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路兵进攻宇文化及,李靖的兵去得十分神速,他欺化及的兵马初到,未曾安营,却令刘宏基领一军,斜剌里飞骑出去,直取化及。那边杜荣、马华,各提一支画戟,如飞追来敌住。
刘宏基一口刀向左右一挥,两戟齐断,杜荣、马华,只擎着两支戟杆,向宏基马头上乱打。正厮拼时候,那李靖却远远地搭上箭,向杜荣心窝射去,杜荣应弦落马,许兵大败。宇文化及守不住魏县,连夜带了萧后,逃至聊城。这一夜,李靖和神通回营,计议明日战略。李靖怕泄漏军机,便附耳向神通说了几句,神通点头称善。便传令屈突通,带领能打猎的五百人,各带兵器网罗之类,游行郊外,只看聊城内飞出禽鸟,便上去捕捉,捉得活的,照数给赏。屈突通领命自去。
那边窦建德带领人马,也到了聊城地界,便问杨义臣破兵之计。义臣说道:“初临敌境,不知虚实,且命范愿领三千人马,前往挑战,探贼动静,然后定计。”建德听了他话,便传令范愿领兵挑战,但令汝败,不令汝胜。范愿到了聊城,化及令长子宇文承基出战,两人战不到二十合,范愿便诈败,退后二十余里,丞基亦不追宋,各自鸣金收军。
消息传到李靖营中,知道杨义臣用诱敌之计,便将屈突通所捕捉得的鸟雀燕鸽等类,共有数千头,将胡桃李杏之核打开去仁,俱把艾火装在里面,用线拴住飞禽之尾,叫军士齐放入聊城。那边宇文承基杀退了范愿以后,以为夏兵无用,第二日,化及传大将杨士览、郑善果、司马雄、宁虎一班战将授计,各自领兵,伏埋四方。太子承基为前军,智及为中军,化及自领后军,俱至聊城六十里外扎营,以号炮为信。留殷大用和承祉守城保驾。分派已定,当夜各将士,俱领兵出城;独有化及,因迷恋萧后,尚未动身。到夜深时候,他两人正拥抱酣眠,忽报满城火发,化及忙出宫巡视,只见烟冲霄汉,烈焰冲天,瞬息之间,烧得城内一派通红。仓库殿阁,俱烧成一片赤地。那殷大用和唐朝通了声气,便假救火为名,叫军士汲存三日之水,将毒药分投满城井内,化及见军士焦头烂额之后,忽然又上吐下泻,一齐病倒,便放声大哭,以谓天降灾殃,来夺朕命,日夜惊惶不安。
夏兵细作报与夏主,义臣知是李靖用计,便传令范愿领步兵一万,扮作许兵,各备记号,乘夜偷过智及大营二十里外,埋伏停当;又命刘黑闼、曹旦、王琮,引兵五万,与智及对垒;另拨精兵二万,义臣统带着,亲自去劫夺智及营盘;高雅贤、孙安祖、宋正本领兵四万,埋伏路中,以截承基兵队;留兵二万,与裴矩留守大营;勇安公主护驾。分派已定,军士们饱食战饭,大炮三声,夏主领兵,直逼聊城;唐魏二营,探知夏主攻城,也放炮助威,向四门攻打。化及催督将士,同殷大用出城拒敌。夏主认得化及,便不打话,忙提偃月刀,直砍进来。
化及挺槍来战,战了二十余合,指望殷大用来接战,岂知大用反退进城去,将城门大开。化及知中了计,忙转身向智及营中跑去,且战且退。只见杨义臣劫了智及大营,纵马前来,挺槍直刺化及,两个只战了二三合,勇安公主在后面押阵,怕义臣有失,忙向锦囊内取出弹丸来,拽满雕弓,一弹打去,正中化及眉心。一群女将,手持团牌砍来,直滚到马前,乱砍化及的马足。杨义臣也赶上,奋力一槍,直把化及刺下马来。义臣喝令捆了,推上囚车。只见曹旦已斩了杨士览,刘黑闼与诸将尚与智及三四敌将一堆儿恋战。杨义臣分开众兵,将化及囚车推出军前,大声向敌将说道:“汝等俱是隋国军民,为逆贼所逼,汝等家属,尽在关中,今贼已被擒,汝等可速回家乡。愿投降夏国的,俱给官升爵。若犹执迷不悟,顽抗不降,吾当尽坑之。”许兵闻言,一齐丢去兵器,卸下甲胄,伏地求降。
