没有外人,只是和一个最要好的朋友而已,而且这次去也不是办什么公事,就是出去放松放松。孟茹去了,这才知道丁伟民的所谓朋友,不过是天河市最大的一个私营煤矿老板,姓马,叫马英凡。在天河的时候,孟茹就听说过这人有钱,说他拥有上亿元的资产。那天,这个马老板也带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20岁左右的样子,外表看起来更像一个女大学生。开始,孟茹还以为她是马老板的女儿呢,后来在路上,孟茹看到这女孩儿不住地和马老板撒娇卖嗲,这才知道原来这女人居然是马老板的小情人。不过孟茹对此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想想现在这些有钱的老板们,哪一个没有几个这样的小情人呢?
那天,丁伟民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运动休闲装,戴了一副高级变色太阳镜。由于他身材短小粗悍,从外表看来,更像是一只鼓胀着眼睛的大肚子蛤蟆,那模样甚是滑稽。不过,丁伟民似乎对自己的扮相相当满意,甚至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哼起了五六十年代的小曲小调。孟茹虽然从心底里看不起他这个土不土、洋不洋的样子,但还是不得不佩服老家伙很懂得享受生活,从这次游玩的种种迹象来看,他是真的出来放松了,不但连曲秘书都没有带,就连车都是由马老板准备的。
一行人悄悄进发,不过是两个多钟头的工夫就到了紧邻边境的凤凰池风景区。吃过午饭之后,他们先去几大景点游玩了一圈,然后就去洗温泉浴。丁伟民提议所有的人一块儿洗,但是孟茹实在难以接受,坚持要分开洗。倒是那马老板和他的小情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给了孟茹一个很不好的印象,总觉得他们在这之前肯定一起洗过。在孟茹的坚持下,最终他们各自分开了洗。丁伟民脱得一丝不挂,在水中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子,一副享受的样子。他还边洗边把玩着孟茹的身体,劲头儿上来的时候,借着水的浮力,在那雾气弥漫的温泉里要了孟茹一次。这是孟茹第一次在温泉中做爱,感觉很是有些不同的滋味。只是孟茹有些遗憾,心想如果这回和她做爱的人不是丁伟民,而是高明,肯定会更好些。
洗完温泉浴之后,大家在一起吃了点东西。孟茹看到那女孩儿也是面色绯红,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想必也是刚和马老板亲热完毕的缘故吧。女孩儿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小倩。这让孟茹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香港电影,名字叫《倩女幽魂》,里面女主人公的名字也叫小倩。不过那个小倩是一位多情的女鬼,孟茹就想,是不是所有陪在有钱男人身边的女人,都是女鬼呢?她们为了自己能够获取新生,吸尽男人的精血,榨干男人的骨髓。这样想着,孟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扪心自问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在扮演着类似小倩的角色,这样想来,心中竟有一丝愧疚。
马老板和丁伟民显然心情极好,他们一边慢慢地啜饮着红酒,一边谈论着煤矿投资的问题,虽然孟茹没有刻意地想知道他们的事情,但她还是隐约听到马老板好像要给丁伟民多少股份,说什么要有钱一起赚。孟茹感到很无聊,她看到小倩像一只慵懒的小猫躺在马老板的怀里,马老板一边说话,一边不时地嘴对嘴喂她一些东西吃。每次马老板喂她的时候,小倩都会将嘴巴抬起来,就好像《动物世界》里面的成年鸟儿给幼鸟喂食的动作一样。这一情景让孟茹感觉很不舒服,因为一个50多岁的糟老头子给一个20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这样喂东西吃,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接受的。更让她感到恶心的是,两个人喂完了之后,嘴唇并不马上离开,还要黏在一起亲吻几下。看着看着,孟茹也恶心起来,想到她也偶有和丁伟民亲吻的时候,她又和小倩有什么两样?孟茹心情突然不好起来,借口上厕所,跑去洗手间呕吐不止。好在这会儿丁伟民在专心致志地聊天,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倒是一边与马老板谈投资,一边偶尔拿眼瞟一瞟躺在马老板怀里风情万种的小倩。
终于酒足饭饱,马老板说要带大家出去潇洒潇洒。后来孟茹才知道,他们所谓的潇洒潇洒是出去赌博。原来,凤凰池风景区与境外某个不法分子开设的赌场相邻,马老板没事的时候经常来这里赌上一番。傍晚时分,一行人在有关人员的安排下出了境,孟茹看到马老板的随从人员拎了一个黑色的大皮箱,后来打开皮箱看时,竟是满满一箱子人民币,都是连着号的。马老板回过头来说:“尽情地玩啊,钱咱有的是。”孟茹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那钱怎么也得有上百万之多。而且,她还听说这马老板出去玩,即便不带现金也可以,赌场在境内设有专门机构,负责现金转账兑换等一切事宜。
一行人坐着车子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个山庄前停了下来,展现在面前的不过是一栋普普通通的楼房,但是里面却别有一番景象,不但装潢不比星级酒店差多少,而且有正规的保安人员和服务小姐。一行人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贵宾室。紧接着,一个好像是老板模样的人走了进来,热情地和马老板握手,然后马老板又将丁伟民介绍给对方,当然,他只说丁伟民是他的一个好朋友。那人握着丁伟民的手说:“您尽管玩得开心,这里绝对安全,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千万别客气。”丁伟民依旧戴着他那副太阳镜,也不管房间里的光线是否昏暗,显得颇为拘束和谨慎。
