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掌门踱进罗汉堂内,练功众僧均已散去,偌大的罗汉堂只见兵刃散列在架上,阗无一人,心头不禁泛出空虚落寞的感觉,惆怅无似,忖道:“自己一身旷绝上乘武功,昔年只为与玄武宫主印证武功,盟下重誓,谁落败着应为对方允承三事,期为五年,不幸落败,奉命扮作少林掌门……半年来,
一事无成,徒增烦恼。”不觉长叹一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数十年来,三字经可说是童稚妇孺无人不知,然深含哲理,这位假少林掌门至尊,本凶邪巨擘,心辣手黑,心雄万丈之辈,但半年来接掌少林后,为佛家慈悲气氛不知不觉地将其气质潜移,午夜扪心自问,辗转难安。
半年来,他常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倘或自此以后永为少林掌门,定为少林发扬光大,习成禅门绝艺,与玄武宫主争一雄长。
但少林绝学,晦奥精深,尤其那四十九具铜人天星掌法至今未能参悟其中神髓,才知武学一事,浩瀚若海,欲独霸武林,唯吾称尊谈何容易,他那万丈雄心顿化为一腔烟云。
才一思忖天星掌法,猛忆起灵空大师对他之言,狄康余风云两人未曾伤在铜人之下,而进入地腹秘室,误触禁制,引入山泉,罹受灭顶之灾,但灵空大师却未断言两人是否伤生,不禁动了探觑狄康余风云究竟存亡生死之念,缓缓身形飘入。
他一眼发现四十九具铜人俱遭毁损,不由心神巨震,仔细察视,铜人乃为精芒犀利兵殁削毁,大感痛心疾首,鼻中怒哼一声,杀机猛萌,迈开大步向地腹暗门走去,才欲伸指掀按机钮,忽闻隐隐入耳传来一片轰轰奔水之声,心中突生警剔之念,暗道:“退去奔洪,倘两人未死,自己武功再高却未必能接那切石如腐的宝刀。”顿生寒意,喃喃自语道:“待他们淹毙除去心头之害,自己何必多此一举。”心念转动之间,已转身快步走出罗汉堂。
蓦地——
山谷遥处忽随风飘传入耳数声尖锐刺耳长啸,只见奔来一手持铵铁禅杖的灰衣中年僧人,掠至身前,禀道:“山外紫衣教匪徒及邙山手下大举侵袭,但他等不与本门正面为敌,形踪飘忽,趁隙而入,渐逼近本山。”
少林掌门沉声道:“传钟告警,集合本寺僧众防御强敌来犯。”
那僧人答道:“因情势紧急,本寺弟子均纷纷赶去增援,只剩下寥寥数人。”
少林掌门不禁一怔,勃然变色,怒道:“如此重大之事本座为何未知?竟敢擅离本寺!”
僧人面现惶恐之色,答道:“半个时辰遍觅掌门人不知何往,事关本门危亡绝续,灵通长老才传命合寺僧众分成九拨赶赴山外应援。”
少林掌门不禁语塞,暗道:“这也难怪,自己在罗汉堂内逗留甚久,门下均未知情。”略一沉吟,沉声道:“本寺空虚无人,你去传命离山之众速赶返以免实力分散”
那僧人应了一声,转身疾奔而去。
忽闻一株亘干耸云古柏之上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太迟了!”
四外参天古木,翳密柯叶中,纷纷堕下无数身穿麻衣,发鬓吊拂纸钱的北邙门下高手。
一霎那间,阴寒之气密罩少林寺,令人毛骨耸立。
其中一人身高九尺,花白长发披拂双肩,腊黄长脸,塌鼻掀唇,森森獠牙,两只蛇睛启阖之间,逼射惨绿光芒,慑人心神。
少林掌门认出是北邙鬼王,面色镇定如恒,合掌一揖:道:“北邙掌门人到我少林无事生非所为何故?”
北邙鬼王张口发出破锣笑声道:“你我一别,至今两载有余,少林掌门可曾忆及你我分手之际诺言么?”
少林掌门不禁一怔,强作镇定,淡淡一笑道:“老衲自然不会忘怀,但此一时彼一时尔,如今江湖情势风云险恶,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我最好暂且不提此事。”
北邙鬼王冷笑道:“你自食其言,枉为一派掌门?”回面向其门下大-道:“纵火毁去少林寺。”
两个北邙弟子闻声身如离弦之弩般向大殿掠去。
他们那里快,少林掌门人更快,一双北邙弟子眼前人影一闪,只听一声低沉的佛号,重逾山岳气劲迎面袭来,五官窒息,闷-一声,七窍喷血倒地不起。
北邙鬼王大-道:“好辣毒的手法。”满头花白长发根根无风自扬,厉啸一声,身随声起,双掌向少奎门疾拂出去。
一股尸毒之气夹在罡风中送出,少林掌门警觉得快,但已嗅得一丝,这气味委实难受,中人欲呕,不由心神略分,北邙鬼王已自疾进鬼魅般掠至身前。
忽闻传来一声语声道:“少林掌门人休慌,我等前来相助。”
只见北邙鬼王身形疾飘迎去。
少林掌门抬目望去,只见三个青衣老叟飞掠而来,也不答话,右掌疾扬向北邙门下弟子攻去。
北邙门下只觉来人掌势毫不带力,并无半丝劲风,不禁一怔,突感眉心一凉,
一缕寒气飞攻脑中,闷哼出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倏忽之间北邙鬼王已有九人横尸尘埃。
北邙鬼王不禁大惊,知弟子死在来人阴毒暗器之下,也未问来人姓名来历,发出寒阴尸毒逼攻来人。
其余北邙弟子亦展开群攻,逼使来人无法展施阴毒暗器。
少林掌门人认出三青衣老叟乃玄武宫追魂三老,不但武功上乘,而且擅使阴毒暗器白眉针,针细如毫发,色影灰白,目力难以分辨,
一中人体,立穿入气脉涌攻内腑,金钟罩横练及玄功护体亦无法抵御,端的辣毒无比。
他发了一口气,暗中行功驱迫尸寒奇毒于体外,叫道:“少林僧众尚未见赶来不知何故?”