智及见他哥哥已人陷车,心胆俱碎;又见众军倒戈弃甲,忙撇了众人,转身欲逃入承基营中去。不意孙安祖一骑飞来,一槍正中腰间,直跌下马来。众兵士一齐上,也把智及绑了,打入囚车。麾兵又去攻打承基营盘。那窦建德见手下将士打了胜仗,便领兵直冲到聊城下;只见城门大开,一将手提一颗首级,向建德马前投来。说道:“臣乃魏公部下左翊卫大将军徐世勋首将王簿,奉主将之令,改名殷大用,领兵三千,假扮作海贼,投入化及城中,化及用为都虞侯。前日拿毒药投在井中,今日开城迎接大王,便是末将所为。”说着,又献上首级,说是化及次子承祉的首级,说罢,便要辞去。建德因他有破城之功,如何肯放他去,无奈王簿再三说是徐将军的令,不敢逗留,建德只得放他出城去。一面拥兵入城,到得宫中,请萧后出御正殿,建德行臣礼朝见,立炀帝少主神位,令百官一齐穿着素服发丧。这时勇安公主,带领诸将,陆续进宫,便将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弟兄二人,推到面前。曹旦提了杨士览首级,范愿提了宇文承基首级,刘黑闼、孙安祖一班人,绑获许多敌将,上来报功。建德吩咐武士,拿化及、智及两人,绑在殿柱子上,拿快刀细细碎剐,祭祀炀帝;又将许将排列着跪在灵座,愿降的赦他一死,不愿降的便立即杀死;一面收拾国宝图籍,排宴在龙飞殿,庆赏功臣。
大小将领,正在一堂欢饮的时候,忽见留守大营打发一个小将来送上禀帖,原来是杨义臣的。建德打开禀帖来一看,上面说:“贼臣化及已擒,臣志已完,惟望大王实践前言,放臣即归田里。”建德看了,说道:“义臣一去,朕失股肱矣!”
刘黑闼、曹旦欲领兵追赶,建德说道:“孤前曾许之,今若去追,是背约也,孤当成其名。”于是便将隋宫留下来的珍宝,悉分赏给各功臣;国宝图籍,却付与勇安公主收藏。因问萧后:“今欲何归?”萧后道:“妾已国亡家破,今日生死荣辱,悉听大王之命!”建德听了,只笑而不言。勇安公主在旁,怕父亲也受了萧后的迷惑,忙接口道:“既如此,何不将娘娘交与孩儿伴着,先到乐寿去?一则可慰母样悬念,二则也免得娘娘在此多受惊恐。”当时建德深以为然。一宿无话。
第二日一清早,曹旦点兵二万,伺候萧后,萧后带了韩俊娥、雅娘、罗罗、小喜儿四个得意的宫人,上了宝辇,勇安公主也带了她的娘子军,一同起行。不一日,到了乐寿,哨马报知曹后,说公主回朝。曹后听说女儿回来了,十分欢喜,忙差凌敬出城去迎接。这凌敬到得城外,便请萧后暂在行馆中住下。
勇安公主随着他舅父曹旦进城,朝见过曹后,便将隋氏国宝图籍奇珍异宝呈上,曹后大喜。勇安公主又奏称:“萧后现在客馆中,请母亲懿旨定夺。”曹后听了,冷笑道:“什么萧皇后,此老狐狸,把隋家整个江山断送了!亡国婬妇,要她来做什么!”凌敬劝说道:“萧后既到这里,她是个客,俺们是个主,娘娘还当以礼待之,一俟主公回来,再商量个安置之处。”曹后听凌敬说话,也很有理,便说道:“既如此,便吩咐摆宴宫中,只说我有足疾,不便迎接。”凌敬领了懿旨,便到行馆,把萧后请上銮舆,迤逦向宫门走来。萧后坐在宝辇上,想起当初随着炀帝在各处游幸时,扈从如云,笙歌触耳,与如今冷淡情景,两两相较,不觉伤心泪下。
