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问宋杰一声厉笑,三人倏地同时迎出,寒飚漫空,劲风雷动,只见八条身影闪掠转动如飞,激起一片强猛漩涡气流。
四外近处林木枝叶簌簌落下如雨,威势骇人。
宋杰在赤城门中堪称一流顶尖好手,武功更是诡异凌厉,精奥玄奇。
慕容彤暗向闵俊道:“有金天观主在,三人必授首无疑,我等不如趁此攻入,一鼓而下。”
闵俊摇首道:“赤城山主诡计多端,此为诱敌深入之计,不可不防。”
慕容彤瞪了闵俊一眼,道:“想不到闵舵主如此胆小。”
闵俊面色一红,道:“倘香主命属下只身进入,万死不辞。”
慕容彤默默不语,他口中虽如此说,却心内大以闵俊之言为然,自己如真是慕容彤,则毫不思索藉此役成名,无奈他身是冯翊,决不能轻易涉险,遂道:“方才本座乃是戏言,舵主不可动气。”
闵俊忙道:“属下怎敢!”
他们两人均是作戏,做作逼真,人生悲欢离合,莫不是戏,江湖更甚。
突然一声惨呼出自金天观五道中,宋杰犀利长剑刺入一黑衣老道腹腔内,一股鲜血随著长剑拔起之际似喷泉般喷出,仰面横死倒地。
这声惨呼凄厉刺耳,其馀四道不禁心神一分,田大昆鬼头刀变招“平沙落雁”,刀光奇诡电奔中一双老道封架不及,斜切藕般两颗人头离肩飞起。
倏地,郗伦身形奇幻一转,两柄毒刀离肩猛砍在其馀一双黑衣道者胁下,发出令人震悚的惨嗥。
金天观主焦兆扬见本门五精英同时惨死,不禁面目森厉骤寒,唇角浮起一丝阴谲残酷的笑容。
闵俊不知郗伦就是青衫人,更不知青衫人即是南宫鹏飞,但只觉宋杰郗伦田大昆三人武功僻异奇诡,低声向慕容彤道:“并非属下危言耸听,恃强硬攻硬拚,不但无法稳操胜算,而且救不了余旭等人。”
慕容彤眼看金天观主焦兆扬宝剑一式“海波迥环”攻出,剑势宛如潮涛山涌,冷冷答道:“你怎么能瞧出我等无法稳操胜算?”
闵俊答道:“香主不是料定赤城山主尚在麽?”
慕容彤道:“不错!”
闵俊道:“那他何以不露面现身,难道他畏惧我等么?他与令主本是同门手足,武学旷绝非凡,门下网罗之众亦不下本门,就拿眼前三人,便知一班。”
慕容彤道:“依你之见呢?”
闵俊略一沉吟,道:“依属下之见,不如邀请能手相助。”
慕容彤诧道:“本座委实想不出尚有何人身手高过令主及本座,就是有也无法与我等同衷共济。”
闵俊道:“属下之意不妨去请蛊王赶来相助。”
慕容彤闻言一呆,忽道:“你说得不错,本座亦想到此点,怎奈远水救不了近火。”
闵俊道:“此非一朝一夕之功,双方旗鼓相当,势必胶著难分胜负,蛊王能赶来正是时候。”
慕容彤默然须臾,颔首道:“好吧,稍时再遣出能行且善於辞令的弟兄,准备一份厚礼赶去。”
这时金天观主焦兆扬与宋杰两人拚搏凶狠,双剑交织著漫空闪电,锐啸悸人。
气氛逐渐沉重,使人窒息。
金天观主焦兆扬不愧一派宗师无情剑之称,吐剑委实无情,宋杰一身白衣被划破多处口子,殷红鲜血涔涔溢出,染透了一袭雪白长衫。
宋杰却未落败,一支长剑宛如天际神龙,千变万化,虹飞电奔过处,金天观主头上白发不时飘下一绺。
慕容彤突发出一声长啸,林中突人影疾闪,一支火箭射中一株巨干之上,立时燃烧起来,循著枝叶蔓延,哔哔剥剥,火光大盛。
箭飞破空,曳著一道道红影落在林木中,转眼之间变成一处处烈焰,渗著一片混乱喝叱搏杀,兵刃交击,更不时腾起一声凄厉惨嗥,使人战颤。
闵俊不禁心头一凛,暗道:“原来他有此布设,难怪有恃无恐。”陡听青衫人蚁音传来道:“少侠不可气馁,慕容彤无法致胜!”
他找不出青衫人藏身何处,只见郗伦一声大喝道:“宋兄,我们走!”拾自绿袍人那柄长剑,突脱手飞向金天观主而去。
金天观主焦兆扬由不得身形一闪,避开来剑。
宋杰与田大昆趁机掠向茂密林中而去。
郗伦身如脱弦之弩般平飞出去,伸手虚空一抓,抓住那柄长剑,疾挽出一片寒罡剑飚,发出一声长笑,曳空射向林内而去。
金天观主焦兆扬只觉头顶一凉,数十茎如银白发飘飞落地,不禁面上升起-重浓煞,抡剑追向郗伦。
慕容彤同来的武林群雄分散掠攻入林。
片刻,只见一青衣带刀短装汉子奔来禀道:“张舵主谓无法攻近此宅,已伤亡过半,武林群雄亦相继退後散去。”
此刻已是烈焰腾空,焚热逼人。
慕容彤面色森疠,狞笑道:“我就不信烈火之下,他能久藏不出。”
闵俊道:“香主,我等也不能久立此处,如不进攻便须撤离,须防并无退路。”
突然长空起了惊天霹雳,倾盆大雨如注泻下。
一刹那间烟消火灭。
慕容彤柱立发呆,喃喃自语道:“此乃天意乎!”怔了怔神,回面向闵俊道:“你说得不错,惟有智取,不可力敌,必须遣人邀请蛊王赶来相助,但恐夜长梦多。”
闵俊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香主不可太难受,何况我等亦未落败,至少已收吓阻之效。”
慕容彤道:“你说说看!”