抬目望去,只见玄武官追魂三老武功诡奇,出手宛如迅雷掣电,飘闪搏击於三十余北邙高手中,不时腾起惨-中倒下二一北邙门下。
北邙鬼王喉中厉啸频频,一双鬼爪突吐出一蓬黑雾,他那门下亦扬掌抛出一物,半空中爆射浓烟。
须臾,一片黑浓毒雾已罩及数十丈方圆,奋臭扑鼻,障人眼目。
少林掌门不禁大骇,黑浓毒雾已罩没身形,双足一踹,一鹤冲天而起,然黑浓毒雾似是有形之物竟粘附全身,带之而起。
此刻这位假掌门心神大骇,虽然他目力难辨,但意识中情不自禁地往罗汉堂方向掠去,穿入罗汉堂内落地,暗运体内三昧真火从毛孔内焚除粘附黑浓毒雾。
渐渐他衣内冒出奇热,散出白烟,那蓬黑浓毒雾竟如雪向阳,由浓转淡变成稀薄化为乌有。
但此举损耗真元极钜,只见这位少林假掌门衣履俱为汗水透湿,目光惨淡,长叹了一声,身形向外走去。
只见那郁勃浓雾已化为稀薄,地下积尸垒垒,只剩下北邙鬼王及其手下高手七人,与追魂三老尚在激搏中。
双方都是哑口无声,显然均已付出极大真元内力,少林掌门此刻未便置身事外,恐玄武官主见责,腾身飞落在场中,两掌向北邙鬼王猛推而出。
这场拼搏极为艰钜,双方均无法稳操胜算,出手投足都是手辣狠毒。
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双方均呈现疲态,搏击无前时之猛烈,但每一招均为雷霆万钧之势。
蓦地一条人影疾掠而出,青巾扎首,只露出两个眼孔,发出沙哑语声道:“在下来迟,望乞见谅。”
语音之间,身形已电欺场中,探腕取出一柄短剑,寒光疾闪如虹。
他那动作极快,两名北邙弟子前胸均为寒芒扫过,惨-一声,前胸破裂,鲜血飞喷倒下。
迫魂三老不禁精神大振,只道所来蒙面人系玄武官主遣来相助,但来人身法疾如鬼魅,转身之间,寒虹电卷又伤三名北邙门下,剑势未-,竟向自己三人扫卷而至。
玄武宫追魂三老不禁骇然,情知小妙,但剑势奇快无比,三老连念头未及转思之际,只觉心头一凉,短剑已刺入胸腔倒了下去。
北邙鬼王正与少林掌门苦苦拼搏中,见状心头大骇,只见蒙面老叟刺伤追魂三老后,转身猛击自己仅余一名图逃北邙弟子。
短剑一挥,寒虹电奔,那北邙高手已逃出三丈之外,那股寒虹宛如天河下泻,疾如雷霆,惨-声中一颗六阳魁首离肩,如泉鲜血冲起两三丈高。
北邙鬼王情知大势已去,身形穿空如飞遁去。
蒙面老叟大-道:“那里走!”左手一扬。
北邙鬼王已落在七八丈外,似为蒙面老叟无形罡劲击中肩头,身形微微一撼后又穿空遁去,去势如电,转眼杳失在大殿之后。
蒙面老叟也不追赶北邙鬼王,缓缓转身向少林掌门走去,吐出沙哑语声道:“少林与玄武宫沆瀣一气,无异与虎谋皮。”
少林掌门合掌稽首道:“玄武宫与老衲并无关连。”
檬面老叟似乎一怔,道:“原来禅帅与玄武官追魂三老并不相识,定是与北邙鬼王同一图谋”
少林掌门答道:“我少林与他们双方并无-怨过节,究竟他们为何图谋而来老衲茫然无知。”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禅师真个不知么?前年中秋月明之夜北邙鬼王曾在邙山-穴中无意寻获一册天星掌秘谱,鬼王瞧出乃系禅门绝学,无法参透神髓,竟慨然借与禅师研习,但有一条件,俟禅师参透神奥后,必须传授并壁还天星掌秘谱……”
假少林掌门闻言猛然一呆,忖道:“原来如此,怪道北邙鬼王责老衲昔言许下承诺,怎可自食其言。”
只听蒙面老叟说下去:“北邙鬼王风闻禅师封闭少林,不准武林人物登山,虽说杜门绝扫,不插身是非江湖,但北邙鬼王却认为禅师存心占有天星掌秘谱,故采取此种措施,今日趁着少林高手倾巢而出之际,趁虚而入。说着哈哈大笑道:“在下奇怪禅师与北邙鬼王对敌时为何不施展天星掌法,莫非禅师有意藏秘么?”
假少林掌门暗自庆幸这檬面人尚不知他与玄武官渊源,目睹他搏杀追魂三老及北邙门下辣毒已极,必非良善之辈,暗中心中泛起一个念头,闻言浮起一丝苦笑道:“佛门中人戒打诳语,并非老衲食言,施主可否随老衲一往观察,便知老衲之言不虚。”
蒙面老叟道:“禅师是否欲在下去瞧罗汉堂地底天星铜人图设施么?”
