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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飚》一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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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一豪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属下口齿拙笨,词难达意,千万句颂赞之词,也难描绘出夫人之美丽。”

  谷寒香举起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右手,理一理鬓边散发,说道:“我从未注意自己的美丽,难道美丽的容色,也能够这样的使人倾心吗?”

  她这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自相质问,目光中充满着惘然的迷惑,似是她突然间知道了自己的美丽,竟能使男人这般倾心。

  钟一豪轻轻地叹息一声,问道:“夫人在想什么?”

  谷寒香道:“我在想一个人的美丽,除了供人欣赏外,不知有没有别的用处?”

  钟一豪默默不语,缓缓退后两步,说道:“夫人手伤甚重,也该疗治一下,免得伤势转变恶化!”

  谷寒香似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件重大之事,转过脸来,望着钟一豪道:“你脸上常常垂着黑纱,可是面孔生的太难看吗?”

  钟一豪身子微微一颤,道:“夫人想一睹属下的真面目吗?”

  谷寒香道:“如果你脸上有什么大缺憾,那就不用瞧了,我瞧了,你心中定然十分难过。”

  钟一豪纵声大笑道:“天下无我瞧得上眼的人,因而属下也不愿以真面目示天下。”突然举起手来,揭了脸上垂着的黑纱。

  谷寒香在他举手揭去脸上黑纱的那间,突然别过头去,说道:“不要取下你脸上黑纱,我不要看了。”

  钟一豪低沉地笑道:“夫人请转过脸来瞧瞧吧!除了我父母、恩师之外,你也是见我真面目的第一个人了。”

  谷寒香缓缓的转过脸来,慢慢的把目光投注到钟一豪的脸上。

  当她缓慢转动目光时,心中也开始剧烈的跳动,夜风吹拂她长长的秀发,一阵阵急快娇喘,显示她心中正有着无比的紧张。

  在她想象之中,钟一豪一定有着大缺憾,才经常在脸上垂着一层黑纱,不是瞎一只眼,定然是少了一只耳朵,再不然脸上有着一块一块的疤痕。

  哪知事情完全的出乎她意料之外,钟一豪竟然是一个五官端正,面目十分娟秀的人,这全出她意外的发现,反而使她失声大叫,呆了一呆,忽然放声娇笑,道:“你原来长的很好看啊!你那为什么要每天在脸上覆垂着一层黑纱?”

  钟一豪笑道:“我面覆黑纱原意,只为了不愿以真正的面目示人,但现在却有了极大的用处了。”

  谷寒香奇道:“有什么用呢?”

  钟一豪沉吟了半晌,道:“天下武林道上,见过我真正面目之人少之又少,我如一旦抛弃覆面黑纱,就没有再认识我的人了。”

  谷寒香笑道:“我明白啦,日后咱们走在一起,别人就不认得你是谁了!”

  钟一豪全身一颤,道:“夫人──”下面之言,如鲠在喉头,急得面红耳赤讲不出来。

  谷寒香微微一奖,道:“你怎么啦!为什么不说下去呢?”

  钟一豪道:“属下不敢接说下去。”

  谷寒香道:“为什么?”

  钟一豪道:“冒犯了夫人,如何是好?”

  谷寒香道:“不要紧,你说吧!就是骂了我,我也不生气。”

  钟一豪道:“夫人如肯答应属下永相追随,在下就抛去这覆面黑纱,永不再戴。”

  谷寒香呆了一呆,道:“你常常追随着我──”忽然觉着下面之言,难再出口,一笑而住。

  钟一豪自第一眼看到了谷寒香后,就被她绝世的容色吸引,甘愿臣服胡柏龄手下,而且赤胆忠心,求得胡柏龄的信任,无非想得以常亲芳泽,此刻玉人相对,四外寂寂,哪里还能控制得一缕刻骨铭心的仰慕之心,突然伸手抓住了谷寒香的左腕──

  但一握之下,突然又觉着此举太过莽动,登时又放开了手,退后两步,垂下头去,不敢再看谷寒香一眼。

  在他心中想来,谷寒香定然要大为震怒,大骂几句之后,拳脚相加,狠狠打上自己一顿,然后掉头不顾而去──

  可是天下事常常出人意外,只见雪白的玉臂送了过来,耳际间响起谷寒香甜柔的声音道:“你喜欢抱住我的手臂吗?”

  钟一豪诚恐诚惶地说道:“属下一时失态,万望夫人原宥!”抬起头来,目光盯注在谷寒香的脸上,神情极是奇异。

  这时,他仍然未戴上蒙面黑纱,端正的五官上,泛起一层红晕。

  谷寒香微微一笑,缓缓把雪白的手腕,放在钟一豪的手中,说道:“我手中伤痕累累,又脏又疼,你握着我的手腕也是一样。”

  钟一豪受宠若惊的仰天望着夜空,说道:“我这是做梦吗?”

  钟一豪慢慢的伸出手来,抓住谷寒香的玉腕,只觉滑腻无比,柔似无骨,心中一阵激烈的跳动,道:“得夫人如此垂顾,钟一豪死而无憾。”

  谷寒香只觉他握在自己手腕的五指,不停的颤抖,手心之中,冒出一阵热气,心神微觉荡漾,笑道:“你的手抖什么呢?”

  钟一豪道:“我──心中太快乐了。”

  谷寒香缓缓挣脱钟一豪的手掌,问道:“你累吗?”

  钟一豪道:“不累,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谷寒香挣脱他紧握之后,缓缓向一处山口所在走去,强烈的山风,吹飘起她的衣袂和鬓边散垂的秀发,显然,她要借山风的力量,使自己微微荡漾的心情,平静下来。

  钟一豪紧随她走了过来,关怀地问道:“山口处风势强劲,夫人还是到里面避避风吧!”

  谷寒香道:“我不要。”

  钟一豪默然了一阵,叹道:“夫人可是恨属下举动放肆?”

  谷寒香突然回过头来,说道:“别问这些,好吗?”

  钟一豪怔了一怔,退后两步,心中暗暗忖道:“女人之心当真难测,她这等忽喜忽怒的神情,实是不可捉摸。”

  他哪里知道,谷寒香此刻,正徘徊万丈悬崖的边缘,胡柏龄之死,给了她极惨重的打击,使她开始对善良发生怀疑。

  她那纯洁的心灵里,激烈的孕育着仇恨。

  山风吹醒了她荡漾的心神,但却无法吹散她复仇的怒火。

  一颗播种在她心田中复仇的种子正在悲伤、愤怒的灌溉下开始成长、茁壮,迅快的改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