不一时,到了宫门,勇安公主出来迎接进宫。萧后一眼望见曹后凤冠龙髻,鹤佩霞裳,端庄凝重,丝毫不露窈窕轻盈之态,四个宫女扶着下阶来,迎接萧后进殿。曹后请萧后上坐朝拜,萧后如何肯坐,推让再三,只得依宾主之礼相见。礼毕,大家齐进龙安宫来。只见正屋中摆着两桌盛筵,两位皇后,分宾主坐下。曹后即举杯对萧后说道:“草创茅茨,殊非鸾凤驻跸之地,暂尔屈驾,实是亵尊。”萧后答道:“流离琐尾之人,蒙上国提携,已属万幸,又荷盛情,实深赧颜!”大家坐定,酒过三巡,曹后问萧后道:“东京与西京是何处优胜?”萧后答道:“西京只是规模宏大,无甚景致;东京不但创造得宫室富丽,兼之西苑湖海山林,十六院幽房曲室,四时有无限佳景。”曹后道:“听说那时赌歌题句,剪彩成花,想娘娘必多佳趣?”萧后道:“全是十六院夫人做来呈览,妾与先皇不过评阅而已。”曹后道:“又闻月下长堤,宫人试马,这真是千古帝王未有的风流乐事。”
韩俊娥站在后面,代答道:“那夜因娘娘有兴,故万岁爷选了许多御马进苑,以作清夜胜游。”曹后问萧后道:“她居何职?”萧后指点着说道:“她名韩俊娥,她名雅娘,此二人原是先帝在日承幸的美人;此罗罗、小喜儿两人,是从幼在我身旁伺候的。”曹后便问韩俊娥道:“你们当初共有多少美人?”韩俊娥答道:“朱贵儿,薛冶儿,杳娘,妥娘,贱妾,与雅娘;后又添上吴绛仙,月宾一班人。”曹后说道:“杳娘是拆字死的;朱、袁二美人,是骂贼死的,那妥娘是如何一个结局?”雅娘答道:“是宇文智及要逼她,她跳入池中溺死。”曹后笑道:“那人与朱、袁两美人,好不痴呆!她不想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何不学你们两个,随着娘娘,到处快活,何苦枉自轻生!”萧后还认是曹后也与自己同调的,不曾介意。
勇安公主在一旁接着问道:“听说有一个能舞剑的美人,如今到何处去了?”韩俊娥答道:“那人名叫薛冶儿,她随着五位夫人,与赵王,是先一日逃出宫去的,不知去向。”曹后点头说道:“她们毕竟是有见识的。”又问萧后道:“当炀帝在苑中,虽与十六院夫人绸缪,听说却夜夜回正宫去的,这也可见得夫妻的深情了。”萧后道:“一月之内,原也有四五夜住在苑中的。”曹后又说:“如今我宫中却有一个宫女,据说她原是当年娘娘身旁的宫女,待我唤她出来。”说着,便吩咐传青琴。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宫女,出来叩见萧后。萧后仔细看去,认得是袁紫烟的宫女青琴,便道:“我认你是随袁夫人去了,却不道落在此地?”勇安公主道:“她原是南方人,被我游骑查见,知是隋宫侍女,便收留她在此。”曹后又笑指着萧后身后的罗罗道:“听说昔年炀帝要临幸她,被她再三推却,难得她极守法度。又听说炀帝曾赠她佳句,娘娘可还记得么?”萧后道:“妾还记得。”便吟着道:“个人无赖是横波,黛染隆颅簇小蛾;今日叫侬伴入梦,不留侬住意如何!
