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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衍义补》卷一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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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辅之屯

 《禹贡》:五百里甸服。

 蔡沈曰:“甸服,畿内之地也。五百里者,王城之外四面皆五百里也。”臣按:传谓王城之外四面皆五百里,则是方千里矣。

 《汉志》:周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十为终,终十为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天子之畿方千里,提封百万井,定出赋六十四万井,戎马四万匹、兵车万乘。

 章氏(失其名)曰:“王畿千里,近郊五十里、远郊百里,郊为乡,六乡百里,通十为同,同为百里者十,提封九万井、九十万夫之地,除山川城邑之属三万六千井地,除公田九分之一为五十万二千夫,又以一易、再易、三易通之三分去一,为三十五万四百夫,率三百五十家赋一乘,积六乡为千乘,而余率七家赋一兵,积六乡为七万五千人,此六军之制也。六遂及三等侯国皆如乡之法,畿方千里,为千里者十,如乡之除为三百五十万四千夫,赋车千乘、卒七十五万人。为六军者十此通畿之师也,大司徒递而征之,十年而役一遍,凡三家可任者率十有一人,则终身无过一再给公上事,盖先王忠厚之志,更劳均逸,不欲穷民之力也。古者畿内之兵不出,所以重内也,卒有四方之役,即用诸侯入耳,或遣上公帅王赋,亦不过元戎十乘以先启行也。”

 臣按:古者兵出于农,天子之兵出于六军,六军之兵出于六乡,其出而为士、卒、旅、军、师者即其居而为比、闾、党、旅、州、乡者也。甸服千里之间,其所赋之兵而所出之税自足以给之,无劳远餫,内足以卫王室,而外足以镇压天下之大、四夷之远,非若后世签军于远方则人不土著而易于消耗,列军以长屯则人无别业而难于供亿。后世有志于三代之盛者,壮根本、安国家以为千万世不拔之基者,尚有考于斯。

 汉《百官表》:中尉,秦官,掌徼巡京师,武帝更名执金吾。

 易祓曰:“南军以卫宫城而乃调之于郡国,北军以护京城而乃调之三辅,抑何轻重远近之不伦欤?盖郡国去京师为甚远,民情无所适莫而缓急为可恃,故以之卫宫城;三辅距京师为甚迩,民情有闾里坟墓族属之爱而利害必不相弃,故以之护京城,其防微杜渐之意深矣。”

 臣按:史谓北军中尉主之,掌京城门内之兵,军而谓之北,对南言也。南军卫宫取之郡国,北军卫京取之三辅,说者有防微杜渐之意,臣窃以为卫京之兵取之近辅极是,臣于“军旅之制”条已节约汉唐遗意,妄为朝廷处置矣。若夫卫宫而取郡国之兵,恐未为得策,夫以疏外之兵、无乡土亲属之顾恋,而使之番上执戟以卫王宫,无事则已,一有事焉安能保其无外顾之心乎?我朝宿卫之兵用世将以统士卒,其虑深而远矣。

 汉《百官表》:左右京辅都尉、尉丞兵卒皆属中尉。

 易祓曰:“北军番上与南军等,南军卫士调之郡国而北军兵卒调之左右京辅,夫中尉乃天子北军之统帅,而其属乃左右京辅都尉等,其所调亦左右京辅之兵卒,何也?左即扶风,右即冯翊,京即京兆,谓之三辅,三辅之委寄固重于郡国矣,而所领兵事则非郡国之比。盖汉太守谓之郡将,兼领武事,都尉掌佐守典武职,在王国则相比郡守、中尉比都尉,皆掌兵之任,若三辅则异是矣,夹辅京国,错列畿甸,其势为甚逼则兵权为甚重,故都尉、尉丞兵卒不属郡卒而特属中尉之北军,其番上亦然,何以明之?黄霸尹京兆,发骑士诣北军,以马不适士劾乏军兴连贬秩,则知左右京辅兵卒皆番上北军而属中尉也。”