闵俊道:“香主奉令主之命,属下虽不知情,却知兹事体大,赤城山主将陷身泥淖,不能自拔,他不能舍弃葛慕九余旭等人,又无法将其悉数杀害……”
慕容彤诧道:“这为什么?”
闵俊道:“据属下风闻,赤城山主网罗甚多武林高手,志在图霸武林,而那些人皆未动用,因为尚未经余旭易容……”
慕容彤面色大变道:“为何须易容方可动用?”
闵俊道:“详情属下虽不明了,但属下如猜测不错,其所以须余旭易容者,均系武林各大门派掌门及首领,模仿逼真,咱们令主亦在以假乱真之列,倘不救出余旭,情势堪虑。”
慕容彤颔首似深为赞许道:“说得一点不错,我等还是以围为攻之策,走吧!”
其实两人均各弄心机,闵俊如恺切陈述,悉无所蒙,定遭杀身之祸,所以闵俊隐约其词,似是而非,令慕容彤大为宽心。
慕容彤所以急需攻袭赤城山主,若早日得手以免後顾之忧,但情势不如他所料这么容易,此刻认定闵俊是一好帮手,不如重用使其效忠。
两人出林而去,郗伦及田大昆宋杰先後疾闪现出,目睹焦干枯枝,心头不禁泛出悲怆之感。
宋杰长叹一声道:“这把大火及无情猛攻,使本门又损折二十馀名高手,替补不易,困守在此终非上计,为何请罗世春速速禀明山主,怎么山主迄未现身。”
郗伦冷笑道:“罗世春必器量狭隘,挟怨泄愤,不知在山主前捏词诬陷什麽?”
宋杰道:“郗兄不可多心,罗老师并非如此之人。”
郗伦道:“但愿如此,便是本门之福。”
忽传来一声朗笑道:“我到此已多时了!”
正是那赤城山主,率著七名白衣高手步出一株合抱巨干之後,罗世春亦在白衣人之内。
只见赤城山主目露忧容道:“慕容彤及武林群雄皆不足忧虑,所虑者就是潜伏本门卧底奸细。”说著望了郗伦一眼,接道:“你等追踪那名奸细从何方向逃遁?”
郗伦答道:“此人身法绝快,属下三人到底迟了一步,谅此人已谙晓奇门神奥,才能安然遁去,属下料测此人并非冯翊那面党羽。”
赤城山主面色一变,道:“你从何得知?”
郗伦答道:“此人如是冯翊那面党徒,此刻已是领著慕容彤长驱直入了。”
赤城山主心神一震道:“说得不错,那又是何来历?”
郗伦道:“在事实未明白之前,如属下无法妄喙,不过属下斗胆陈言,本门中难言已无卧底宵小奸徒。”
赤城山主更是脸色一变,沉声道:“似此内忧外患,本门必永无宁日。”
郗伦道:“启禀山主,我等不如先发制人,立可扭转危局。”
赤城山主面色激动不已,良久才轻叹一声道:“你们不知道,我有难言之隐!”他口中虽是这么说,却已判明郗伦田大昆二人知晓本门隐秘不多,因天目双丑,乃外堂弟子。
自然宋杰身穿白衣,身为内堂弟子,知晓秘密自比天目双丑为多,但由此可见宋杰并未对天目双丑吐露。
於是,赤城山主心中数块大石,不由消释了一半。
郗伦望了赤城山主一眼,欲言又止。
赤城山主心中一动,喟然叹息道:“那逃去的奸细,不知是何来历,慕容彤等在外虎视耽耽,如果又添一强敌,本门有累卵之危。”
宋杰淡淡一笑道:“属下只觉山主无复往日的那种明快刚毅,为何如此畏首畏尾,令属下茫然不解。”
站在赤城山主之後的七白衣人闻言不禁面色一变,换在平日,宋杰必死无疑。
那知赤城山主毫不动气,似甚期许道:“你只觉我行事畏首畏尾,大异寻常麽,此非你等所知……”
蓦地……
只见一条白影疾掠而至,正是那李彬,躬身禀道:“属下探知慕容彤等人并无再进袭模样,按兵不动,似酝酿著密谋……”
郗伦接道:“慕容彤欲遣人赶往一处邀约一名邪派凶人,黑道名宿来此助阵。”
李彬诧道:“你怎知情!”
郗伦答道:“方才慕容彤与闵俊离去之际,正谈论此事。”
赤城山主目中精芒逼射,道:“你知否他们邀约何人?”
郗伦摇首道:“慕容彤隐约其词,未明指是何人物,是以属下不能妄度猜测。”
李彬紧接著又道:“尚有一重大事故须禀明山主,离此十五里外,本门十七高手应援惨罹毒手,胸前呈现一只紫淤掌印,内腑糜烂,部位不爽分毫,无疑同系一人所为……”
赤城山主脸色猛变。
李彬紧接著又道:“属下风闻三晋盛传,山主不仅诱擒天池逸叟及无相天君两人,尚有甚多隐世已久的名手均被山主诱擒囚禁。”
“此话当真。”赤城山主不禁面笼寒霜,煞气逼泛眉宇,冷笑道:“如此说来,我不得不大开杀戒了。”
罗世春道:“山主,不能撤离此处么?”