曹后听了,叹道:“好一个多情的皇帝!”勇安公主问道:“听说吴绛仙秀色可餐,如今这人却在何处?”韩俊娥答道:“她听说先帝被难,便和月宾缢死在月观中了。”勇安公主又问:“十六院夫人,去了五位,那其余几位还在么?”雅娘答道:“花夫人,姜夫人,谢夫人,是缢死的了;梁夫人与薛夫人,因不从化及,也被杀死;知明院江夫人,迎晖院罗夫人,降陽院贾夫人,乱后也不知去向;如今只剩积珍院樊夫人,明霞院杨夫人,晨光院周夫人,三位还在聊城中。”曹后喟然长叹道:“锦绣江山,却为几个妮子弄坏了!幸喜也有几个死节殉难的,捐躯报恩,稍可慰先灵于地下!”又问:“这三位夫人还在聊城中,何不陪伴娘娘到乐寿来?”萧后不及回答,勇安公主却说道:“既已别抱琵琶,何妨一弹三唱!”此时萧后被她母女二人冷一句热一句,讥笑得实在难当。只得老着脸强辩道:“此中苦情,娘娘有所不知。妾原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因那夜诸逆入宫,变起仓卒,尸首血污遍地,先帝尸横枕席;若非妾主持,将沉香雕床改了棺橔,先殓了先帝,后再把那殉节的美人逐一收殓,安放停留。不然,那些尸首,必至腐烂,不知作何结局呢!”曹后听了,却忍不住说道:“前此苦心,原也难怪;但不知后来贼臣既立秦王浩为帝,为何不久便被他毒杀了?这时娘娘正与贼臣情浓意密,竟不发一言解救,是什么道理?”萧后答道:“当时未亡人一命悬于贼手,虽说了也无济于事。”曹后却冷笑着说道:“‘未亡人’三字可以免称,不知娘娘今日是隋氏的‘未亡人’乎,抑为宇文氏之‘未亡人’乎?”一句话说得萧后无地自容,只得掩面悲啼。
正下不得台的时候,只见宫人进来,报道:“主公已到,请娘娘快去接驾。”曹后一面起身,一面吩咐把萧娘娘送到凌大夫宅中去暂住。夏王窦建德,此次回宫来,带得隋宫中遗留下来的彩帛绫罗,以及宫娥彩女,却不计其数。提出十分之二,分赏给了功臣战士;余下的全数,收进宫去。曹后却笑着对夏王说道:“如今却还有一个活宝在此,不知陛下将置之何地!”夏王道:“御妻休认作俺也是好色之徒,只因怕萧后留在中原,又被别人奸污,于先朝面子上,太不好看,所以着女儿先把她带回宫来的。如今御妻既有疑朕之意,莫如立刻把萧后送到突厥启民可汗那里去,那义成公主和她有母女之分,想来决没有推却之理。”他二人商量已定,过了几天,便雇了一条海船,着凌敬送萧后飘海去了。从此便交代了隋宫的下场。
如今再说那唐王的次子秦王世民,他见夏国杀死了宇文化及,得了头功,便也班师回长安来,朝见唐主。父子二人,谈起国事,说刘武周和萧铣二人,占住西北地方,其势十分猖獗,俺们须设法灭去此二人,方可高枕无忧。世民道:“要用兵攻打刘、萧二人,必先结好王世充,免得瞻前顾后。”唐主听了,也连声称善。即由世民修书一通,著杨通、张千二人到洛陽王世充那里去投递。谁知王世充看了来信,拍案大怒,竟将杨通斩于阶下,张千再三哀求,被他割去两耳,只得抱头鼠窜,逃回长安来,哭诉一番。那唐主听了大怒,自欲提兵去剿灭世充。
秦王劝道:“父皇不必动怒,臣儿自有灭世充之计。”当下差李靖为行军大元帅,领兵十万,去扼住刘武周;世民自己统带一支兵马,前往洛陽进发,命殷开山为先锋,史岳、王常为左右护卫,刘弘基为中军正使,段志玄、白显道为左右护卫,自领一军居后。长孙无忌、马三保等保卫船骑。水陆并进,来到洛陽地方。王世充探知,亦领军于睢水列阵。秦王屯兵于睢水以北,两军无日不交战。当不起唐家兵精将勇,杀得世充大败,逃进城去,闭门不出。唐营了胜仗,便大排筵宴,犒赏三军。
秦王乘着酒兴,骑马到北邙山去游玩。这北邙山离城北十里以外,周围有一百里地面,帝王陵寝,忠臣坟墓,全布满在山上。当时世民便带了一个马三保,和十余骑亲兵,直奔山脚下打猎去。秦王看见高山上华表墓碑和石人、石马,不觉叹道:“此固一代雄主,只落得墓门宿草,狐兔纵横,想俺唐家天下,将来也难免这下场头,岂不可叹!”正说话时候,忽见一头白鹿,从树林中直冲出来,世民急扣满弓,一箭射去,正中鹿背。
那头鹿带箭向西逃去,秦王纵马追赶。跑过数里地面,转过山头,却不见鹿的影迹。秦王却不肯舍。放马四下追寻,不觉跑到一方大平原上来,远远望见那壁厢旌旗耀日,干戈如林,一座城门,日光照着,射出“金墉城”三个字来。世民猛想起这是李密的城池,马三保跟在身后,也劝说道:“此是魏主李密的地界,殿下请速回,若被他知道,便不得脱身了。”不提防那方守城兵士,早已看见,忙来报知魏主。李密听了,心下还有几分疑惑,认是唐兵诱敌之计。程知节听了,却忍耐不住踊跃向前道:“主公此时不擒,更待何时?”说着,也不候军令,手提大斧,跨马出城去了。秦叔宝在一旁看了,恐知节有失,随即赶出城去。
这时秦王听了马三保的话,正欲回马;只见一人飞马赶来,大叫道:“李世民休走!”世民横槍立马,问道:“你是何人?”