 臣按:此所谓都尉乃京辅之都尉也,与主南军都尉者不同。

 唐初,始置军府,以骠骑、车骑两将军府领之,析关中为十二道,皆置府。三年,更以道为军,置将、副各一人,以督耕战,以车骑府统之。六年,废十二军,改骠骑曰统军、车骑曰别将。居岁余,十二军复而军置将军一人,军有坊置主一人,以检察户口,劝课农桑。太宗更号统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果毅都尉,总曰折冲府。凡天下十道置府六百三十四,皆有名号,而关内二百六十有一,皆以隶诸卫,凡府三等,兵千二百人为上、千人为中、八百人为下。府置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长史、兵曹、别将各一人,校尉六人。士以三百人为团,团有校尉,五十人为队,队有正,十人为火,火有长。火备六驮马,凡火具、乌布幕、铁马盂、布槽、锸、、凿、碓、筐、斧、钳、锯皆一,甲床二、镰二;队具火钻一、胸马绳一、首羁足绊皆三;人具弓一、矢三十,胡禄、横刀、砺石、大、毡帽、毡装、行縢皆一,麦饭九斗、米二斗,皆自备,并其介胄、戎具藏于库。有所征行,则视其入而出给之,其番上宿卫者惟给弓矢、横刀而已。凡民年二十为兵,六十而免,其能骑而射者为越骑,其余为步兵。其隶于卫也,左右卫皆领六十府,诸卫领五十至四十,其余以隶东宫六率。凡发府兵,皆下符契,州刺史与折冲勘契乃发,若全府发则折冲都尉以下皆行,不尽则果毅行,少则别将行,当给马者官予其直市之。

 林駉曰:“汉之畿兵始为番上,至其后也番上变为长屯,长屯变而远征,而畿兵之制坏矣。唐之畿兵始为府卫,至其后也府卫变为长从,长从变为禁军,而畿兵之制坏矣。此汉、唐内兵三变之由也。”

 臣按:三代以下之兵制,惟唐府兵最为近古,臣既略仿其制一、制二具于“军伍之制”条下,而此复详其制如此,以见京畿之屯莫良于府兵也。然一代有一代之制,祖宗所行者子孙不可轻改,要必不违时王之制,不拂斯民之情,而又不失古人之意,然后议之者无罪,而行之者可久而无弊也。仰惟国家建国于燕兵强马健之地,诚不以臣卑而愚而弃其言,则杜牧所谓天下之大命者端在于此矣,况唐人行之至百年而中变,而吾之为此乃于百年之后始创行之,而凡其平日军卫之屯守、有司之管领一切如旧,而于其间减去徭役、征科,乃民心之所愿欲者也。伏惟圣明留神审察,所以为圣子神孙立万年不拔之基者,未必不在兹焉。

 宋徽宗熙宁四年,于京畿四面置辅郡,以颖昌为南辅,以襄邑县建名辅州为东辅,郑州为西辅,澶州为北辅。诏四辅屏翰京师,兵力不可偏重,可各以二万人为额。

 臣按:自古建都者皆于四近之地立为辅郡,所以为京师屏翰也。汉以京兆、左冯翊、右扶风为三辅,唐亦以华州、同州、凤翔为辅,而宋初未遑建立,至于徽宗时亦于畿郡立为四辅焉,每辅则屯兵二万人为额。我朝建国江南,于凤阳屯重兵,凡京师军皆散于江北、滁和等处为屯田,虽不名辅而俨然有蕃屏之意。太宗皇帝自北平入正大统,遂建都于此,其初犹以行在为名而立一行部以总之,其后遍立五府六部、大小衙门如旧制,凡京卫之兵皆分其半以来,并起江南富民以实之而去其行在之名,则是万万年不拔之基永定于此矣,然而畿甸之间犹未有辅郡,盖有待也。臣按,汉、唐、宋之辅郡皆因郡治而立,今日之建置则以形胜要害为固,盖汉、唐都长安,宋都汴梁,皆去边地辽远,非若我朝都燕,则自以都城为北边捍蔽,北最近而东次之、西又次之而南为最远焉。请如汉、唐、宋故事立为辅郡,以宣府为北辅因其旧而加以蕃守之军,俾守国之北门;其东也以永平为辅,以守松亭一带关隘及扼辽在要害;其西也以易州为辅,或真定,以守紫荆一带关隘;其南则以临清为辅,坐镇闸河而总扼河南、山东之冲;又自此而南,屯兵于徐州,以通两京之咽喉。每处屯重兵一二万,量其轻重缓急以多寡其数,罢两直隶、河南、山东上京操备班军,因近屯守以为京师之屏蔽,遇京师有事则调发焉。夫自古为国者必固外以蔽内,居重以驭轻,譬则人之家居必有藩篱、墙壁,然后堂室坚固,内呼而外应,若设关捩然,有所动于中而四面之机毕应之,然后盗之利吾财者不敢轻侵犯焉。近年以来,起调两直隶、河南、山东军赴京上班操备,半年一替,方其新班既起而旧班未回,城池虽设而队伍空缺者有之,幸而无事则已,万一有不逞之徒乘虚为乱,将何以支持之?倘立为辅郡,因近屯守,则军士遂室家之愿而生息日蕃,国家省转输之劳而调发易集,边方足备御之具而关隘有守,如此,则都城巩固、宗社尊安矣。万一臣言可采,见之施行,其于国计不为无补。