赤城山主摇首答道:“如果撤走,一番心血将付之流水,留在此处胜败尚未可知,郗伦田大昆!从今日起,你们两人已是内堂一等镇坛护法。”
郗伦忙道:“属下不敢当此重任,情愿仍为外坛弟子。”
赤城山主诧道:“这是为何?”
郗伦道:“属下两人对内堂情形陌生得紧,须揣摸熟透非须问明摸清不可,难免引人起疑,众口铄余,百词莫辩,望山主收回成命。”
田大昆暗道:“鹏弟果然心计至工,以退为进,赤城山主虽狡滑如狐亦要堕入术中了。”
赤城山主面色一沉,道:“我一向出言如山,决无更改之理,你们速至内堂去。”身形疾闪而杳。
天目二丑立著只是发怔,脚步不曾动得半步。
罗世春目露惊异的神光,低喝道:“两位尚不速随我等进入内堂,领受白衣,歃血效忠么?”
郗伦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值此水深火热之际,内外堂有何分别,难道外堂不能与山主分忧解恨麽?”
罗世春厉喝道:“郗老师,违忤山主之命者得处死!”
郗伦冷笑道:“这还要你说,方才山主为何不出此言,我天目双丑身尚未进入内堂,已遭受疑嫉,倘膺此内堂一等护卫之职,必罹非常惨祸。”
宋杰叹了一声道:“郗兄,你这是太过虑了,我等内堂弟子各有职司,并无利害相关之处。”
郗伦冷冷一笑道:“非是郗某以小人之心妄度君子之腹,方才山主论命之际,郗某已觉察出有异。”
宋杰笑了笑道:“想不到二位多心如此,宋某断言并无仇视二位之心。”连劝带拉,天目双丑才算随行。
重返巨宅地穴後,宋杰等人领著走向一条狭仄甬道,地形斜泻,因一无灯光,黑暗似漆,无法瞥见景物。
约莫走去百数十步後,进入一间幽暗石室,只觉一阵哗哗水声入耳。
猛地火光一亮,罗世春煽燃了松油火摺,点著了一支插著壁角的火炬,映得一室通明。
只见一方显露出巨大缺口,较石室地面低下两尺,水波潮激石壁出声。
罗世春探手入水,深及手肘,缓缓抽起,但见他拉著一只铜环,环曳麻索,缓缓拉入一只小舟,可容四人乘坐。
天目双丑及宋杰率先登舟,缓缓穿出石穴,隐约可见穴外尚泊著数艘小舟。
郗伦低声问宋杰道:“为何一路而来,怎麽未见一处伏桩。”
宋杰道:“怎么无有,只以我等均是自己人,才未现身。”说著抡起木浆挥摇,舟行似箭,迅快平稳。
这片水道约莫七八里路远,似均在山腹中。
忽地凉风扑面,抬面可见漫天星斗,冷月如梳,满地霜华,舟已傍岸。
但见是一片山谷中,四山萦回,群峰插天,郗伦不禁诧道:“此处除了水道外别无通路麽?”
宋杰道:“自然有,但山主隐约其词欲想寻出另一条出路者,恐身罹奇险,其他就不知情了。”说著手指一幢茅舍,接道:“此刻夜深,两位请自安歇,明晨再入内堂,宋某片刻即回。”说著匆匆离去。
郗伦忽低声向田大昆道:“莺姐,明日难免一场凶杀,囚禁之人非集中一处,零落分散甚远,请早安睡,小弟守护。”
田大昆摇首笑道:“你怎可不睡,我还不倦。”说著目凝窗外,又道:“邻近有十数幢茅屋,均是内堂弟子所居,看来群雄囚处必不在远……”
郗伦忽伸手按著田大昆躺下,低声喝道:“有人来了!”
田大昆假装倦极欲眠,道:“我先睡了!”
只见罗世春宋杰两人送来酒食,忙立起道:“这如何当得起。”
宋杰大笑道:“今日有酒今日醉,郗兄,你我痛饮共谋一醉如何?”
四人杯酒联欢约莫半个时辰,罗世春与宋杰先後告辞而去。
郗伦匆匆送出,在屋外走了一圈,返归室内。
只见田大昆面对著窗外怔怔出神。
郗伦进入微笑道:“莺姐早点安歇吧!今晚此间虽有事变,我等可相应不理。”
田大昆目露诧容道:“这是何故?”
郗伦笑道:“旨在避嫌!”
田大昆摇首答道:“我还不倦。”说著凝眸望了郗伦一眼,道:“我不是谷中凤贤妹已告知你习性为人,定误会你是高深莫测,心术阴险的黑道枭雄。”
郗伦道:“如今呢?”
田大昆道:“还是认为你莫测高深?”
郗伦微微一笑道:“莺姐,小弟胸中尚有悬疑,可否请问莺姐?”
田大昆道:“只要愚姐所知,无不奉告。”
郗伦道:“赤城山主真正姓名想必莺姐知道,莺姐此行真正的目的是何?”
田大昆微喟了一声道:“壁缝有耳,处身虎穴,不可不慎。”
郗伦道:“小弟已有安排,他们若逼近我等居室立即知情。”
田大昆道:“赤城山主复姓司马,名唤玄坤,年岁约莫四旬一二,当年冯翊司马玄坤少年俊逸,谈吐隽永,武林闺秀暗暗锺情倾心他们不乏其人……”
郗伦忖知松莺娘当年必也是倾慕冯翊司马玄坤两人,甚难取舍,不知为何因爱成仇。
只见田大昆幽幽一笑,道:“不瞒鹏弟说,昔年愚姐亦是痴情少女之一,只以偶然发现他二人心术阴险,残酷不仁,令愚姐退避三舍。”
郗伦道:“就是为了他们两人,莺姐就终身不嫁麽?”
