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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干会后,全县的工作基本上步入了正轨。李明学书记却有些忧心。湖东的招商引资工作,虽然这两年有很大的起色,但是总体成效不大。湖东经济基本上还是在原来的乡镇企业的基础上在发展,缺乏新鲜的活力与更多的外来资本。在外人看来,湖东的经济一直看好。可是,作为书记的李明学清楚,湖东经济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转折期。一批老牌乡镇企业正在衰退,而青黄不接,已成为李明学的最大心病。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年前,李明学跟简又然一道,到欧阳杰部长家去拜访。谈话中,欧阳杰部长流露出对湖东经济的担忧。既然省领导都有所考虑了,说明湖东经济确实到了应该有新的举措、新的增长点、新的发展的时候了。怎么发展?这个春节,李明学想了很多。从市里下到湖东来担任书记,本来说好一两年就可以进入市里班子的。可是,这一呆就是三年了。而且,如果湖东经济真的开始衰退,那么,也就间接地断了李明学往上升迁的道路。李明学这个年龄,已经拖不起了。再拖上个三五年,他就只能在副厅这个级别上止步了。
最近的很多事,让李明学心烦。纪委书记蒋大川一直在追查吴大海的事。这件事,前两年查过,吴大海也确实有一些问题。但是,李明学认为吴大海虽然有问题,但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何况这个干部是一个勇于开拓、能想能干的干部。这样干部要是被查被处理,会打击干部的工作积极性的。因此在常委会上,他力排众议,坚决制止了蒋大川对吴大海的继续追究。当然,私下里,他严厉地批评了吴大海:“一个人做事为什么要那么张扬?你凭什么做事?还不是因为组织上给了你权利。有了权利你就显摆。做了点事你就了不得了?说什么都是礼尚往来,那也不行!再出事,你只有自己保自己了。”
吴大海从那以后也着实收敛了些,那年春节,李明学第一次拒绝了吴大海的信封。后来,吴大海开玩笑说:“李书记那是给我颜色看。响鼓不要重敲,我还能不知道?”
可是,这一两年,吴大海仿佛一只回了头的螃蟹,又开始横着走路了。
“唉,这人哪!”正月初一,李明学还在市里,吴大海就跑了过去。那天,李明学正好不在家。吴大海丢下了一大包东西和一个鼓鼓的信封。等李明学回来,吴大海已经走了。为这事,李明学的心里颇有些不安。他打电话给吴大海,让他把东西拿回去。吴大海说我早回到湖东了,何况也没什么东西?只不过是表达一点心意。怎么?李书记对我吴大海有想法吧?
“想法当然有。”李明学说:“你要再不注意,不要说我李明学,就是换了王明学、张明学,你也一样要出事。”
吴大海还要说话,李明学却挂了。他着实生气。吴大海是李明学到湖东后接触的第一个有深层次关系的镇书记。严格地说,是通过现在的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原来的湖东县委书记陈可实介绍的。陈可实说吴大海这人能干,是一个很好的能培养的干部。就是基于这一点,李明学人还没到湖东,吴大海就找到了他的家里。现在的事实让李明学有些担心。他有时觉得陈可实把吴大海介绍给他,可能有某种原因。不仅仅是介绍一个镇党委书记,而是为了让吴大海更牢靠地坐在水阳镇书记的位子上。只要他在位子上,水阳镇就是吴大海的天下。吴大海的根基就是稳的。吴大海一稳,其它的还担心什么呢?
初四晚上,李明学特地安排招待陈可实。
陈可实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皮肤白净,身材中等。他在湖东呆了六年,从县长干到书记,然后升到了市里。这两位一前一后的湖东县委书记,晚上好好地喝了几杯。喝到热闹时,李明学问:“吴大海最近……”
“这个要问你啊。你是湖东的书记,我怎么知道?哈哈。”陈可实笑道。
李明学说:“我当然知道。我是说这个吴大海,事情有些麻烦。有些麻烦。”
“啊!是吧。”陈可实轻轻地泯了口酒,望着李明学,“是不是又有谁告他了?怎么搞的?老是……”
“是啊,这回到省纪委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会,李明学说:“陈部长,您是吴大海的老领导,是不是请您……”
“这个嘛,这个……我过后问问吧。来,来,喝吧,喝!”陈可实脸色明显地严肃了。
酒后,李明学陪陈可实到在水一方去洗脚。躺要沙发上,陈可实说:“明学啊,你下去也三年了吧?”。
“是啊,三年了。还不知……”
“啊,快了。快了啊。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注意啊!简又然在你们那儿干得怎么样哪?”简又然和陈可实是一个宣传系统的,陈可实问到他,李明学一点也没感到意外,答道:“又然同志很能干,而且思想开放。宣传系统的干部就是素质高啊。他现在分管招商引资。前不久,湖东抗雪,又然同志做了大量工作啊!”