 以上京辅之屯

 ▲郡国之守

 周制,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臣按:封建以前之国,即秦汉以来之郡,名制虽异而其实则同。

 一同百里,提封万井,除山川沈斥(水田湿卤也)、城池邑居、园囿街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赋六千四百井,戎马四百匹、兵车百乘,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也,是谓百乘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万井,定出赋六万四千井,戎马四千匹、兵车千乘,此诸侯之大者也,是谓千乘之国。

 臣按:周制,百乘之家即秦汉以来之一县,千乘之国即秦汉以来之一郡。

 五国为属,属有长;十国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为州,州有牧。

 臣按:此周人连帅州牧之设,盖以小大相维,阶级相承,所以合其散而统其异也。汉、唐、宋郡国虽皆有兵,然散而无统,惟本朝制兵府州,若县要害之处皆立卫所,而又于总会之处立为都指挥使司以统之焉,盖有得于周人连帅、州牧之遗意。

 秦始皇既并天下为三十六郡,郡置材官。汉兴踵秦,置材官于郡国。

 易祓曰:“汉不特置材官而已,《汉官仪》曰:‘高祖命天下选能引关蹶张、材力武猛者以为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常以秋后讲肄课试,各有员数,平地用车骑,山阻用材官,水泉用楼船。’盖三者之兵各随其地之所宜也。”

 列郡、王国、侯国三等其兵不殊,郡有都尉,佐本守典武职甲兵,其在王国者则内史比郡守中尉、北都尉,侯国亦有相秩氏,天子令长其郡国之兵,必有虎符而后可发。

 臣按:昔人谓侯国之兵既属之郡,而王国之兵亦天子所有,不可擅用,皆所以防微杜渐以尊京师也。我朝于亲藩皆设护卫,然惟给其使令而不许其调遣,遇国家有事亦起焉,其防微杜渐以尊京师之意同符汉世。

 唐制,高祖武德初始置军府,析关中为十二道,以骠骑、车骑两将军领之。太宗贞观十年,更号统军为折冲都尉、别将为果毅校尉,诸府总曰折冲府。凡天下十道,关中道置府一百七十三,河南道置府六十二,河东道置府百三十九,河北道置府十四,山东道置府十,陇右道置府二十九,淮南道置府六,江南道置府二,剑南道置府十,岭南道置府三十,凡置府五百六十四,皆有名号。

 臣按:此唐朝府兵之制,非但京畿有之,而天下十道凡州郡莫不皆有也。

 高宗永徽以后,都督带使持节者始谓之节度使,而谓其兵为方镇。

 臣按:节度使之兵原其始起于边将之屯防者,唐天宝以后王室日卑,武夫战卒以功起行陈皆除节度使,由是方镇相望于内地,大者连十余州,小者兼三四州,方镇起而唐之威令不复行矣,假使唐之君臣恒存高祖、太宗府兵之制而不变,岂有是哉?史臣谓方镇之兵始重于外也,土地、民赋非天子有,既其盛也,号令、征伐非其有,又其甚也,至无尺地而不能庇其妻子、宗族,以至亡灭。噫,后之有天下国家者,其毋轻变祖宗之法制而外授人以兵柄,以成尾大不掉之患哉。