“胡说!”田大昆嗔道:“谁说愚姐不嫁,愚姐因双亲无故失踪,所以蹉跎至今。”
郗伦诧道:“令尊令堂失踪莫非系冯翊司马玄坤两人所为麽?”
田大昆颔首答道:“愚姐爹娘均是一身绝学,追随毒尊者多年,愚姐因事远去滇南,事了转回之际,途中闻讯毒尊者已归道山,尚未到达晋南,打尖在僻乡客栈内,暗中突有人示警,愚姐及时避开才幸免惨死。”
郗伦诧道:“那告警之人是谁?”
田大昆摇首道:“不知?”
郗伦略一沉吟道:“那里客栈暗算莺姐之匪徒可知其来历麽?”
田大昆苦笑道:“身法绝快,形迹飘忽,无法认出,但愚姐已料出暗算凶徒必为冯翊或司马玄坤所遗,与我爹娘失踪有关。”
郗伦道:“如此说来,令尊令堂必仍在人世了。”
“不错!”田大昆点点首道:“非但我爹娘仍在,而且毒尊者亦活在人间,多少年来数度潜伏吕梁总坛,搜觅我爹娘踪迹,迄无一鳞半爪可寻……”
郗伦接道:“莺姐就想到古墓及此处可能赤城山主系主谋者。”
田大昆点点首道:“需查明之事甚多,眼前武林乱象无不息息与冯翊及赤城山主相关,但我急与我爹娘复仇。”
郗伦陡的面色一变,凝耳倾听户外,低声道:“有人闯入此谷!”
只听得户外起了一声刺耳长笑,郗伦飘然而出,但见罗世春及另一白衣中年汉子拦阻一个头罩白巾之灰衣中年人。
那人罩面色巾绘著一具骷髅头,月夜星光之下,黑白显明勾勒,鬼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罗世春冷笑道:“朋友你也太胆大包天了,独自一人敢闯入此落魂谷中,朋友意欲何为?”
那人阴恻恻笑道:“老夫若惧,也不会只身来此,老夫来此索放三人。”
罗世春沉声道:“那三人!”
蒙巾人道:“龙驹寨主无相天君余旭、天池逸叟葛慕九与乾天金轮鲁天扬。”
罗世春面色一变道:“敝派无此三人。”
蒙巾人大笑道:“老夫已探查得明明白白,如敢违忤,此谷定遭血洗。”
罗世春厉声喝道:“大言不惭,还不束手就擒。”
语声甫落,四周纷纷响起一片衣袂飘风之声,顿时现出三十几条人影。
那蒙面人“哗啦”一声手中多著一柄一尺八寸长金丝钢片摺扇,展开一片夺目光华,飚风狂起攻向罗世春两人。
扇影漫天,罡气锐啸,悸人心魄。
罗世春及一双白衣高手料不到蒙面老者猝然发难,慌得身形连晃,避开这雷霆一击。
赤城门下三人大喝一声,身形飞起猛扑夹击,各持一只奇形兵刃,在夜空中闪动寒芒,划空如电。
蒙面人奇奥的身形一塌,铁扇猛施一招“大鹏张翼”斜切了下去。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一个赤城门下双臂已遭切断,血喷如注,身形震飞起半空,如断线之鸢般堕下地来,尸横在地。
其他四人大怒,舍死忘生展开一身武功,招式毒辣,攻向蒙面人。
蒙面人仰首发出一声厉啸,身形暴腾,铁扇挥阖之间,流芒万道挟著如山潮罡风,宛如大鹏鹰隼般袭下。
赤城门下纷纷加入合击蒙面人,不下於十数名之多。
真是-场骇目惊心激搏,十数名赤城门下内有著三名白衣高手,罗世春却立在一旁袖手旁观。
郗伦与田大昆立在屋檐下奇门中并肩观战,不处罗世春等人发现。
田大昆道:“鹏弟,你瞧见了宋杰么?”
郗伦点点头道:“在罗世春身後。”
田大昆道:“快传声命他到此,免得玉石皆焚,此人留著尚有大用。”
郗伦道:“到底莺姐比小弟细心。”
田大昆嗔道:“你就是嘴甜。”
郗伦张著嘴唇送出蚁语传声。
宋杰立在罗世春身後,面色微变,向罗世春道:“天目双丑为何不见露面,莫非睡得甚沉,容小弟前往察视。”不待罗世春答话,一跃而出。
突地扬中一声大喝,蒙面人身形如神龙飞腾,铁扇倏地一招展开,流芒四射,刺耳破风锐啸。
惨嗥过处,五六条人影弹飞半空,断线风筝般落地,血雨飞溅,悉遭惨死。
罗世春面色猛变,眼珠疾转,抛出一球状物,散出淡淡黄烟。
蒙面人一柄铁扇幻出漫空扇影,人影翻飞,生像数十人一般。
流芒电奔,只听又是一声厉嗥,但见一颗斗大的头颅离肩飞起,冲起一道血箭,散溅四周。
罗世春暗暗震栗,厉喝道:“朋友,你已罹受本门无形奇毒,纵然武功再高,也无法幸免。”
蒙面人哈哈狂笑道:“雕虫小技,尚敢班们弄斧,毒尊者尚且不敢在老夫面前卖弄,你是何等人,稍时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罗世春不禁心惊胆寒。
陡然——
只听一声大喝道:“住口!朋友,你既敢妄闯我落魂谷,为何不敢现出庐山真面目。”
罗世春等人听出是赤城山主口音,不禁面泛喜容。
一条身影疾逾飞鸟掠落在场中,右手疾逾闪电抓向蒙面人铁扇。
蒙面人冷笑道:“凭你也配夺老夫的追魂扇!”