陈可实自然清楚李明学说的大量工作是什么意思,他闭着眼睛,慢慢道:“我看嘛,简又然这个人了不得。吴大海的事情,你和他商量商量。”
李明学动了一下,随即就平躺了下来。他闭着眼睛,想了想陈可实的话,觉得不错。毕竟是陈可实,这看似绕了个弯子的办法,也许比什么都有效果。听吴大海自己说,年前,他专门拜访了简又然副书记。这专门拜访的意思,李明学当然清楚。李明学:也许陈可实的提议就是一种最好不这的方法。
到县里事,李明学一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三干会召开后,其它的县级领导都到基层去督查工作了。说是督查,其实是分头去参加各镇各部门的工作会议。县了开了三干会,下面也得开。部门是总结和布置工作会议,乡镇就叫三干会。县的三干是指县、乡镇、村三级,到乡镇,成了乡镇、村、组三级。反正都是三级,统称三干会了。这也是中国官场的一个特色,三干会一开,是骡子是马,你尽管溜开来。
虽然三干会的主报告上,李明学说对今年湖东的工作充满信心。可内心里,李明学的担心超过了他的信心。今年是他到湖东的第四年,也是最关键的一年。上与不上,可能在这一年就能见分晓。下半年,市里的政府换届就要开始了。如果今年湖东经济大幅度滑落,从政绩观上看,就给李明学的上升,造成了影响。
未雨绸缪,工作在前,李明学不得不为此考虑。
这几天,他在网上不断地看了些外地的工作经验。现在的书记,不同于以前的书记了。以前,可能你有魅力,你有手段,你就能做好工作,你就是一个称职的书记。现在呢?魅力和手段自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你要有才能,要有方法。给底下的干部一个方法,胜过给他们一个指示。湖东目前的关键就是要找到破解经济衰退的方法,只有找到那把金钥匙,才能找开湖东不断上升的大门。
正月十六,按照李明学书记的安排,湖东县级干部务虚会正式召开了。
简又然在会前,对这个所谓的务虚会,想了很长时间。李明学书记在三干会后,开这么一个务虚会,是有目的的。他感到了李明学的困惑,同时内心里也对湖东的经济发展有关隐隐的担忧。
到湖东来挂职,简又然奔的就是湖东的经济。省里看中的也是湖东的经济,以经济建设为第一要务,经济发展好了,就是最大的事情。经济发展好了,当地的领导也就能很快得到重用。而一些经济落后地区,干部的使用不能不说,就稍稍慢一拍。下派挂职,虽然与任职有些不同,但毕竟在这个地方要呆上两年。这两年,不和与这个地方荣辱与共了,也可以说:这个地方的发展,会潜在地影响到下派挂职干部的最后使用。
春节大学同学聚会时,吴厅长谈到外地的招商引资。特别说到了苏北的某地的市委书记,人称铁书记的这位书记,上任伊始,就把招商引资作为头等大事来抓。在这上面,他突显了他的从政风格。全民招商,外设招商办事处,机关干部用工资担保,等等,虽然当时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但最终的结果是这个市项目多了,经济发展了。这个备受争议的市委书记也荣任副省长了。
这是一个启发,也是一个经验,简又然想湖东其实也可以走这条路的。虽然地处内陆的江南省,在改革的步伐上一直比较缓慢,但作为湖东这样一个全省第一大经济大县,勇于尝试,大胆探索是必须的。因此,务虚会上,在其它的很多同志发言后,简又然才抛出了自己的观念:“我以为,湖东经济发展的症结在项目,在后劲,在资本。而要解决这些问题,招商引资是必要的手段。但是,如何能招得商、引得资?我想提个建议:实行全员招商。”
简又然说着停了下,他看见几乎所有的人都望着他,包括李明学。
“所谓全员招商,就是集中方方面面的力量,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使用一切可作用的手段,出台一切可出台的政策,来招大商,引大资,兴大业。从而整体带动湖东经济的发展,提升湖东经济的持续增长。全员招商,不仅仅是招商,还是吸收现代管理技术,是对湖东现有企业的改造。同时可以增强党政机关干部的经济意识,培养他们的招商观念,发挥他们的信息优势和聪明才智。”简又然说着,停下喝了口茶,李明学望着他点了点头,道:“又然同志这个提议很好。我也一直在考虑。湖东要发展,招商是必然。又然同志从省里下来,思想解放,观念新,这很好啊!我们的干部们要向又然书记多学习。又然同志,对全员招商,不知……”