几个人在贵宾室稍作休息之后,便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来到了赌场大厅。马老板将那黑皮箱里的钱换成了一大堆筹码,然后将筹码分给了孟茹和小倩各一部分,并对小倩说:“你领着孟姐随便在大厅里玩玩,我和大哥去楼上玩。”小倩高兴地答应道:“你们就放心去吧,我一定陪好孟姐。”说完,小倩就兴奋地拽着孟茹向赌场大厅跑去。孟茹这才有机会看清赌场的模样,只见数百平方米的房间内,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赌博工具,什么百家乐、轮盘、二十一点、老虎机等等,简直应有尽有。赌博的人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小倩说:“孟姐,你玩过吗?”孟茹摇头。小倩很热情地说:“没关系,我来教你,这东西很好玩的。”说完,小倩将筹码拿出一部分,押在了轮盘上。孟茹问:“咱们这筹码相当于多少钱?”小倩看了看手里的筹码说:“10多万吧,够我们玩一会儿的了,这次他还不算吝啬,每次他带我来的时候,只给我两三万元,玩起来都不过瘾。”孟茹惊讶地问:“这么多钱,输了怎么办啊?”小倩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放心啦,他有的是钱,输了都算他的!”说完,小倩也懒得搭理孟茹了,专心致志地去赌了。孟茹手中握着一大把筹码,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两个小些的押上去,偶有一些输赢。玩儿了一会儿,孟茹觉得这种事挺没意思的,再也赌不下去了,索性在边上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无聊地打发起时间来。
看了一会儿,孟茹渐渐发现,来这里赌博的人大都是中国人,听口音都是从内地过来的,也有少数几个外国人掺杂在里面,大家说着不同的语言,却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聚到了一起。孟茹漠然地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猜测着这面孔下的人究竟有着怎样不同的人生。孟茹看到有两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在里面来回徘徊,这边瞧瞧、那边看看,一副想要下赌又怕输的样子,心想这一定是机关干部。孟茹又看到有几个剃着板儿寸的彪形大汉叫嚷着:“开开开!中中中!”孟茹想,这一定是社会上的黑道人物。孟茹还看到几个穿着时髦、打扮妖艳的中年妇人,一边优雅地叼着香烟,一边很有风度地赌着,孟茹想,这恐怕就是那些单身富婆了。
孟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郝军,此刻的他还在狱中受苦,如果他不迷恋上赌博,那么她很可能会和他很幸福地生活下去。这样想着,孟茹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抬头看了看赌场中央吊着的那盏巨大的琉璃水晶灯,心想这灯怎么不掉下来呢?如果真的掉下来,正好砸在下面那些专心赌博的人头上,就会有很多人命丧黄泉,这样世间也会因此少了很多悲剧。孟茹很为自己这奇怪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小倩终于从参赌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嘴里嘟囔着说道:“妈的,今天手气真背,不赌了。”孟茹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问道:“怎么样啊?”小倩泄气地说:“输了5万多。”孟茹说:“要不,你拿我的这些去翻翻本吧?”小倩惊讶地看了孟茹一眼,很感激地说:“不用了。”说完,小倩拉着孟茹的手,神秘兮兮地问:“孟姐,你还赌吗?如果不赌,我们去换筹码吧!”孟茹说:“好啊,我早就不想赌了。”然后,孟茹就跟随小倩来到了换筹码的地方。孟茹将手里的筹码都交给了小倩,很快,小倩就将那些筹码都换成了现金,将其中的10万元交给了孟茹,将赌剩的4万多元揣进了自己的腰包。孟茹推辞不要,小倩说:“你就收起来吧,他给我们玩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往回要。”孟茹心中有些忐忑,执意不要,但小倩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改变了主意。小倩说:“孟姐,你还跟这些臭男人客气什么,我们也不能白让他们作践,这钱是我们应得的。”孟茹听了小倩的这番话,想想也是,犹豫中也就将那钱收了起来。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丁伟民终于和马老板从楼上走了下来。马老板搂过小倩,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问道:“小宝贝,今天手气怎么样啊?”小倩嘟起小嘴,故意撒娇道:“我和孟姐都输了个精光,你要帮我们翻本噢!”马老板听了哈哈大笑,豪爽地说:“好说好说,下次来,一定让你们翻本。”说完,马老板看了孟茹一眼,会意地笑笑。这一笑让孟茹浑身不自在,此时那10万元钱就整齐地码在她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她本想将事情的真相告诉马老板,可是转念又一想,似乎又没这个必要,所以最终也没有吭声。幸好马老板压根儿没在意这事儿,早和丁伟民谈论别的话题去了。