倏忽之间扇掌已交换了十数招。
两条人影猛然分了开来,赤城山主目露惊容,道:“阁下好俊的武功!”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不如说好毒辣!”
赤城山主沉声道:“落魂谷内十数条性命必须偿还。”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司马玄坤,你从速释乾天金轮鲁天扬及余旭葛慕九三人,其馀老夫一概不问,免得老夫兴起,你一番图谋恐将尽付之流水。”
赤城山主朗笑一声道:“阁下错了!”
蒙面人怒道:“老夫错在何处?”
赤城山主道:“在下此处并无乾天金轮鲁天扬此人,天池逸叟葛慕九及龙驹寨余旭身为座上嘉宾,何来释放两字,阁下你这是无风起浪……”
“住口!”蒙面人厉声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你那堑壁上廿八处土穴囚禁的是何武林人物?”
赤城山主倏地挥剑出鞘,一道寒光直砍而下。
与郗伦田大昆两人立在一处的宋杰不禁失声低呼道:“‘断岳倒流’,此乃山主五大绝招之一,出必伤人。”
一股断帛似地锐啸,剑势宛如天河倒泻,威力无匹,悸人心魄。
蒙面人目中逼射慑人神光,冷笑道:“果然有点道行。”
铁扇迳起一招“须弥六合”,漫空扇影罡风如潮迎向赤城山主剑势。
叮叮叮起了一串金铁交击之声,罡风四溢,尘扬砂走,蒙面人突长啸一声,身化潜龙升天拔起。
半空中,只听蒙面人传来厉声道:“司马玄坤,你从此恐无安宁之日了。”
赤城山主道:“阁下如不忿,明晚此时在下於此恭候大驾到来就是。”
天际遥处答道:“好,死约会,不见不散。”蒙面人去势如电,说到最後一字,已是身影俱杳。
赤城山主左臂衣柚被割开一条尺多长的口子,伤及表皮涔溢殷红鲜血,神色异样难看。
宋杰郗伦田大昆三人疾掠出去,与罗世春立在一处。
罗世春低声埋怨道:“两位怎么不出相助我等。”
郗伦苦笑道:“郗某与田老二都睡著了,想是已著了暗算,此刻尚感头目些微晕眩。”
罗世春不禁一愕,道:“此事用不著再提!”
只见赤城山主面色激动,似怒满胸怀,一股逆血几欲喷出口来。
罗世春道:“山主不必动怒,此人蒙住面目,知晓本门隐秘不少,又不畏奇毒,必是潜伏本门已久的奸细。”
赤城山主摇摇头,苦笑道:“这也未必见得,他那扇招凌厉玄奥,能逃开我那式‘断岳倒流’绝招,必是武林内卓著盛名老辈奇人,用不著潜伏在本门中。”
罗世春道:“他因何知落魂谷蕴秘,山主见多识广,从他扇招必可猜出来历。”
赤城山主沉沉叹息一声,道:“就是无法查出,使人忧心如焚,我并非惧怕此人,而是本门派出九名采药高手,傍晚时分丧命在官道上,非但无线索可寻,而且采集之药亦告失踪……”
李彬道:“与蒙面老贼是否有关连麽?”
赤城山主道:“但愿投有关建,否则不堪设想。”
郗伦接道:“不如施展借刀杀人之计,暂解此危。”
赤城山生不禁一怔,道:“何谓借刀杀人?”
郗伦答道:“蒙面人明晚必来,山主诱慕容彤等人来此,使他们凶博猛烈,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本门再一鼓而歼。”
赤城山主略一沉吟道:“此计甚好,恐慕容彤不会中我等之计。”
郗伦道:“不妨一试……”低声叙出诱敌之计。
赤城山主凝其倾听,慢慢现出无比愉悦的笑容,颔首笑道:“绝妙好计!”
立时照计施为,传令下去。
…………
天色尚未放曙。
慕容彤等人即风闻昨晚落魂谷被一蒙面老人闯得天翻地覆,但因只身力寡,未能得逞,但已探得葛慕九余旭等人确实在落魂谷内。
此一风声,慕容彤并未丝毫起疑,因为传言确凿,系武林群雄口中吐出,更武当三仙目睹这蒙面人,蒙面人灿花绽舌邀请三仙相助。
慕容彤与闵俊二人在一纯阳道观内拜访武当三仙,并问三仙可有其事。
东极子捋须微笑道:“确有其事,蒙面人曾两度来访,就在片刻之前离此。”
慕容彤瞥见案几上尚有半盏香茗,触手微温,知无虚伪,道:“三位前辈应允了么?”
东极子道:“起初,老朽三人以其骷髅面巾狞恶,又不肯显示本来面目,自然难允其所请,最後此人盟誓必在落魂谷内救出余旭等人之前必显示本来面目,所以老朽应允了。”说著语声略顿,又道:“慕容香主意欲前往落魂谷麽?”
慕容彤道:“正是!”