 宋制,军有禁军、有厢军、有乡军。国初尽选骁勇部送阙下以补禁卫,余留本城厢军者,诸州之镇兵也,各隶其州之本城,专以给役,内总于侍卫司;乡军者选自户籍,或土民应募,在所团结训练,以为防守之兵。

 臣按:宋朝州郡之兵,自元丰以后皆升同禁军,兵虽以禁名,其实皆非禁旅也。

 凡诸州置马步军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侯,马军、步军亦如之。马步军诸指挥各有使、副,每都有军使、副兵马使、都头、副都头、厢军头、十将、将、虞侯、承局、押官,置都监监押以领之,岁时简练焉。下州及军监但有牢城兵,则军校之职随宜裁制。

 陈傅良曰:“自建隆三年以诸郡本城兵供百役,或更戍他郡,不但以逸民户也,所以劳苦其身、违离其妻子,使习于南北风土之异,而不得坐食于本营,盖劳之则易使、散之则易养,此艺祖神谋也。三司禁旅就粮州郡,亦不得常坐食于京师。自列郡各置禁军,于是严差出占破之令而壮城(元丰于厢军内差壮城兵)作院,各置指挥,于是在军禁旅无就粮者,禁军在城防托而厢军亦升为禁军,不复戍役矣。养兵之费偏天下,虏人犯阙无能发一矢者,以不守祖宗旧章也。”

 开宝八年,发渭州平原、藩源二县民治城壕,因立为保毅军弓箭手分镇戍寨,能自置马者免役,逃死以亲属代。

 陈傅良曰:“此所谓义兵也。艺祖有志于民兵矣,咸平五年始置营升为禁军,其后浸有点差之令,韩琦为相,刺陕西义勇,司马光六上疏争之不听,已而新法行,遂罢强壮弓箭手而行保甲,海内骚然,要之皆以刺配为军,失祖宗本意而非民兵不可复也。”

 臣按:前代州兵皆无定制,或以土民自守,或以禁兵出屯,或选自户籍,或出自召募,或因有警而民团结,皆是因其土地之宜、随其民俗之便,或多或少,或废或置,不惟无常制,亦无常数。惟我国家自平定之初则立为卫所,以护卫州县,卫必五所,所必千军,而又分藩列阃以总制之而有都卫之设,其后也改都卫为都指挥使司,文武并用,军民相安百有余年,其视汉、唐、宋之制可谓大备矣。然承平日久,兵备不能无弛,军伍不能无缺,旧例遇有缺伍,卫所差旗军于其原籍径行句补,其流之弊乃至所句至者反少于所遗之人,得不偿失,于是用言者计每岁分遣御史清句,然亦徒有其名,无益于事,近有建言欲稽御史所句之数以为黜陟,然亦徒害平民,无益军政。臣尝考历代之制,皆是草创之初,军伍数少而其末世乃有冗滥之失,惟我朝则是先多而后少,何也?前代之制率因一时而随事制置,惟我圣祖则斟酌古今,立为一代之制,使子孙百世遵守焉。方其初制为军伍也,内地多是抽丁垛集,边方多是有罪谪戍,岁月既久,奸弊日滋,或改换姓名,或变乱版籍,或潜行析户,或自私分居,彼此相隐,上下相蒙,遂至簿卷难清,挨究无迹,其间丁尽户绝者固亦有之,而正户固在而旁累他人者亦不能无也。为今之计,乞敕兵部通行清理,凡天下都司卫所俱要造册,开具本卫若所原设额数若干、见今实在若干、缺伍若干,不问存亡,备细开造,具其籍贯及充军缘由,仍行户部行下天下布政司,若府州县亦要造册,开具各州县军户若干、见在充当者若干、挨无名籍者若干,彼此照对以见其实在之数,其卫所见在食粮者若干、缺伍不补者若干,兵部类以奏闻,会文武大臣集议,所缺必设何法然后得军伍足数以复国初之旧,必须不怫民情而致其生怨,不为民害而激其生变,讲明根究,至再至三,然后见之施行。如此,则佥论之中必有良法善计,不徒然也,夫天下之事譬如器用然,有新必有旧,而坏者又为之新制,则其用不穷矣,今日之军伍可谓旧而坏矣,失今而不为之制,吾恐日甚一日,积而至于无余,一旦有事而必欲用之,仓卒之际,其将噬脐无及矣。国家大事莫大于戎,国步之安危所系,运祚之修短所关,诚不可不加之意也。彼为具臣者不为远虑,其意只欲苟具目前,以贻其责于后人,盖以官非世有故也,若夫圣明之主承列圣之鸿业以传之万万世之圣子神孙,乌可不为之远虑哉?唐人有言,凡此蔡功惟断,乃成彼淮蔡之土宇一州耳,固不可无断,矧此丕丕之基、万方之广、亿万年之久,其所以轸当宁之深念,法乾造之雄断者,又当何如哉?臣不胜惓惓。