回来的路上,孟茹隐约从丁伟民的口中听说,他们这次赢了170多万,赢了钱的丁伟民显然心情不错,一路上谈笑风生。到了下榻的酒店后,更是饶有兴致地和马老板喝起了酒,小倩也心情愉悦地与他们对饮起来,几个人喝得歪歪倒倒、醉成了一团。然后,他们又兴致勃勃地唱起了卡拉OK,丁伟民选择的歌曲是《我和我的祖国》,虽然声音比较高亢,但明显跑调。尤其孟茹一联想到丁伟民为祖国做出的“贡献”,就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借口喝多了,跑去楼上房间休息。临走的时候,孟茹发现丁伟民和小倩居然对唱起了情歌,并且丁伟民的手自然地搭在了小倩的肩膀上……
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孟茹和衣钻到了被窝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心事。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敲门声传来,孟茹随口说道:“进来吧,房间的门没锁。”推门进来的却不是丁伟民,而是马老板。孟茹惊讶地坐起来,问道:“他们两个呢?”马老板诡秘地笑笑说:“他们喝多了,找地方休息了。”孟茹“噢”了一声,心中却充满了狐疑,因为她不确定丁伟民是不是和小倩睡到了一起。这样想着,孟茹立刻警觉起来,问道:“那你来干什么?”马老板并没有急于回答孟茹的问题,而是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拽出了一支烟,点着,深吸一口,然后说:“没什么,睡不着觉,想找你聊聊天!”孟茹说:“和我有什么好聊的?”马老板看了孟茹一眼,嘿嘿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你觉得丁大哥这个人怎么样?”孟茹看了马老板一眼,发现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便没有吭声。马老板似乎也不用孟茹做出回答,他继续说:“我看丁大哥这个人不错,你跟了他也是你的福气。”孟茹很反感马老板说的话,不悦立即写在了脸上,可马老板似乎对此并没有察觉,而是继续自顾自地问道:“你觉得一个男人是有权更有魅力呢?还是有钱更有魅力?”孟茹一脸严肃地瞪着马老板,依旧没有回答。马老板说:“我知道你对有权的男人很感兴趣,可你如果也喜欢钱,可以跟我说,我有的是钱,要多少我都给你。”马老板边说边言语轻浮起来,身体也跟着往前凑了过来。
如果说刚才孟茹对马老板的话只是反感的话,那么现在就有些恶心了,孟茹已经清楚地看清了他的丑恶嘴脸,再也不能忍耐了,义正辞严地说:“对不起,我对你的钱不感兴趣,你和丁伟民不是好哥们儿嘛,他都喝多了,你快去照顾好他吧。”说完,孟茹站起来,一副要送客的样子。马老板看到孟茹根本就不吃他这套,而且话也说得异常坚决,只好悻悻地站起身来,心有不甘地退出了孟茹的房间。
送走马老板之后,孟茹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仔细地将房间的门锁好。当孟茹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再也抑制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没有想到自己竟会遇到这么荒唐无耻的事情,她对丁伟民等人的禽兽行为充满了愤怒,那一刻,孟茹铁了心要离开丁伟民这个败类。
第二天早上,丁伟民心情爽极,他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见到孟茹后,还悠闲自得地问她昨天晚上睡得好吗。孟茹白了他一眼,故意扬起头说:“睡得好啊,你不在身边烦我,当然睡得好。”然后,孟茹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小倩,只见她依旧窝在马老板的怀里,与他窃窃私语着什么,显得无比亲密。孟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执意要提前回去。丁伟民拗不过她,也只好依着她的性子,提前一天离开了凤凰池风景区。
经历了参赌事件之后,孟茹离开丁伟民的念头是越来越强了,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丁伟民非但不爱她,甚至最起码的尊重也不能给她。再对比一下高明与自己相处的种种,孟茹越来越渴望和高明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和高明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孟茹忍不住又给高明打了电话:“喂,你在哪里呢?我很想见你!”高明说:“我在忙一份材料,得下班之后才有时间,怎么了?有急事吗?”孟茹说:“噢,也没什么急事,那就等你下班之后再说吧!”说完,孟茹便挂了电话。
虽然孟茹嘴上说不急,其实心里却很急,但更急的是高明,他正忙着向龙江市委报送一份汇报材料。这材料通知是早上接到的,要求下班之前务必传真过去,内容涉及全市近半年来的劳动力输出情况,不但要求汇报出具体的数字,而且要对劳务输出工作所产生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作全面分析,还要附带各个乡镇劳务输出情况一览表。
高明很烦,不为别的,只为龙江市委某些处室的领导没脑子,即便是用脚丫子分析也能知道,写一份成形的汇报材料至少也要两天时间,而且里面还涉及到一些具体数字,这些数字都需要向下面要,而相应的统计工作没有三五天的工夫也下不来。他们却要下班之前报上去,这不明显的在糊弄人吗?