西寰翁欲言又止,面有难色。
慕容彤已知其意,忙道:“我等虽然同行,但各行其是,在下必不损及三位武林令誉。”
西寰翁道:“老朽并非此意,今晚落魂谷必凶险万分,说不定有去无回,慕容香主能不涉险是为上策。”
慕容彤暗道:“你尚不知我是何许人物?”轻笑了笑,道:“在下若然畏首畏尾,恐有负令主付托之重,傍晚时分请三位等候在下一同前往。”说著起身与闵凌双双告辞。
闵俊道:“香主真要轻身涉险麽?”
慕容彤冷笑道:“武当三仙愿与陌生人物涉险犯难,它有其不可告人之隐秘,大概蒙面人诱之重利,不然以他们武当三仙威望何至於斯。”
闵俊默然随著慕容彤离了纯阳观後,心中陷入一片苦思,他不愿轻身涉险,只欲守候蛊王来此。
但,慕容彤尚未派定有人赶往苗疆,为此,闵俊不由眉梢愁结,心情沉重……
…………
落魂谷中赤城门下议论纷纭,虽然司马山主依郗伦之言施为,持反对者不乏其人。
郗伦不禁向罗世春苦笑道:“郗某似嫌多事了,还好郗某两人尚未供职内堂,退身还来得及。”
“现在来不及了。”一个络须白衣老者豹目炯炯逼注在郗伦面上,冷笑道:“郗老师此计表白虽尽善尽美,其实无异引狼入室……”
不待这白衣老者说完,郗伦大喝道:“以山主睿智怎能受愚,尊驾莫非系指郗某用心叵测麽?哼,天下事永远无法纹风不漏,今晚那头罩骷髅面巾老贼卷土重来,必邀来助拳之人,即使本门守秘不泄,尊驾能禁蒙面老贼也只字不露么?”
络须老者不禁语塞,悻悻冷笑道:“郗老师怎知蒙面老贼必邀来助拳之人。”
郗伦冷笑道:“郗某不愿妄费唇舌,同室操戈,箕豆相煎,非赤城之福,田老二,话不投机半句多,对牛弹琴无益,我们回屋里去吧!”
双双倏地转身,络须白衣老者面上猛地升起森厉杀机,突身形一矮,两足猛踹加同奔弩般掌随身出,挟著一股雷奔罡风袭向郗伦胸後。
郗伦猛地身形一翻,双掌虚空推出,两股劲风一接,轰的一声大震,那络须老者面色一变,闷哼声中身形倒翻飞出,郗伦身躯撼摇,脚下下沉五寸。
只见郗伦自中怒光逼射,似强行忍住,反身与田大昆疾飘入室而去。
罗世春疾跃过来,扶住络须老者,道:“夏兄受伤没有?”
络须老者乃施展全力,欲将郗伦一击毙命,但郗伦却用的是一种巧劲,将络须老者推出的罡气消却七成,所以络须老者并未受内伤,只气血微微逆荡而已。
无如众目睽睽之下,威望有丧,羞辱之恨难为消释,气得一张脸铁青。
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夏春霆,刚愎自用,心地狭隘,误了我的大事你能担当得起麽?”
语声入耳,夏春霆不禁面色大变。
一条身影疾如飞鸟掠落下地,正是那赤城山主,面色阴寒,怒视著夏春霆。
夏春霆悚然战栗,面如败灰。
赤城山主冷笑道:“此计如不可行,我怎能应允,郗伦说得不错,同室操戈,箕豆相煎,非本门之福,眼前本门有累卵之危,互相同衷共济,你如此狂妄自大,罪刑不轻。”
夏春霆战栗道:“属下愿受重责!”
赤城山主面色略霁,道:“姑念你用心至诚,目前又需用人之际,其罪可免。”说著目光冷峻巡视了四外一眼,沉声道:“今晚必然掀起一场惨烈拼搏,全仗诸位共渡艰危,我方才去查视派赴采集药物死者,并无线索可寻,由此可见对方处心积虑欲将本门摧毁……”
夏春霆嗫嚅出声道:“属下放胆有句话可否直陈山主。”
赤城山主冷冷答道:“你说吧!”
夏春霆道:“据属下所知,落魂谷内靠近金鲤潭隐居一双父女,武功才华极高,山主礼遇如同上宾,可否请他出手相助,一切迎刃而解。”
赤城山主不禁一呆,微叹一声道:“这双父女隐居在这金鲤潭已有十年了,深居简出,在其所居环周百丈以内划为禁地,非经许可,不得妄入。”说著望了夏春霆一眼,接道:“不过,似可一试而已。”说著转身向天目双丑所居茅屋走去。
只见天目二丑及宋杰李彬围著一张桌前,桌上平铺著一张白纸,郗伦手执炭笔,口叙诱敌之计,意欲将蒙面老者及慕容彤诱至一处死地,一鼓尽歼,但始终未画下。
赤城山主听得清晰,赞道:“你是想布下十面金锁阵么,此计绝佳,何不画明躔度方位。”
四人一见赤城山主走入,不禁躬身肃立,郗伦道:“属下不明落魂谷地势,仅信口妄议,并非真个如此。”
赤城山主微微一笑道:“大敌当前,宜各竭所能,戮力同心,克尽厥职,才可稳握胜卷,诸位随我进入落魂各中相明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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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魂谷地势天险,夹谷危峻如堑,似斧劈刀削,插云耸天,光滑如镜,绿苔翳满,滑不留足,虽武功再高,亦无法借足,强行攀越必粉身碎骨,尸横谷底。