那少林掌门不禁一惊,面色微变,强笑道:“施主对我少林竟了如指掌,老衲不胜钦佩。”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在下身为武林中人,武林中事无钜细均极留心。”
少林掌门人暗暗冷笑道:“至少你不知老衲真正来历。”立时肃客导入罗汉堂。
那蒙面人与少林掌门并肩相随,翻腕之间可制少林掌门於死地,蓄意戒备少林掌门趁机遁逃
少林掌门怨毒在胸,深知这蒙面人武功辣毒,非俟时机绝对有利於他时决不轻举妄动,神色安祥,将蠓面人导入地底宽敞石室。
蒙面人一眼察觉天星铜人阵俱皆毁去,不禁骇然猛震,道:“这却是为何?”
狂风暴雨中有一不明人物潜入罗汉堂地底,非但将
天星掌秘谱劫去,而且将四十九具铜人尽皆毁去,这四十九具铜人系老衲取风磨铜与紫金砂合铸,耗费半载时日才布成此铜人阵,平常兵刃难损分毫,就是施主身怀短剑亦难斩断。”
蒙面老叟道:“禅师此言未免过甚其词!”
少林掌门道:“施主身怀短剑虽非寻常刀剑可比,但比起千将莫邪,太阿龙泉则有逊太多,施主若不信,何妨取剑一试。”
蠓面老叟鼻中轻哼一声,伸手入怀,取出一柄连鞘短剑,轻轻一按哑簧,短剑应手而起,寒光疾闪,向其一半身铜人劈去。
嚓的一声,短剑已砍入铜人肩头两寸,竟嵌在铜人体内,蒙面老叟搜的回抽将剑身掣出,轻笑一声道:“禅师果然言之不虚,那人是何来历?”
少林掌门太息一声道:“老衲自布成铜人天星阵后,每月定要穷半日光阴在此室参悟天星掌神奥,那晚老衲就在此室内……”
蠓面老叟诧道:“禅师竟眼睁睁让这人盗走么?”
少林掌门摇首苦笑道:“事实并非如施主想像,那晚老衲在此室启动铜人阵,反覆思维其中道理,因铜人四十九具,各有其配合出掌部位,故严密得天衣无缝,但由我等施为难以如此严密,破绽百出,无法一气呵成,故老衲沉思瞑目,铜人仍在游动搏斗,此人得乘机而入,先盗去天星秘谱,再以利剑毁去铜人……”
“禅师那时警觉有异么?”
“俟老衲察觉有异时,铜人阵十已毁去其九,另见一身着黑衣蒙面人,挥展一柄寒光逼人青虹利剑,那时老衲手无寸铁,血肉之躯武功再高也无法逞险搂其犀利锋芒,只有避入密室中任他安然离去。”说时少林掌门人不禁泛出一丝无可奈何的凄然笑意。
蒙面老叟心中一动,道:“那黑衣人手中长剑禅师可知其来历么?”
“似是江湖传说中乾坦圣手东方黎明大侠失去的那柄亘阙宝剑!”
蒙面老叟闻言目中闪出一抹杀机,竟自言自语道:“是他……一定是他。”
此乃这位假少林掌门临机应变,胡-出一套谎言,竞将蒙面老叟骗得居然不疑,心中暗喜,道:“施主可是猜出此人来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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檬面老叟答道:“尚未可断言一定是此人!”语音略顿,忽道:“那天星秘谱藏在何处?”
少林掌门人暗暗一呆,道:“天星秘谱藏在一盏灯座后。”手指着一处嵌在石壁内油灯。
蒙面老叟意似不信,身如飞鸟一跃而起,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一拉灯座。
那灯座果然是活动装置,应手拉开,其后正可平放一书,蒙面老叟迅将灯座还原,道:“那盗书人对此室内布置了若指掌,显然贵派藏有内线,禅师乃一派掌门至尊,不可不知。”
少林掌门道:“本寺僧侣三千,老衲明知有内线,但不能不缜密从事,决意不将此事外泄,严命本派弟子不得离山,再暗中查明,但半日来仍是无法查出一丝端倪……”
两人正谈论之际,忽闻石室起了一声嗡嗡之声,少林掌门面色一变,道:“罗汉堂内本门弟子传讯老衲,有紧急事故禀明!”
帐面老叟道:“在下亦要告辞,三日后当再来造访。”
少林掌门道:“施主解救大德,无可言报,可否屈留一日,容老衲稍尽地主之谊”
蒙面老叟道:“我辈武林人物,理应道义相助,些许小事,何值挂齿,本应与禅师把话长谈无如在下尚有要事,三月后定来叨扰。”
少林掌门道:“施主司否将姓名见告?”
檬面老叟道:“在下尚有不得已隐衷,碍难奉告。”说时与少林掌门走出罗汉堂。
只见一名灰衣中年僧人,衫履沾满血迹,手持戒刀愕然望着少林掌门与蒙面老叟走了出来。
少林掌门沉声道:“暂且等候在此。老衲送客……”
蒙面人道:“不必了!”身形电射穿出罗汉堂外。
少林掌门暗中长吁了一口气,转身问道:“山外情势如何?”
中年僧人躬身道:“紫衣匪徒虽被驱退,但尚要卷土重来,灵通长老已在返寺途中……”
忽闻堂外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灵通长老银须飘飘率同四僧飘然走入。
灵通禅师合掌稽首,道:“掌门师兄,坪上弃尸多具何故?”
少林掌门遂将北邙鬼王来袭经过详情-出。
灵通禅师神色愕然,道:“那样面老叟离去了?”
“片刻之前离去!”