高明嘴里嘟囔着:“妈的,这算啥工作?一级糊弄一级,没他妈好了,竟搞这些形式主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高明还是叫小曹马上打电话给劳动就业保障局等相关单位,看看有没有现成的数字可用。小曹打电话反馈的结果是,只有去年的统计数字,今年的统计结果还没有出来。高明说别管了,就把去年的拿来用一用吧,大不了在去年的基础上再增加20%.然后,高明为了图省事,专门上网下载了一篇关于劳务输出问题的汇报材料,然后掐头去尾,又结合天河市的实际情况,增加了一些内容,就给龙江市委传真过去了。对方看完之后,居然还对这份材料相当满意。高明长吁了一口气,看看下班的时间已到,便收拾妥当,赶赴孟茹的约会。
两个人一见面,孟茹就嗔怪道:“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高明一边脱外套一边说:“别提了,最近被工作给缠上了,这材料是左一个右一个,都快把我给埋了,唉!也不知道哪天才是个头儿,照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得累死在这里面。”高明抱怨着。
孟茹说:“写材料不是挺好的吗?如果写得好还会被领导重用。”高明说:“得了吧,那是前些年,现在谁还拿写材料的人当回事儿,都拿我们当三孙子使唤,而且最可气的是有些人还说风凉话,说我们写材料的天生就该写材料,干别的不行。我操他妈,一听这话我就气!就他们行?他们干的工作我也看到了,不就是喝酒吹牛说大话吗,我也照样行。”孟茹见高明满腹牢骚的样子,忍不住心疼地问:“如果你真不愿意干了,我帮你活动活动,从里面调出来吧?”高明听孟茹这么说,立马抬起头来:“你不会是找丁伟民帮忙吧?那我倒情愿累死在里面,也不会出来的!”
孟茹没想到高明会反应这样快,其实她的本意是不希望高明这么辛苦,但是却忘记了丁伟民是他的一个痛处。孟茹见状迎上前去,搂着高明的脖子说:“亲爱的,你何苦这样较真呢,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受一点委屈又何妨呢?”高明看了孟茹一眼,在他看来,这是一个涉及做人尊严的问题,丝毫没有妥协让步的余地,于是态度很坚决地对孟茹说:“即便你打死我,我也不会求到那个混蛋的头上。而且我还要明确地告诉你,我和他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我不会再容忍你和他继续交往下去了。”
高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孟茹一下子就吻住了嘴巴,高明试图摆脱,却早有一根湿软的舌头滑了进来,一种香甜的感觉立即充溢了他的口腔。孟茹显然很会与男人调情,高明虽然刚才还情绪激动,却被孟茹简单的一挑一缠一啜一吸,就完全没了脾气,只觉得热血上涌,情不自禁地与孟茹的舌头纠缠到了一起……两个人深吻了半天才分开,各自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孟茹很动情地抬起头来,说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决定离开他了,我的心里只有你,请你相信我。”说完之后,孟茹将头靠在了高明的胸脯上,然后闭上眼睛,认真地享受着这幸福的感觉。高明双手紧搂着孟茹,长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就曾经梦想,如果能和你这样的女人相知相爱,那将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可是……”高明欲言又止。
孟茹疑惑地抬起头来,问道:“可是什么?”看高明没吭声儿,她摇晃着高明的胳膊追问道:“说啊,到底可是什么啊?”高明看了看孟茹美丽的容颜,万分伤感地说道:“可是……如果你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经历,没有和那狗日的丁伟民有那么多瓜葛该有多好啊!”孟茹听了,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是啊,如果我们再早认识10年就好了!”说完又将头靠在了高明的胸前,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相拥着,生怕将彼此失去,此时在两人的心中,仿佛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