但谷内景物清幽,古木苍郁,尤以金鲤潭碧波千亩,荷风沁鼻,伫立潭边,振袂迎风,心脾为之一清。
金鲤潭南,一泥堤延伸潭水,约莫数十丈,堤端筑有亩许小洲,柳杏掩映著一幢精舍,切尚无一人,寂静异常。
赤城山主司马玄坤率著天目双丑郗伦田大昆及罗世春夏春霆宋杰李彬六人到了潭堤之上,竟止步不走。
夏春霆低声道:“莫非这位前辈父女离去了不成。”
赤城山主摇首淡淡一笑道:“这位前辈足迹少有出得那洲渚一步,况落魂谷中,饮食不虞匮乏,潭内尽多鱼虾蟹鳌,谷中飞禽走兽张弓结网,垂手可捉,我只命人按时送上米麦盐酒等物,便足可度用三年两载。”说著伸手向身旁一株垂柳摸去。
只见树干结有一条麻线直延入那幢精舍,赤城山主拉动那麻线。
蓦地……
一串振荡钢铃叮叮之声传来。
须臾,屋中起了一少女清脆语声道:“是山主么?我爹现在调息行功,请至客厅稍坐。”
赤城山主咳了一声道:“翠姑娘在下同了六人前来,一并普见卫前辈,有事请教,望勿见拒。”
少女似作难了一阵,才答道:“这么多年来,山主一直守信不渝,如今山主头一次破例相求,小妹怎能拒人千里之外。”
赤城山主微微一笑道:“那么在下先行致谢翠姑娘了!”率著六人缓缓走上土堤。
潭内游鱼无数,清澈见底,砂明水净,金鲤泼刺翻跃於碧波间,自得其乐。
郗伦随著赤城山主入得精合客厅,只见布设古雅幽朴,上首设著一张乌木胡床,中置一几,几上铜鼎内正燃著一炉檀香,沁人心脾。
两侧各摆著一列四张大师椅,壁悬前人字画,琳琅满目,俱是上上之品。
七人鸦雀无声端坐在大师椅上,气氛令人沉重。
一条娇小的身影惊鸿疾闪般由廊房中掠了出来,只见一布衣少女织纤玉手中托著一只茶盘,轻飘飘地落在赤城山主之前。
那少女约莫二九年华,却清丽脱俗,令人一见有孤高不可亲近之感。
茶盘中七盛香茗未曾溢溅半点,那少女一一放在桌上,赤城山主微微欠身道:“翠姑娘轻功已臻化境,在下望尘莫及。”
少女道:“山主太自谦了,小妹肤浅武功,怎可谬奖。”说著望了罗世春六人一眼。
她语声清脆如莺,悦耳之根,尤其一双翦水双眸清澈眼神似欲看穿对方心胸般令人窒息。
郗伦只觉少女眼神瞥过自己与田大昆两人之际,微露讶异之色,倏即垂首走入廊房。
约莫半盏茶时分过去,廊房内传出一声响亮的乾咳,内力沉劲,震人耳鼓。
赤城山主面色一动,缓缓立起。
罗世春六人亦随著站了起来。
只见廊房内飘然走出一身量魁梧高大,银发葛衫老人,头顶挽著一只发髻,面色清瘦白哲,蚕眉凤眼,双目炯炯,不怒而威。
赤城山主陪笑道:“冒昧相访,望前辈见谅。”面色极其恭敬。
老人微微一笑道:“各位少礼请坐,老弟何事赐教。”
赤城山主长叹一声,道出遭遇详情。
那老人凝耳倾听,面色威重,道:“这江湖传说是真的么?你将葛慕九余旭囚禁在落魂谷中,不论如何都是招惹武林大忌。”吐字缓慢,铿锵有力,字字如敲金石。
赤城山主答道:“事诚有之,却未有囚禁其事,前辈近年来亦知在下所为无不是对付那不义的师兄,迩来情势极为不利,若不先发制人,恐武林之内即生大变。”
老人点点头道:“老弟自比冯翊宅心仁厚,这老朽自然放心得过,只要老弟并未改变初衷,老朽自应相助,请问老弟,今晚必有一番安排。”
赤城山主便将借刀杀人之计叙出。
老人嘴角泛出笑容道:“此计甚好,恐慕容彤未必中计,那首罩骷髅面巾老者似非由那巨宅水道进入落魂谷,谅另有通路。”说著略略一顿後,又道:“不过尚请老弟派四名属下协助老朽查出那蒙面老人从何处潜入,再商定对策。”
赤城山主不由大喜过望,道:“在下这六名手下均是百中选一的好手,精明干练,请前辈挑选四名留下差遣就是。”
老人若不经意地随手一指,竟将天目二丑郗伦田大昆、宋杰夏春霆四人留了下来,并笑向赤城山主道:“今晚一战,事关老弟成败危亡,老朽并无胜算把握,只竭其所能而已。”
赤城山主朗笑道:“有前辈及翠姑娘相助,在下无忧矣!”说著起身告辞,领著罗世春李彬两人离去。
老人偕同郗伦四人送出舍外,立在洲渚上向四人扫视了一眼,道:“老朽卫长城,少在江湖中露面……”
夏春霆失声惊道:“老前辈莫非就是九现云龙卫大侠?”
卫长城不由面现黯然神伤之色,点了点头,道:“当年往事,不堪回首,提它则甚。”说著手指著南面一座猿形高峰,接道:“有烦宋老师夏老师两位查视此峰上,有无通道可进入落魂谷。”手一挥道:“快去!”
夏宋二人互望了一眼,如飞奔去。
卫长城道:“两位随我入内另有吩咐。”身形一转飘然入内。
郗伦田大昆暗示了一眼色,迈入厅内,已不见卫长城身影,只见少女一闪而出,道:“两位请入来!”