“这个,李书记,我还仅仅是不成熟的想法。其实李书记已经对此早有筹划。我先把我自己的一些想法提出来,以供大家参考。我想重点是两点:一是全员招商,分解任务,使机关三分之一的干部走出去;二是成立驻外的招商办,组织精干人员,到经济发达地区驻点招商。至于,以干部工资担保等手段,我觉得目前情况下还难以实行。”简又然刚说完,汪向民县长说话了,“又然同志的建议,是一个好的建议。不过,我觉得在湖东这个地方,目前的当务之急,不是大招商,而是大改造。我们的重点应该在对现有企业的改造上。我们不能养着儿子招女婿,首先要把儿子养好,儿子是根本。对于招商,当然也要高度重视,但不能采取太过急的方法。全员招商,影响太大,我认为应当慎重。”
汪向民这一说,会场陷入了沉寂。简又然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笔记本,他看见笔记本上刚写上的字,正在灯光下闪着光泽。
李明学咳嗽了一声,问刘中田:“中田同志呢?也说说,也说说。”
刘中田笑着,说:“务虚会,关键就是解决思想问题。思想不解放,谈不上发展。关键还是思想要解放哪,思想要解放。”
一连说了三四个思想解放,刘中田的发言就完了。简又然心想这是什么观念,等于没说。可转念一想,刘中田分明是有观点的。他虽然只说了思想解放,本身其实就是一个鲜明的观念。就是强调在这个问题上,不能墨守成规,要解放思想。这说话的妙处,仔细一想,全都出来了。他没有赞成谁,也没有批评谁,但是态度已经很明朗。这样的说话,算是得了官场语言的精髓了。
汪向民起身出了会议室的门,不一会儿,好像听见他在走廊上说话。简又然看了看李明学,李明学依然在笔记本上写着字。等汪向民回来,刚坐定,李明学就道:“刚才大家的发言都很好。有观点,有思想,特别是又然然同志的提议,很适合湖东目前的实际。我看这是一个很大胆也很可行的思路。请办公室尽快就此搞个调研,在月底前形成文件。这件事具体负责,我看就由又然同志牵头吧。向民县长,你看怎样?”
“这……我同意。”汪向民显然很被动的同意了。
李明学又就上半年的工作,特别是经济工作作了些强调。会议结束后,简又然刚回到办公室,小郑就过来了,说李书记请简书记上去。简又然端了杯子,到了李明学办公室。李明学说:“又然哪,坐,坐!”
简又然坐下后,李明学道:“你今天可是给我们开了思路啊。好!现在湖东的干部缺少的就是好的思路。没有思想,没有思路,干什么工作都难以有发展哪!”
“明学书记这是批评我呢。我也只是想到就说,哪谈得上什么思想。思想是班长出的,还得靠明学书记啊。不过……”简又然停了下,李明学拉过椅子,坐到了简又然对面。
“不过,对招商引资,我还是有些想法的。现在就要着手建立驻外招商办。这事情宜早不宜迟,不能打马后炮。县直机关能人多的是,只要我们用他,不怕他做不出事情来。”
“我也在这样想哪。又然哪,有些同志的观点不解放啊。不过,没关系,认定了的事,我李明学从来都是一干到底的。你说说,在哪些地方设立招商办合适?”
“这个……我想先在江苏、浙江、广州和北京四个地方,先把招商办拉起来。第一批抽调的人员,工作关系不变。但一定要能干,要活络,要有信息,还要有经济头脑。同时,我想提请县委,对招商工作加大奖惩。对有贡献的,要重奖。对分了任务完不成的,一把手要离岗招商,甚至要给予行政处分。”
“这个,是不是动作太大了?”
“我也有顾虑。还是请明学书记最后定吧。”简又然说着,李明学笑笑,说:“我再考虑考虑。”
简又然站起来准备走,李明学又道:“又然哪,还有件事。本来呢,我是不想跟你说的。但是……啊,哈。还是要说的。就是吴大海的事。”
“吴大海?”简又然心里一颤,难道吴大海强送的那个信封,李明学也知道了?