灵通禅师神色凝重,道:“此人亦是有甚图谋,若非掌门师兄巧骗,则掌门师兄危矣,铜人系何人毁去?”
少林掌门面上一热,答道:“此事一曰难尽,大敌当前,商议退敌之计要紧,容后再-吧!
说时,只见灵空禅师与智广禅师双双走入罗汉堂,不禁心神一震。
智广禅师禀道:“山外穷家帮高手纷纷赶至,请余、康两位施主出见。”
少林掌门淡淡一笑,道:“两位施主现正在罗汉堂地底密室参悟本门一宗疑难绝学,事关武林兴衰,本门绝续,本座不能不破例恳求两位施主相助,既然如此,待本座前往请余、康两位施主出见。”说着,转身走去。
灵空禅师面色凝重,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孽由自生,恕老衲不能慈悲为怀了”
少林掌门心情更是无比沉重,患得患失之念萦惑心头,万一不如灵空禅师所言两人仅遭水困之罹,不幸淹毙,自己又增穷家帮强敌,何以面对少林门下……
他走至机钮总轮掀按而下,使地室积水泄除,只闱哗哗一片奔流水声。
经过一顿饭光景过去,水声渐小,少林掌门慢慢向一悬有一具石雕虎头走去,只见他伸出两手,朝一双虎睛左右同时旋转一圈。
蓦地生出一片隐隐风雷之声,石壁中分向两侧移去,现出一道门户。
少林掌门疾行而入,倾斜甬道中满地积水,街有鱼虾之属碰跳飞跃。
此刻的少林掌门面寒如冰,走在余、康两人被困石室外,按捺机钮,豁然开启,隐隐只见余、康两人躺在石室中,显然已遭淹毙。
石室阴暗晦黑,如入幽冥,少林掌门仗着逾於常人目力得以察觉两人躯体,却无法看清两人衣履是否被水渗湿。
嚓啦一声,少林掌门取出火招煽开,
一道熊熊火光亮起,突然老化子一个鲤鱼打挺,身形疾翻在门首阻去少林掌门去路。
狄康身如箭射飞起,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朝少林掌门腕脉穴扣去。
那少林掌门闻风知警,火摺疾抛在地,左手两指一式“怒龙贯日”逼出一缕锐利指风反朝狄康袭来右臂点去,右掌疾翻,
一招“五丁开山”按向狄康“气海”重穴。
一式两招,诡奇凌厉绝伦,迫使狄康无法不撤右臂自救。
狄康-了声:“好招式!”
立时展开一场猛烈的搏斗,四外风生,只见两条人影冤起鸢落,奇招迭出。
少林掌门被北邙鬼王尸毒黑雾困后,真元大损,内力无法收发由心,狄康天生神力,掌掌宛那开山裂石,重逾千钧,二十余招后,渐渐力不从心,自知无法幸免,把心一横,决意两败俱伤。
恶念甫萌之际,突感背上一阵奇痛,为老化子五只钢爪抓入,深勒筋骨,不禁闷-出声。
狄康趁机两指飞点在他胁下穴道。
那少林掌门只觉浑身一麻,双腿疾软,跌坐在地。
余风云捡起那柄火摺,重新燃开,一道熊熊火光升起,映得一室通明。
少林掌门目光惨淡,额上爆出豆大汗珠,滚滚淌下。
狄康冷笑道:“尊驾恶贯满盈,终必遭报。”
少林掌门目光疾转怨毒之色,狞声道:“施主且慢得意,两位未必能安然离开少林!”
余风云哈哈大笑,道:“你还自认为少林掌门吗?”
少林掌门闻言惨然色变,默然半晌,道:“两位何以知情?”
狄康道:“在下来此少林用意即在查明尊驾是否真为玄武官匪徒。”
“如此说来,两位未来之前即知老衲并非真正少林掌门了?”
狄康沉声答道:“不错!”
假少林掌门闻言呆得一呆,道:“那么两位何以不立即揭破老衲行藏。”
狄康朋笑一声,道:“尊驾羽翼未除,恐酿成大变,此刻玄武宫潜伏少林内党羽谅悉遭歼戮,尊驾虽有心而无力挽回败局。”
那假少林掌门面色大变,强笑一声,道:“施主不必得意过早,老衲生死无关宏旨,
一则少林僧侣三千玄武宫主在他们每人身上按入一支附骨毒针,必须按时服药……”
“他们不知么?”
少林掌门人摇首苦笑道:“老衲每月定时赐服门下一颗灵丹增进功力,其实绝非如此,只是少林门下自己不知罢了。”
狄康暗道:“好辣毒的手段!”冷冷一笑,道:三这解药是尊驾配制的么?”
“不是,乃玄武宫主定时遣人暗暗交与老衲。”
余风云道:“还有咧!”
假少林掌门道:“老衲曾说过老衲个人生死本无关宏旨,然对少林而言却影响太大,若玄武宫发现老衲已死,无异是玄武宫隐秘图谋已败露无遗,两位施主当知情……”
狄康沉声道:“自然知情,其余武林各大门派掌门至尊亦与少林一般痛遭非常之变,”
假少林掌门点点头,道:“不错,玄武宫主若知隐秘外泄,武林之内立时掀起一场血腥浩却。”
狄康冷冷一笑,道:“如此说来,尊驾生死足以影响整个武林的安危,在下定然保全尊驾一条性命就是!”
“老衲年逾七旬,死不为过,留得老衲性命在,亦无济於事,两位施主在水中淹浸一个对时居然不死,足见两位才智武功非同寻常,但眼前危难,恐非两位才智所能解决。”
余风云冷笑道:“这却是为何?”