 仁宗庆历元年,张方平言:“民之所以惧籍为兵者,不唯锋刃矢石之难,且重去其乡土,终身于亲爱宗族永相隔绝也。今若番休递戍,终是不离本乡,冀望边事渐宁,即息肩安业。昔太宗籍两河之人以为乡兵,子孙识者亦悼其失业,盖不若因两河强壮使之捍边,壮者入籍,衰者出役,不衣库帛、不食廪粟,边不缺戍,民不去农,何在乎蓄之营堡而后为官军也?”又曰:“强壮弓手各在郡县,未去农业,若朝廷用汉代更之术,因唐防秋之法,入耕出战,递为防戍,则是农不去业、兵不乏备,不因帑廪之积,常得丁壮之人,今既籍为正兵,处之连营,则其衣食财用终身仰给县官矣。”

 臣按:民之不愿为兵,诚有如方平所言者,而今世北方之人犹有乐为之者,而南方之人解以补伍有如弃市,然今天下卫所兵伍已失大半,必欲如立国之初签民为军,必致生变,苟因循不已则日甚一日,则恐所失者不止大半而已也。比年以来,遇有儆急,签点民丁贴助官军,守备其乡邑,已有成规,民之耳目既已惯熟,是亦备御一良法也。今后无事之时不须点集,倘遇荒歉灾变,必不得已然后起集,必须依旧以民壮为名,名之以民则民心不疑,不许巧立名称,另外差役远方调发,稍觉无事即便休息,决不可失信于民,敢有因而科敛差占事已不休者,坐以风宪犯赃之罪,合于上司及分巡官不为觉察者,罪亦如之。

 真宗景德三年,镇戎军曹璋言:“有边民应募为弓弩手者,请给以闲田,蠲其徭役,有儆参以为正兵而官无资粮戎械之费。”诏人给田一顷,出甲士一人,及三顷者出战马一匹。

 臣按:今州县军户多有丁尽户绝者,其人居宅田产必有承而受之者,除生前立契明卖者外,行清军御史会同布政司及府州县官挨究归官,有愿代其役者即给以本军绝户之田,若是边军就令以近就近,又行户部通行天下,凡没官田土在二十年以后者,不分有无承佃,尽数刷出,照宋朝之例给民为军,是亦足兵之一策也。

 仁宗庆历二年,籍河北强壮拣为义勇,尽钞民丁增广其数,河东亦拣刺如河北法。其后议者论义勇为河北伏兵,以时讲习,无待储廪,得古者寓兵于农之意,惜其束于列郡,遗其大用,止以为城守之备,诚令守臣分领,以时阅习,寇至则翔集赴援。朝下其议,河北帅臣李昭亮等议曰:“昔唐泽潞留后李抱真籍户丁男三选其一,农隙则分曹角射,岁终都试以示赏罚,三年皆善射,举部下得劲卒二万,既无廪食府库益实,乃缮甲兵为战具,遂雄视山东,是时称昭义步兵冠于诸军。此则近代之显效,而或者为民兵秪可城守,难备战陈,诚非通论,姑令在所点集训练,三二年间武艺稍精渐习行陈,遇有警得将如抱真者统驭,制其陈队,示以赏罚,何战敌不可哉?”