少女娇躯一扭,疾闪而杳。
郗伦田大昆身法迅快如电,如影随形般跟著少女身後掠入室内。
呼的一声,门已关合,少女两掌分攻天目双丑。
虽只一招,却掌影奇幻,生像十数只手掌攻向人身要害重穴,非但玄诡异常,而且罡风如山令人窒息。
郗伦田大昆两人身负旷绝武功,反应奇快,身形旋转如风,指掌交击而出,封开少女奇奥掌法。
少女明眸中露出惊诧之色道:“两位是何来历?”
郗伦呆得一呆,道:“在下郗伦,同伴田大昆,人称天目二丑。”
少女忽笑靥如花,道:“我叫卫小翠,两位真是天目二丑麽?”
郗伦顿感事态严重,面色仍镇定如恒,道:“不错,在下两人正是天目双丑!”
卫小翠道:“易容逼肖,语音无差,真乃巧夺天工,不过真正天目二丑武功无法封开我这天遁掌法‘雪花幻影’一击。”说著面色一寒,两道目光如挟霜刃,道:“两位如不实话实说,只怕难逃家父掌下摧魂。”
郗伦田大昆猛感後脑被指力点住,只听身後传来卫长城沉声道:“两位请道出真实姓名……”
声犹未了,郗伦已自卸开卫长城点在脑後命门要穴两指,身法奇幻地闪在卫小翠身後,两指已落实,蓄力未吐,冷笑道:“前辈未免逼人太甚!”
卫小翠不由花容失色。
卫长城似未听真郗伦说话,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继而目中神光大盛,道:“尊驾似非冯翊同党!”
郗伦道:“自然不是,在下以为前辈为赤城山主相助,甚为不智。”
卫长城宏声大笑道:“你我都是有心人了,尊驾方才施展的身法似为佛门绝学‘灵光遁影’,仅老朽禅门旧友身蕴此宗绝学……”
田大昆道:“前辈禅门旧友法号如何称呼?”
卫长城道:“大方禅师!”
郗伦道:“那么前辈隐居金鲤潭十年为了何事。”
卫长城道:“为了寻觅老朽旧友大方禅师苍冥剑客二人下落。”
郗伦淡淡一笑道:“家师即大方禅师。”
此言一出,不但卫长城父女大感意外,就是田大昆亦目露惊容。
卫长城目泛惊异神光道:“此言可真,那么尊驾亦是为了寻觅令师易容前来的了。”说著已放开点在田大昆脑後的两指。
田大昆疾飘开去,郗伦亦放开了卫小翠,便道:“家师仍在一处深山潜修,晚辈只奉命寻觅苍冥剑客华修翰生死下落,目前系为了龙驹寨主余旭天池逸叟葛慕九两位前辈来此。”
卫长城问得大方禅师安然无恙,不禁大喜,道:“老朽大胆改称二位贤契,可否让老朽一见庐山真面,老朽知大方禅师须觅一根骨奇佳传人,枉费了多少岁月,他那宁缺毋滥的坚忍精神,使老朽无限感佩。”
卫小翠道:“爹,这为什么?”
卫长城道:“你那大方师伯称根骨奇佳的少年虽然罕遇难求,但心性敦厚尤重於根骨,他觅二者并有之人更难於上青天.是以一再蹉跎……”接着望了郗伦一眼,接道:“顷闻贤契乃大方旧友衣钵传人,不禁忆起当年往事,谅贤契根骨人品俱为绝乘,急欲瞻仰贤契庐山真貌。”
田大昆笑道:“鹏弟何妨应允。”
吐音变为女音,令卫长城父女惊异。
郗伦道:“虽无不可,但倘遇赤城山主门下撞来识破,则无异弄巧成拙。”
卫长城笑道:“他们来此必须拉动铃声,妄闯入者格杀勿论,即是司马玄坤本人也无此胆量。”
郗伦目注卫小翠道:“有劳姑娘,乞借一面菱镜,在下为了易作天目二丑艰辛不易,稍时还须易作郗伦,稍露破绽,必罹杀身之祸。”
卫小翠嫣然一笑,翩然闪入内室而去。
须臾,卫小翠取出一面菱形铜镜,递於郗伦。
郗伦谢了一声接过,对镜小心翼翼脱下人皮面具,现出丰神俊逸,气质迷人的面庞。
卫长城道:“贤契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郗伦忙道:“晚辈南宫鹏飞!”
田大昆亦对镜揭下人皮面具,掀下假发,现出一中年丽人,笑靥如花,吐出银铃笑声道:“晚辈为寻找失踪多年的父母,不得已出此一策,愿前辈成人之美,不胜感恩载德。”
卫小翠不由惊得呆了,星眸凝视著南宫鹏飞一瞬不瞬,只觉南宫鹏飞过人气质世上少有。
卫长城亦大感惊异,道:“姑娘令尊令堂必是武林知名人物,可否见告!”
松莺娘道:“家父松振泉,家母陈映雪……”
话未说完,卫长城已自动容,道:“原来是花溪双逸,姑娘莫非名唤莺娘么?老朽看见姑娘时尚在襁褓?”
松莺娘答道:“晚辈正是莺娘。”
卫长城微喟了声道:“屈指算来,已是三十年了,姑娘想必为了找寻令尊令堂下落犹是未嫁云英,不过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姑娘找对了地方……”
松莺娘大喜过望,道:“晚辈爹娘现在何处?”
卫长城摇首面含忧郁道:“姑娘别急,老朽虽隐约得知令尊令堂囚在此谷,但却未知确处,二十八处土穴看守严密,要救出令尊令堂必须小心从事。”
南宫鹏飞道:“前辈似有畏忌,不知可否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