少林掌门长长叹息一声,道:“老衲并非危言耸听,明晚玄武官主当命人送药来,本山只有一名了缘知悉那地点,现玄武宫潜伏在少林党羽俱遭歼戮,了缘必已丧命……”
狄康愕然道:“玄武宫主指定了缘系接药人么?”
少林掌门点点头,道:“不错,暗语及地点就只了缘知道,别人无法代替。”
狄康望了余风云一眼,略一沉吟,道:“人谋究无法逆天行事,武林如棋局,我等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那假少林掌门突冷笑道:“老衲失手虽被两位所制,却非老衲武功不济之过,换在昨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余风云听出他话中涵意,必有蹊跷在内,不禁一怔道:“这却是为何?”
假少林掌门使将方才北邙鬼王来袭先后详情经过说出,冷笑道:“如非老衲为烧化北邙鬼王尸毒黑雾,真元耗损过钜,那样面老叟武功纵然辣毒,也无法安然离开少林,两位施主亦无法制住老衲。”
狄康道:“那样面老叟说定三日后必来么?”
少林掌门道:“依老衲看来,那帐面老叟必是一盖世魔头,三日后少林必有惊人巨变,两位施主恐无法扭转乾坤。”
话声未落,灵空禅师已率众走入。
狄康朗笑道:“此人方才说话,谅诸位已听得一清二楚,在下也无庸赘述了。”
灵空禅师高宣了一声佛号,合掌向余、狄两人一揖,道:“此人万死不能蔽其辜,全凭两位施主发落。”
狄康道:“缓他性命尚可利用。”伸指疾点了那假少林掌门一处晕穴抓起,接道:“我等出去再作计议。”
口口口
夜瞑四合,月挂笼拢,少林寺内沉寂如水,万山风涛,如鸣如诉,灯火闪烁在树影殿宇僧舍中映现,四外一片迷蒙,若雾中梦境
山门外一条人影疾闪掠入,似背负一物,身形如流星飞矢奔向一片紫竹林中。
林内隐现一幢精舍,那人奔至精舍之前抬面望去。只见门楣上横区上显出“清音小筑”四个龙飞凤舞大字,喃喃自语道:“是这裹了!”跨步走入,背负一青布袋,垒垒隆起,袋内似盛有重物。
那人灼灼眼神瞧在坐在蒲团上的低眉垂眼银须飘拂老僧,
一瞬不瞬。
老僧忽睁开眼帘一眼,逼吐慑人精芒,淡淡一笑,道:“关老英雄,了缘带到了么?”
来人正是屠龙方朔开穆,闻得语音异常稔熟,不禁一呆,忽又惨然笑道:“原来是老弟,老化子仅命关某速将了缘寻出面交少林清音小筑内掌门人,间也不准关某问,吆喝催促关某,老化子狐假虎-,关某定要找他算账。”
狄康笑道:“这也难怪他,此事紧要异常,非一言可尽,你现在可问他详情。”挥手命屠龙方朔关穆速速离去。
关穆将袋口放开,骨碌碌倾出一光头和尚,道:“关某告辞!”迈出清音小筑外。
这时,少林掌门起身走下榻来,拍开了缘穴道。
了缘睁目一跃立起,宛若置身梦境,诧道:“弟子现在何处?”
少林掌门人面色凝重,答道:“你被紫衣匪徒点住穴道,能够救转已属万幸,现紫衣教虽已驱退,尚欲卷土重来,为了不使少林陷入紫衣教手中,本座要闭关一月,潜修一宗绝艺,在此一月期间,掌门之职由灵空大师代摄。”
了缘闻言目闪诧容道:“灵空并非我玄武宫中人!”
少林掌门面色一沉,道:“难道由你来代掌门之位么?”
了缘不禁语塞。
少林掌门面色转霁,微笑道:“我知道你心理,其实灵空大师已由宫主在他身上下了禁制,他无法叛反本门。”
了缘委实不知如此重大之事仅向他一人吐露何故,却又不敢盼言相问。
只见少林掌门和颜悦色道:“你知道本座救醒你,携来此处为了何故么?”
了缘一脸迷惘之色,摇首答称不知。
少林掌门道:“明晚你须等待玄武宫使者来此送药还能记忆么?”
了缘不禁矍然一惊,道:“弟子知道。”
少林掌门点点头,道:“这就好,我只道你罹受紫衣教歹毒手法,神智难免受损,你是否紧记约会地点暗语无错么?”
了缘答道:“明晚三更时分在嵩山南支回雁-上晤面,暗语系“邪扎克而克呼邪”。”
少林掌门望了了缘一眼,在僧袍中取出一封信及一面令符,火漆封缄,递与了缘手中,面色凝重道:“明晚见了来使,将此信交与转递于玄武宫主,此函极为重要,万不能失落。”
了缘接过妥存於怀中,道:“掌门还有什么吩咐!”
少林掌门道:“你今晚就离少林去回雁-,摇带乾粮,本座为何命你提早离此,如不出我所料,明日紫衣教徒必重来侵袭,你如出战难免伤亡,否则本座亦难免不遭物议。”说着语音突沉,厉声道:“山外强敌窥伺,形迹必须缜密,见了来使不可多言,防落在强敌耳目中,不然本座法无恂情,搏杀灭口,以免贻害无穷。”
了缘不禁吓得面色大变。
只听掌门人沉声道:“另遗三人暗随你后,护送你安然到达回雁-上,你去吧!明晚携药返回后,便是本座闭关之期。”
了缘躬身答道:“弟子遵命。”转身迈出清音小筑门外,疾奔回自己所住僧舍中。
他所住的僧舍中共有了字辈同门五人,正在屋内窃窃私议,
一见了缘进入均止口不言,只见一面圆白皙名唤了悟僧人道:“了缘师弟,掌门将你带往清音小筑内救治,现已无恙了么?”