知节道:“我便是程咬金,特来捉你。”世民大笑道:“谅你这贼人,有多少本领!”知节也不听话,举起双斧,直砍秦王。秦王挺槍相迎。两人斗了三十余合,因马三保被秦叔宝接住,世民只得拨转马头逃去,三保抵敌不住,也保住秦王逃去。
秦王回过头来,看敌人追得很紧,便搭上箭,拽满弓,飕的一声,正射中知节盔缨。世民见射不中,心中着慌,纵马加鞭逃走。看看当前一座古庙,牌上书“老君堂”三字,秦王此时也顾不得三宝了,忙躲进庙门,把门关上,搬过一条大石板来顶住了门,把马拴在庙廊下,踏进殿去,向神像作一个揖道:“神圣在上,若能救得我李世民脱去此难,当重修庙宇,再塑金身。”祝罢,急向神座内一躲。此时程知节也赶到庙门口,上去把庙门乱推了一阵,却不见动静;正要回马,那秦叔宝也随后赶到,两人去抬了一块大石来,撞开了庙门;走到殿前,只见廊柱上拴着一匹马。他们认得是李世民的坐骑,便一拥进了殿。瞥见神台上帘幕摇晃,原来秦王见有人进殿来,便在帘幕中轻轻拔出剑来;知节眼快,抢步上前,把帘幕揭起,喝道:“贼子,躲着的不是好汉!”举起大斧,向秦王头上砍来。世民急用剑挡住,随即逃下神座来。斧来剑往,狠斗起来;夹着又是秦叔宝的双锏直压下来,世民一个措手不及,把手中的剑打脱了。叔宝喝叫手下兵士上去,把世民绑了,扶出庙门,推上了马,程知节、秦叔宝两人押着,直送进金墉城来。
到了府前,魏公李密升座,程知节把秦王推至阶下。李密在堂上喝道:“你这个猾贼,却自来送死!汝父镇守长安,坐承大统,吾居金墉,管理万民,原是各不相犯;如今你们却不知足,前已明取河南,今又暗袭金墉,是何道理?”世民只得分辩道:“叔父请息虎威,侄儿此来,并非窥觑金墉;只因洛陽王世充杀我使臣,故侄领兵征讨,打败了他的三军。世充闭门不出,侄故退兵千秋岭下,偶因乘醉出猎,不觉来到叔父的地界上,不意叔反疑侄儿有窥觑之意。”李密怒道:“你父子早晚觊觎我的地土,还讲什么交情?你既没有这个叔父,我也没有你这个侄儿。此番明明是来探吾虚实,如今被我捉住,还敢强辩么?”喝令武士推出斩之。此时一旁闪出一个魏征来,劝道:“此人杀不得。他父子两人,坐承大统,兵精粮足,手下战将如云,谋臣如雨,我若杀其爱子,他父亲李渊必要起倾国之兵,前来报仇。”李密听了这几句话,不觉把怒气减了几分,便问道:“依你意见如何?”魏征道:“莫若将他永远监禁在此。李渊怕伤了他爱子,便终生不敢来侵犯了。”李密听了,点头称是,便吩咐狱卒将李世民打入南牢。
唐主在长安,马三保回去报告此信,李渊急得坐立不安,亲自要提兵去讨李密,转心又想到刘文静和李密有郎舅之亲,便亲自修下书信,交文静带去交与李密。不料李密不但不肯放世民,反和文静变脸,要拿他斩首,亏得徐世勣在一旁劝解,便也打入南牢,拘禁起来。恰巧这时开州凯公校尉杀了刺史傅钞,夺了印绶,会合参军徐云,结连宁陵刺史顾守雍造反,大起人马,杀奔李密地界来;接连又见流星马报到说:“凯公计诱了洪州何定刺史,献了城池,合兵攻打偃师、孟津一带地方,甚是紧急。”李闻报大惊,便亲率大军前去抵敌,传令命程知节为先锋,单雄信、王伯当为左右护卫、留徐世勣、魏征、秦琼三人总理朝政。分派停当,立刻拔队往开州进发。这里徐、魏、秦三人照常每日管理朝政,不敢稍有怠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