“又然哪,你也知道,最近纪委正在查吴大海的事儿。其实嘛,吴大海这个同志我是了解的,就是性格燥了点,作风武断了些,处理问题方法单一了些。还有就是有时讲话不注意策略。别的嘛,我看是没有的。对这样的同志,我以前说过,要以保护为主。当然,该批评时还是要批评。但总体上,还是要保护。前几天,我跟市里陈可实部长在一块,谈到大海的事,他说请你关注关注。这个嘛,我清楚,你在省里人熟,有利于事情的解决。是吧,又然同志。”李明学一连串说了许多,说完后望着简又然。
简又然立即感到事情的为难,但是,他脸上却依然平静着,笑道:“既然明学书记让我关注关注,我能不问?这事,请明学书记放心,我会考虑的。”
李明学站起来,拍了拍简又然的肩膀,哈哈一笑,“好啊!我就欣赏又然同志的这种干劲。招商引资的事,还是请又然同志多操心哪!”
“这个自然。”简又然说着就告辞了出来,回到办公室,简又然感到自己脖子上冷不丁被套上了一根绳索,这根绳索虽然看不见,却让他感到不自在,也感到隐隐地担忧。吴大海年前送他的那个信封,他还一直放在山庄的房间里。春节来到湖东的时候,小顾已经走了。袁总另派了一个小姑娘,叫都梅的,来照顾他。袁朝说小顾这孩子太死板了,不适合在宾馆呆的。简又然却笑着批评了袁朝,说觉得小顾挺好的。至于都梅,那就不必了吧。
信封就放在抽屉里,简又然原来想等春节过完了,再看怎么处理。现在看来,他想处理也难了。纪委正在查吴大海,而且李明学的态度很明朗。这个时候交出吴大海的信封,外面的议论就很难说了。中国人好议论,不管什么事,一旦议论多了,红的就能议论成白的,黄金也能议论成稻草。
春节回家,简又然将各乡镇和有关单位送的礼金大部分交给了小苗,当然也还留了一点。一个男人嘛,口袋里没有钱,就像一棵树,根须不发达,硬不起来的。他回家前给赵妮卖了一件衣,是在一百卖的。三千多块,正好是文化局送他的年礼。赵妮见了衣很是高兴,抱着简又然连续地亲了七八口,将“熊”也喊了十几遍。结果,那天晚上,简又然就睡在赵妮的房子里。第二天下午才回到自己的家。小苗问他,他说县里临时有事,耽搁了。
简又然到湖东来挂职,本来思想准备是很充分的。可眼前的情况,让他觉得自己对底下了解得太少了。比如春节的送礼,比如班子里成员的关系,还有像李明学这样冷不丁的往简又然脖子上套了根绳索,等等,等等。这些都是简又然没有预料到的。
小郑进来了,看着简又然正在深思,将桌上的文件收拾了一下,又出去了。简又然喊住了他,说:“小郑哪,你通知一下,下午请有关部门在一块开个会,研究招商办的事。”
“知道了。”小郑说着,出了门,又折回来,问:“通知哪些部门?简书记。”
“你看着办吧。”简又然挥挥手,小郑出去后,简又然接到了陈可实的电话。
“啊,陈部长,你好!春节刚上班,本来想去拜访你的,你看,哈哈……”简又然客气道。
陈可实也客气了几句,然后道:“你是省部的干部,我要去拜访你才对啊。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到湖东去。又然同志啊,到底下来感觉怎么样哪?啊!”
“感觉挺好的,谢谢陈部长哪。”简又然答着,陈可实又道:“明学同志对你很看重哪,不行下次就留在湖东了吧。当然这委屈了你。我也只是随便说说。你们要配合好啊,下派两年,说快也快,还得靠地方上支持。这个你明白,我就不说了。好吧,过几天我去看你。”陈可实说完,简又然道了声谢谢,正想还说其它的话,陈可实已经挂机了。简又然心想:这个陈可实,不就是……
晚上,简又然和梅白一卢,陪着李明学接待了市府办的一班人。这都是些笔杆子,且是副职,多了一些活泼,少了一些严肃。但是,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怠慢。他们有话语权,能用文字说话。而且,这些人处在领导身边,说一句好的,无所谓;说上一句杯话,可能就麻烦了。因此,李明学也过来陪着。酒席一开始,气氛就出来了。市委办的一班人,说起话来天马行空,随意得很。喝起酒来,更是洋洋洒洒。酒到高兴处,大家说起笑话来。贾主任说:“临近三八了,今天晚上我们在湖东,就提前祝贺一下秦主任节日快乐吧!先敬她一杯。”
秦主任是政研室的副主任,年龄在三十四五岁,一看就是个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简又然一问,果然她原来在乐山县妇联当主席。去年公开招考副处级干部,她是考上来的。贾主任端着酒,道:“李书记和简书记大概不太清楚,秦主任一到我们办公室,作用巨大。不仅仅是一个好的政研室领导,更是在提高办公室工作效率上作出了巨大贡献。原来我们的小伙子们,写上一页纸就打瞌睡。现在好了,眼睛整天睁得像狼。我说秦主任哪,这得要谢谢你啊!来,喝了。”
“贾主任这酒我当然要喝。只是我想知道贾主任现在的工作效率怎么样了?”秦主任把杯子端起来,然后仰着脖子,一口尽了,又把杯子底亮了亮。
贾主任哈哈笑道:“至于我怎么样,你还不清楚?”