了缘微笑道:“托师兄们福庇,小弟伤体痊愈,幸无大碍。”
了悟道:“掌门师尊谓你伤势最重,恐即是救活神智难免丧失,武功尽废,师弟无恙乃不幸中万幸,令人庆幸。”
了缘道:“掌门人命小弟星夜外出办一要事,明晚即回,恕小弟暂且告别。”伸手在榻上取过一柄戒刀一个包裹,转身掠出僧舍奔向少林寺外而去。
他疾展轻功身法,快如流星奔电,由林莽丛中僻径下山,天色微明,已身在田野中,隐隐可见远处现出登封城垣,疾将包裹打开,换了一身劲装疾服,额扎青巾,易作俗家江湖人物形貌后,张目四巡,突发现田野远处三条淡烟般人影飞掠而过,暗暗一震,心知必是掌门人所说另遣三人暗中相随,放开脚步奔向登封县城。
朝阳初升,天边涌起夺目金霞云彩,登封城门内外人车往来,熙攘如蚁。
了缘昂然跨入登封城,竟向一家饭庄走去,择一座位坐下,唤了酒食,踞座大快朵颐。
这家饭庄中羊肉泡谟,髓杂汤远近驰名,汤浓味厚,鲜而不腻,可说是座无虚席。
了缘痛饮了三斤酒后,一大碗羊肉泡-已是风卷云扫而尽,又买了一包牛肉馒头离店找了家小客栈埋头大睡。
他一则不愿提早赶至回雁-绝顶株守,防引人疑窦,再则只觉疲累不堪,眼皮沉重,
一倒在铺上便自鼾睡如死。
邻室中忽进入三人,正是周易、关穆及小化子裴龙,跟着店夥走进,周易掏出一锭纹银,命店夥送上酒食。
店夥退出后,屠龙方朔关穆疾伸食指,在板壁上戮穿一孔,觑望过去,只见了缘仰面熟睡,鼾声如雷。
裴龙道:“狄少侠为何如此谨慎,定要两位前辈等暗蹑了缘贼秃不可失去线索,其实只须先在回雁-上布下眼目,那怕了缘贼秃不来,何必枉费跋涉。”
关穆道:“关某与余老化子平生不服人,惟信服狄少侠何故?”
裴龙不禁呆得一呆,面上一热,道:“小化子亦信服狄少侠,只觉他谨慎太过。”
周易道:“古语有云,良医譬如良相良将,扶脉用药不可不谨慎小心,乱投一味,必贻恨终身,落庸医误人之讥,如知玄武宫主与紫衣教主皆雄才大略之凶邪巨擘,行事缜密诡诈,那假少林掌门与了缘虽同是玄武官主所遣,就各有职司,互为监视,回雁-绝顶之约未必可靠,否则除了缘外何以无人能替代,狄少侠幼受其父薰陶,故思考缜密,行事层次有理丝毫不乱,令人折服。”
裴龙闻言不禁伸手抓了抓头发,道:“这点小化于自愧不如,难怪余长老那般刚愎自用,独对狄少侠之言百依百随。”
周易正色道:“要知此事重大有关武林安危,我等目的志在玄武宫来使,在来使身上可获知玄武官真正所在,裴少侠,丐帮高手调集了未?”
裴龙道:“丐帮高手已调集,如有所命,赴汤蹈火,虽死不辞。”
周易点点头不语。
这时店夥已送上酒食,三人默默无言饮酒。
了缘一觉醒来,已是午后,——离店,向登封县连亘山岭中走去。
果然不出犹康所料,并非他所说的嵩山南支回雁-绝顶之上,另是一处峭壁如仞,险-石-,森戟扫天。
了缘到达绝顶之上,背靠着山石坐下,取出牛肉馒头,慢条斯理咀嚼出声。
渐渐天色已晚,夜风劲疾,了缘因距三更时分倘早,索兴瞑目调息行功。
三更月明,一条黑影向这座-头疾掠而来,身如流星奔矢,落在这绝顶上。
此人面如白纸,月华映在他脸上更惨淡无神,冷漠阴森,
一张长脸,瘦刽无肉,骨瘦似柴,青衫飘忽,令人一见不由心生寒意。
了缘一跃而起,躬身施礼道:“属下在此相候多时了。”并说出暗语。
青衫人目中逼射两道慑人寒芒,冷冷说道:“你为何提早来此?”语音生硬,
一字一字从牙缝内绷出。
了缘答道:“奉掌门之命。”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接道:“烦请带呈宫主,此信极为重要,少林一切情事均在信中陈明。”
青衫人慢慢接过信函,冷冷说道:“少林发生事故了么?”
了缘道:“正是,紫衣匪徒及北邙鬼王侵犯少林,但均被驱退。”
青衫人道:“大概是为了天星掌之故?”
了缘对天星掌甚是陌生,并无所闻,仅含糊应了一声是,脑中紧记掌门人之嘱不准多言,不禁四顾了一眼。
青衫人递与了缘一包药丸,道:“七日后在此相候,如情势危急,可用紧急传讯之法。”身形疾拔,一鹤冲天而起,宛如鸶鹰般望千仞刽壁之下泻落。
山谷暗处立起一阵骚动,人影如豆,向那青衫人暗蹑而去。
口口口
冷月西沉,苍穹疏星明灭,嵩山少林晨钟乍起,随风四播,缭绕云空。
清音小筑内少林掌门正与灵空大师对奕,棋子轻敲,少林掌门忽目注门外道:“进来!”
