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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寻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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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八岁的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父母送给我一对滑雪板作为圣诞礼物。我跑到室外,把它们绑在脚上,摆好比赛中那种下蹲的姿势,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艾奥瓦州是一马平川。

我到处寻找有坡度的地方,最后决定从我家后门廊的楼梯上滑下去。那里只有五级台阶,可是就滑雪运动看来,那个下坡角度陡峭得让人害怕。我从那个台阶上滑下去的速度大概有每小时110英里吧,撞到地面的力量极其猛烈,滑雪板都死死地卡在那儿了,而我却直直地继续向前滑,以一道高高的曼妙弧线穿过后院。在前方二十英尺远的地方,我家车库的墙向我逼过来。我本能地取了个“展翅雄鹰”的姿势以达到最大冲击力,然后在靠近房顶的地方一头扎了进去,就像砸到墙上去的食物一样顺着垂直的墙体滑了下来。

就在那一刻我决定与冬季运动绝缘。我把滑雪板收了起来,三十五年都没去想它。然后我们搬家到新英格兰,那里的人们都很期待冬天,刚下第一场雪,他们就欢快地大叫,然后扎进橱柜里去找雪橇和滑雪杖。他们浑身开始洋溢着一种怪异的活力——出门融入银白色世界里,以极快的速度大无畏地从高处直线滑下来。

我周围全是活跃的人,包括我家所有家庭成员,这让我感觉有点落单了。因此几周前,我为了找点乐子打发冬天,去借了双溜冰鞋,然后和我两个最小的孩子去镇上热门的奥可姆溜冰场溜冰。

“你真的会溜冰?”我女儿很紧张地问。

“当然了,我的小花瓣,”我让她放心,“我有好多次在溜冰场上和别的地方被人家当成佩姬·弗莱明呢。”

其实我真的会溜冰,只是我的腿多年不动了,面对那滑溜溜的冰面有点过于兴奋罢了。我刚一踏上冰面,我的双腿就立即决定要从多个不同的角度,把溜冰场的每个角落都逛个遍。它们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有时交叉,有时分开。有的时候它们分开来有12英尺远,但还不断在积聚能量,直到最后它们在我身下飞出去,我一屁股坐到地上,那冲力之大,搞得我的尾骨都顶上牙床了,害得我只能用手把食道给挤回去。

“哇哦!”我吃力地爬起来,那受惊的屁股叫开了,“这冰可真硬啊!”

“嘿!让我看看!”我的头也嚷嚷着,然后我很快又倒下去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就是这样,我身体的各部分——肩膀、下巴、鼻子,还有一两个更加危险的内脏器官——秉承探索精神挑战极限,不断地把自己摔在冰上。我想从远处看,我肯定像是被一位无形的角斗士给海扁了一顿。等到我已经浑身青紫,我爬上岸去让人家给我裹条毛毯,这就是我尝试溜冰的经历。

接下来我又尝试了滑雪,那个我提都不想提,只想说一句:那男人非常照顾他的狗,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好了,街对面的那位女士如果当初没关车库门,说不定我们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的朋友丹尼·布朗奇弗劳尔进入了我的脑海。丹尼是达特茅斯学院的经济学教授,非常聪明的一个人。他写的书里,句子都是这样的:“同期输入全规格5.7栏,每雇员利润系数为0.00022及T统计数2.3。”而且一点也没有开玩笑。我想,这句子可能有什么意义吧。正如我所说,他真的很聪明,但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痴迷于雪上汽车。

我心目中对于雪上汽车的定义就是撒旦设计在雪上奔驰的火箭船。它时速高达70英里每小时——你可以说我胆小如鼠,我并不介意——对我来说就是疾驰在巨石遍布且蜿蜒狭窄的林间小道上。

丹尼烦了我几个星期,要我加入他们那疯狂的雪上汽车比赛。我尝试向他解释,自己对于户外运动,特别是下雪天的户外运动有点儿心理障碍,而且我并不觉得一只强劲而危险的机器有可能将我解脱出来。

“胡说!”他叫了起来。长话短说,接下来我知道的就是自己站在新罕布什尔州森林的边缘,身着防护服和头盔,我所有的感觉全部被藏了起来,只剩恐惧。我紧张地坐在那里,骑在一个光滑而又类似怪兽般的运输工具里面,它的引擎有力地吼叫,期待载着我冲向所有的大树。丹尼递给我一份该机器操作的简要说明,就我的理解看来,那很有可能是从他写的某本书上节选来的,然后他跳上了自己的车。

“准备好了吗?”他大声问我,力图盖过引擎的声音。

“没有。”

“太好了!”他一边叫着一边出发了,车屁股后面留下一串火焰。两秒钟不到,他就变成远处那颗发出噪声的小黑点了。

我叹了口气,轻轻拉下了节流阀,只听一声受惊的惨叫和短暂的后轮独立特技,以《猫和老鼠》卡通片里才有的速度飞了出去。车每跳一下我就歇斯底里地尖声惊叫,膀胱还跟着放水,减轻重量,我感觉穿越森林就像是骑在法国飞鱼反舰导弹上。树枝拍打着我的头盔,驼鹿惊得用后脚站立起来,然后逃跑,身边的风景急速向后奔跑,仿佛是嗑了迷幻药后精神错乱了一样。

最后,丹尼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红光满面,机器轰鸣。“怎么样,感觉如何?”

我动了动嘴唇可是说不出话来,丹尼以为我在表示赞许。

“既然你爱上这个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加快速度呢?”

我用嘴唇说出了这几个词:“求求你,丹尼,我想回家,我想要我妈妈。”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然后他就出发了,接下来的几小时,我们以疯狂的速度在无边的森林里竞赛,跃过小溪,跳过大石,为避开倒下的树木而高高飞起。最后这个白日噩梦终于结束,我从机器里走出来的时候,腿上全湿了。

后来,为了庆祝我们奇迹般完好地生还,我们跑到镇上最火爆的墨菲酒吧去喝啤酒。等女招待把杯子放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才灵光一闪,发现最后还有一件我能在冬日做的事:喝酒。

我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召唤,尽管我对此还不太在行,离期待值还有距离——三小时后我的腿仍然疲软——可是我正在做大量耐力训练,期待明年的冬天会更刺激。

[1] 佩姬·弗莱明,Peggy Fleming(1948—),美国著名女子花样滑冰选手,有“冰上皇后”的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