“哈哈,哈哈!”满堂一笑,李明学也笑了,“女同志就是好啊。到哪里都宠着。而且,现在是和谐社会,和谐首先就要从人的问题上来解决。而人的问题,根本上还不就是男女问题?”
贾主任接道:“李书记的论述精辟。没有男女,即无阴阳。阴阳相生,才有万物。譬如官场,刚柔相济,融会贯通,才是上品。所以说秦主任,就是我们办公室和谐的根本。根本哪!简书记,你说是吧?”
“自然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前几天,我看到一则报道,说男女搭配,容易刺激激素的分泌,提高工作者的自尊心。激发内心的斗志。我看,贾主任的办公室,斗志是被秦主任给激发出来了啊!”简又然说完,秦主任已经举着杯子,说:“我敬简书记一杯。难得简书记这么看重我小秦。不过,你们这么说话我还是有意见的,这分明是大男子主义嘛。还说祝贺我节日呢。”
简又然拿杯子碰了碰秦主任的杯子,然后喝了下去,说:“你是半边天,我们哪敢大男子主义?现在其实不是大男子主义,而是大女子主义。男权解放,也该提提了。我要是全国人大代表,我就提这个议案。”
“好,简书记这是替我们男同胞说真话啊。鼓掌!”
一片掌声,简又然道:“掌是鼓了,酒还是得喝。秦主任,我再敬你!”
这秦主任也不是一般的角色。在酒场上,敢于端杯子的女子,大都不是平庸之辈,至少在酒量上,不会太差。酒场上有句笑话:跟男人喝不死,跟女人一喝必死,就是指女人如果真地喝起来了,那可了不得。没有个一斤八两,她是不会动的。很多男人就是吃了这个亏,喝醉了竟然不知东西南北。简又然当过多年的办公室主任,见过会喝酒的女人也不算少。他当然会注意到这一点。他和秦主任喝了三杯,就不再喝了。贾主任带着他的一班兄弟们继续战斗了。
李明学拉着简又然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递过一支烟,简又然摆摆手。李明学自己点起火来。点着,然后吸了一口,才道:“又然哪,我这一直在想着,招商办的事,还得你亲自挂帅啊。”
“这……可以啊。我也正在考虑。北京那边我的熟人多,我就负责北京吧。但是,我得有人。明学书记,对湖东人事这一块我不熟悉,你看谁合适?”
“这一时半会的,也想不起来。你也想想。”李明学说着,又吸了口烟。
简又然突然想到了李雪,那张圆圆的脸和脸上的酒窝,一下子在眼前浮动起来。“团县委的李雪怎么样?我也是只见过两次,感觉人还挺精明的。年轻,而且是女性。到北京去招商,适合。明学书记,你看呢?”
“李雪?就是团县委那个副书记,是吧?是很不错。就她。我觉得合适。”李明学痛快地答应了,然后道:“你不仅仅要负责北京招商办,全县的招商工作还是由你来牵头。其它人我不放心。”
“这个可以。北京那边我也就是问问嘛,具体的事还是由他们来办。”简又然又想了下李雪,“我看,关键还是要有政策。每个招商办一年财政安排十万。招到了项目,再给奖励。重奖之下,必能成功。不过,这样,县里一年就要有百把万用在这上面了。”
“这个没问题。我跟向民同志说。”李明学压低了声音,“明天我到省里,吴大海也过去。又然同志,要是没有特殊安排,也一道吧。”
简又然知道李明学要他一道的意思,顿了会,才说:“好吧。我正好要回家看看。”
酒席散了后,梅白主任陪着贾主任,去唱歌去了。简又然没有去,他步行回到了湖海山庄。一路上,他闻见了初春的气息,在夜气里浮荡。风已经不像冬天的风那样刀子般割人,吹在脸上,竟有了一缕缕的轻柔。到底是春天了,地气萌动,万物复苏,新的一年真正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