只见一条人影疾若惊鸿般翩然闪入,现出了缘,望了灵空一眼,禀明经过。
少林掌门颔首微笑,道:“知道了,晨课既罢,本座立即闭关,此后一切听命於灵空长老,不得违忤。”
了缘应了一声,将一包药丸递上,转身出门之际,忽感右胁一阵奇痛如裂,额上冒出豆大冷汗,禁不住痛得闷-出声,步履摇晃。
少林掌门道:“了缘你怎么了!”
了缘以右掌撑在墙壁上,颤声道:“弟……子右胁似裂开……一……般。”言毕一阵头晕目眩,叭嚏一声翻在尘埃。
静室外忽窜入四僧将了缘抬下。
接着智广禅师掠入,少林掌门将药丸递与智广禅师道:“烦禅师将解药分赐合寺僧众后,并传钟聚集谕示掌门之职由灵空大师代摄。”
智广禅师接过药丸趋出。
少林掌门笑道:“大师,片刻之后在下即恢复本来之身了。”
灵空禅师道:“施主并非康秋,人中龙凤,年少英发,老衲自信卜算无虚。”
狄康朗笑道:“大师佛门高人,神算果然无虚,尚祈为张良骥生死下落一卜!”
灵空禅师颔首道:“今晚子时老衲当潜心代为一卜。”
说着双双欠身立起,耳际突响起当当钟声,狄康道:“是时候了。”
飘然向大雄宝殿外丹墀走去。
狄康面对着少林三千徒众仅寥寥宣示了数句话,立即衣袂飘飘走向达摩院。
达摩院后院繁植奇花,姹紫嫣红,散出沁人肺腑清香,莺萝草覆蔽着三间一列精舍,正中一间内架设半人多高法座,床上盘膝坐着那玄武宫匪徒所扮的假少林掌门。
他此刻仍神智清醒,却四肢绰软乏力,体内似虫行蚁走,然而尚禁受得住。
狄康慢慢走入,微笑道:“尊驾还认得区区在下么?”
这假掌门目睹狄康形像,不禁骇然色变,久之才呵呵笑道:“阁下易容之术委实巧妙,形貌竟逼肖无异,但阁下疏漏了一点,虽可蒙骗一时,却无法不自露马脚,玄武宫在少林隐伏高手不下廿余人,熟知老衲身份语音举动,不出三日阁下定遭杀身之祸。”
狄康淡淡一笑,道:“这个倒无庸尊驾顾虑,在下自信还能胜任,昨晚在下曾面见玄武宫来使取来解药。”
假少林掌门不禁一怔,倏又转笑道:“此话老衲不信。”
狄康道:“在下面见那青衫人,他说如情势凶危可用紧急传讯。”
少林假掌门人面色大变,继又嘿嘿冷笑道:“须知得意不可再往,此次虽为你巧骗瞒过,但下次恐罹杀身之祸。”
狄康略一沉吟,道:“紧急传讯用何方法?”
少林假掌门默然不答。
狄康冷笑道:“尊驾岂不知处境之危么?”
“阁下无法杀死老衲,因为老衲知玄武宫甚多隐秘,杀死老衲阁下恐得不偿失!”
狄康冷笑道:“尊驾委实聪明,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在下虽留下尊驾性命,却要尊驾每月受上三个时辰阴火搜魂,缩筋蚀骨活罪。”说着弹出一缕指风。
少林假掌门只觉喉头一麻,顿时痦哑无声,遍体毛孔内宛如万千毛虫蠕蠕穿行,加上酸筋骨蚀,这滋味难受已极冷汗横流,唱目口张,全身乱动,欲待乞饶又无法出声,但感生不如死。
狄康微微一笑徐徐伸指在“章门”穴重重点了一下。
少林假掌门倒吸了一口冷气,哎唷吐气开声,痛苦渐减,心内满怀怨毒,道:“天王殿后古桧上鸟巢内,养着一只红羽金喙小岛,陂去尾毛,即自动飞返玄武宫。”
狄康冷笑道:“自此以后,少林用不着紧急传讯,在下奉劝尊驽少用点心机。”一缕指风倏又弹出。
少林假掌门身形一颤,倏又瘩哑无声,眼皮沉重,不禁低眉垂帘,欲睁乏力,暗叹了一声。
这叹息声只有他自己听见,充满了无限的凄凉、悲哀。
狄康恢复中年儒生模样,匆勿走出,为少林策划应敌之策。
又是一日过去,少林竟然风平浪静,暮鼓晨钟,梵呗不绝。
午刻时分,山谷远处突送来一声清澈长啸,悠扬高亢,播回云空,啸声未绝,五条身影疾逾电奔向少林寺前掠至。身影一定,为首者正是那日手刃玄武宫追魂三老及北邙高手的蒙面老叟,随着四个汉子,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目开阖之间精芒逼射,肩插外门兵刃,
一望而知都是内家高手。
山门内缓缓走出一个白眉老僧,面色清癯,望了蒙面老叟一眼,含笑合掌一揖道:“檀樾日前解救敞派,化弭浩却於无形,恩同再造,敞派代掌门与合寺僧众正在大殿外恭候驾临。”
蒙面老叟不禁一怔,诧道:“代掌门,贵派掌门人现在何处?”