 臣按:此前代点集民兵之明效。

 皇祐中,京东安抚使富弼言:“臣顷因河北水灾,农民流入京东者至十余万,臣既悯其滨死,又防其为盗,遂募其伉健者以为厢兵,既而选尤壮者得九指挥,教以武技,已类禁军,今止用厢军俸廪而得禁军之用,可使效死战斗而无骄横难制之患,此当世大利也。”诏分置青、莱、菑、徐、沂、密、淮阳七州。

 臣按:此前代因饥荒募民为兵之明效,臣谨载其事宜于“固邦本恤民之患”条下。

 哲宗元祐八年,知定州苏轼言:“河朔无事,军政少弛,将骄卒隋,缓急恐不可用,即目边防事势,三五年间必无警急,然居安虑危,有国之常备,事不素讲,难以应变。臣已戒饬本路将吏,申严赏罚,加意拊循,辄复用庞籍旧奏团结弓箭社法约束,稍加增损,别立条目,欲乞朝廷立法,少赐优异,明设赏罚,以示劝惩。”

 陈傅良曰:“条约弓箭社如庞籍、苏轼,则人情不扰而边备修矣,此今日所当讲也。”

 臣按:庞籍所奏条约之法无可考,前此知定州滕甫言“河北州县近山谷处,民间各有弓箭社及射猎人,习惯便利,与夷人无异”,盖因其俗而加以束约而为之法也。窃惟司马光于英宗时言太宗之时兵数不及当今十分之一,则是国初兵一而今十也,今日去太祖时不啻如治平之去建隆、开宝也,而我之内外兵数不及国初之什三四。在宋之人惟恐其多之至于冗,而储蓄不足以供,而我今日则惟恐其少而至于弱,警急无以为用;在宋之所以多者以其兵无定制,可以日增而召募刺配之纷,如我之所以少者,以其兵有定数不可以加,而逃亡死绝之无已。况今承平日久,百事废弛,譬则人之身,中年以后血气渐衰,肢体困惫,病虽未至于革而其势则骎骎将至矣,此正居安思危之日,思患豫防之时也,因事之势、察民之情、随时之宜以绵我国家灵长之祚,端有待于今日也。先儒有言,水未至也而虚为之防,水虽不至亦无所害,谓水不足忧,而不为之防,一旦水至则防无所及矣。今日天下之事最难处者莫此为难,臣日夜思之未得其要,故于“郡国之守”之下,既略序汉、唐、宋之事而备载曹玮以下数事,以为明时告,其中或有宜于今者,斟酌而用之,庶几有所补云。

 胡安国言于钦宗曰:“自古及今,内外之势适平则安、偏重则危。昔东汉季年,王室多故,刘焉建议以为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轻,宜改置州牧,及焉求益郡、刘表出襄阳、袁绍得冀、曹操取兖,争相割据,自此不复有王室矣。夫五大在边,古人所戒,以身使臂于理乃宜,欲乞于所置帅司,选择重臣,付以都总管之权,专治军旅之事,每岁终按察其部内,或有警急,京城戒严,即各帅所属守将逐急应援,如此,则既有拥卫王室之势,又无尾大不掉之虞。”

 臣按:安国乞选择重臣付以在外兵权,以统属郡,以辅王室,其策良是。

 宋孝宗时,陈俊卿为相,奏请:“应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为义民,授之弓弩,教以战陈,农隙之日聚而教之,沿江诸郡亦用其法,要使大兵屯要害必争之地,待敌至而决战,所有民兵各守其城,相为掎角,以壮声势。”又言曰:“国家养兵甚费,募兵甚难,惟有此策可守边面、可壮军势,而乐因循惮改作之人皆以扰民为辞,天下之事欲成其大,安能无小扰?但守臣得人公心体国者,自不至大扰矣。”

 臣按:既有列屯坐食之兵,而又起民丁,则是民既出赋税以养兵矣,而又不免其身,谓之不扰不可也。此等之议,非甚不得已切不可用。

 以上论郡国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