老僧答道:“掌门人那日不惯罹受北邙鬼王尸毒黑雾,内腑已然重伤,决意闭关一月,以本命真阳练化体内尸毒,命灵空长老代摄掌门一月。”
蒙面老叟冷冷答道:“这话老朽不信。”
老僧含笑道:“佛门弟子,戒打诳语,何况檀樾乃敝派恩人,贫僧如何敢谎言欺骗。”
蒙面老叟鼻中冷哼一声,与随行四人昂然跨入山门,疾向大殿之前奔去,只见灵空禅师与百数十名僧众肃立在殿阶前。
灵空禅师神色虔敬无比,道:“老衲灵空,谨向檀樾申谢那日解救掌门宏恩。”
蒙面老叟道:“些许小事不值挂齿,老朽与贵掌门订立三日之约,贵掌门怎能以闭关诿藉,拒而不见。”
灵空禅师道:“掌门人自知伤重,如不及时以本命真阳练化尸毒,恐将不治,事非得已,请檀樾见谅。”
蒙面老叟似略一沉吟,道:“那日贵掌门人何不早说,老朽身怀异宝,立可治愈,大师可否带老朽去见贵掌们人?”
山门外忽飞奔而来一僧,向灵通禅师道:“江湖怪侠千里独行余风云施主与一康秋施主来访智广禅师,弟子坚拒不允…”
突闻哈哈长笑扬起,一株参天古柏上疾如鹰隼飞落两人,现出千里独行余风云及中年儒生康狄。
灵空禅师合掌一揖,道:“智广已奉命外出,十日后才可返山,两位施主枉驾,不知有何赐教。”
余风云哈哈大笑,道:“老化子及这位康老弟与智广禅师有过一面之缘,风闻贵派闭门自守,眼前武林乱象已萌,少林久执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之首,祛魔卫道,责无旁贷,竟杜门却扫,令人不解,其中必有隐情,所以特来一间究竟。”
灵空禅师道:“既承见问,本当奉告,无奈敝派有难言之隐。”
余风云注视了灵空禅师一眼,道:“大师似非少林掌门人,如老化子眼力不差,十余年前曾在岭南与大师曾见过一面。”
灵空禅师合掌答道:“老衲灵空,余施主英风如昔,老衲当年双手血腥,现已痛悟前非,佛前盟下重誓,从今不问江湖恩怨矣。”
双方对话时,蒙面老叟深沉目光注视余、狄两人,忽冷笑道:“大师可以下驱客令了!”他急於与掌门人相见,
一时情急竞口不择词。
余风云翻目一瞪,沉声道:“尊驾是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蒙面老叟冷冷答道:“老朽不愿以真面目与人相见此乃自身之事,与阁下何干?”
狄康忽朗笑道:“风闻日前北邙鬼王率领门下侯袭少林,有一蒙面老叟赶来相救,武功凌厉狠辣,北邙门下悉数就歼,鬼王仅以身免,想必就是尊驾。”
蒙面老叟道:“不错,正是老朽!”面上虽用青巾檬面,但仍然掩不住倨傲狂妄神态。
狄康朗声大笑,道:“我辈武林人物施恩於人,不可索报。北邙鬼王为了讨还一册天星掌秘笈,锻羽败遁,在下如猜得不错,尊驾定是图谋天星掌而来,登门索报,真是无耻之尤。”
檬面老叟之后突窜出面目阴冷,唇上蓄有两撤鼠须汉子,疾横双掌劈出一股劲风,呼啸奔涛撞向狄康而去。
余风云横身一跃,一翻双掌迎出,大-道:“鼠辈滚回去!”
那蓄有鼠须汉子冷笑道:“只怕未必!”
轰的一声巨震,逆风四溢,沙尘飞扬。余风云双肩连晃,足下沉陷三寸。
唇蓄鼠须汉子倒退两步,面红耳赤、恼羞成怒-道:“老化子试试俺混元钺”背后飞撤出一柄奇形兵刃,似戟非戟,两面刃口作月牙斧形,钹身突出斧头两寸,可见莲形圆孔,内藏歹毒暗器,通体纯钢打造,长不过三尺二寸。
灵空大师大感忧急,忙高宣了一声佛号,道:“两位不必轻动无名,老衲……”
语尚未了,鼠须汉子已自混元钺一挥,飞洒出一抹寒芒,点向余风云三处重穴。
余风云厉声道:“鼠辈找死!”一双肉掌展开,劈、打、扣、拿,幻出漫空掌影,掌风如雷,凌厉绝伦。
那鼠须汉子混元钝招式奇诡歹毒,无一不是致命奇招,错非余风云功力奇高,必伤在他那混元钺下。
余风云面色铁青,他乃成名怪杰,威震江湖,岂肯让这无名之辈手底逃生,目中杀机一泛,掌势一变,更沉逾山岳,硬打硬拿,逼得鼠须汉子连连倒退,手中混元钹显得滞缓,竟使展不开。
檬面老叟暗中心惊道:“无怪余老化子能纵横江湖,手辣心狠,
一身武功果非易举之辈。”
少林僧众均是行家,瞧出两人一身武功已臻化境,招式之辛辣怪异,生平罕睹,惊险处不禁目骇神摇。
但见那鼠须汉子喉中突长啸一声,身形潜龙升天拔起五六丈高,倏悬空一个旋转,身化“天龙入海”,头下足上,混天铣幻出一片光网,势如天河倒泻,向余风云凌头罩下。
只听咔嚓微响,混元铁蓬形圆孔内,忽射出一蓬棱形毒针,疾若芒雨,罩及三丈方圆。
余风云发出暴雷震天大笑,两臂疾张,身形一鹤冲天望鼠须漠子迎去,两袖挥起一片无形潜罡,将暗器悉数震飞,左臂疾伸,将混元钺夺下,右掌穿胸打实在胸坎上。
只听鼠须汉子发出一声凄厉惨-,身驱在半空中翻了四五翻,似断线之鸢般堕地,眼耳口鼻内鲜血泉涌,横尸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