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下天山》69
纳兰容若见她集唐人诗句作答,意思是说,只因性情相投,乍见面(倾盖)便可成为好友。这样说似乎她和张华昭以前并不相识。但细味诗意,亦可能是暗指她和自己以及公主,都是“倾盖如故”的意思,知道她不愿作答,故意集成诗句,好像禅语一样。纳兰容若不觉眉头一皱,但见她才思敏捷,也就不再留难,由她自去。
冒浣莲下了天凤楼,见桂仲明踽踽前行,如痴如傻,忙上前拉着他。桂仲明把手一甩,说道:“你不去陪那什么公子,回来做什么?”
冒浣莲道:“你又来了!我是张华昭请去谈的,干纳兰公子什么事?”
桂仲明道:“是吗?我看纳兰公子很喜欢你,要不然,怎你说他待人很好,对我却是那么冷冰冰的。”
冒浣莲道:“你把经过细细说来,待我评评理,看是你不对,还是他不对。”
桂仲明细细说了,冒浣莲笑得打跌,说道:“原来是你这样莽撞,一见面就向人家要人,这怎怪得他,试想,假如是一个普通的宰相公子,你,一个看园人这样顶撞他,他不把你抓起来才怪!”
桂仲明听了,也是道理,不再言语。冒浣莲又正色说道:“不过,据我看来,纳兰公子也已起了疑心了。他虽然超脱绝俗,但到底不能算我们这边的人。他一起了疑心,恐怕我们在这里待不下去了,而且就算他不怀疑,你今晚亮了这么一手,把楚昭南的剑削断,和他打成平手,相府里,只要是懂得武功的,没有不怀疑你的了。”
桂仲明道:“那我们在路上也曾打赢了江北三魔,陆明陆亮怎么还请我们来?”
冒浣莲道:“你真是不解事,江北三魔怎能和楚昭南相提并论?在这里,谁要是挡得住楚昭南三招,恐怕就会震动京师了。”
桂仲明道:“那么我们是不是要马上逃跑?”
冒浣莲道:“我虽然见着了张公子,还没有把我们的来意告诉他,我们要不要马上走,你且待我今晚好好想一想。”
桂仲明奇道:“你在天凤楼耽了这么些时候,见了张公子还不和他说明来意,你们到底谈些什么?”
冒浣莲一笑不答,只是推他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冒浣莲就拉起桂仲明,说道:“我们向总管告假,你随我到外面去找一位朋友。”
桂仲明从未听冒浣莲说过在北京有朋友,大感奇怪。
冒浣莲道:“不是我的朋友,是我傅伯伯的知交,北五省的名镖头石振飞,他独创的蹑云十三剑在江湖上久负盛名。此人最重江湖道义,三十年来,只凭一面镖旗就走遍大江南北,从未失手。据傅伯伯说,他的剑法虽好,但能够这样,却并不是全靠武功,而是因为德高望重,江湖朋友都给他个面子!”
桂仲明喜道:“你何不早说,既有这样的老前辈在此,我们理应早去拜访。”
冒浣莲道:“我小时随傅伯伯见过他,前几年听说他已闭门封刀,在家纳福,不管闲事了。只是以傅伯伯和他的交情,他对我们的事,总不能不理。我们将来若要带张公子逃出相府,恐怕还要倚重于他。”
两人向总管请假,总管见他们昨天那样的威势,岂敢不准?两人走出相府,冒浣莲道:“我只记得他的家在奉圣胡同,详细地址却不记得,只是走到那里一问,总可知道。”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到了胡同口,正想找人来问,忽见有人抬着酒席,走入胡同。其中一人道:“石老镖头这几天天天请客,今天又不知请的是哪一些人。”
冒浣莲大喜问道:“是石振飞老镖头请客吗?”
那人睨了冒浣莲一眼道:“该不是请你吧?”
冒浣莲一笑不语,跟着他走。到了一座大宅,抬酒席的自有管门的长工接了进去。冒浣莲上前唱了个喏,径道来意。
那管门的长工又打量了桂冒二人一番,说道:“你们有没有名帖带来?”
冒浣莲道:“一时未暇备办,你说是江南傅青主求见就行了。”
管门的长工嘀嘀咕咕走了进去,桂仲明道:“你说得这老镖头如此义气,我看未必尽然。他又不是什么官府豪绅,怎的递名帖求见,兴这一套俗礼烦文?”
冒浣莲也皱了皱眉,感到有点意外。
过了一会,管门的长工出来了,说道:“我们老爷子不在家。”
桂仲明大怒。嚷道:“明明看到你们请客,怎么说不在家!哼,你不接待客人,那也罢了,谎言相骗,还算得什么江湖人物?”
桂仲明竟然破口骂起石振飞来,冒浣莲想劝解也来不及。
闹了一阵,内里的门忽然打开,一个莽头陀大声吆喝,飞跑出来,朝桂仲明一推,喝道:“你这小子在这里闹什么?”
桂仲明大怒,反迎上去,用鹰爪功中的擒拿手法,一掌向莽头陀肩头按去。那头陀原不打算伤人,只是想吓走他的,那料桂仲明发招奇速,一下子已是掌缘搭了上来,只要往下一拿,多好武功也不能动弹。莽头陀大吃一惊,急滑身卸步,双臂一抱,右肘微抬,丹田一搭,气达四肢,解拆了桂仲明的擒拿手,怒吼一声,反手回拳,向桂仲明面门捣来!桂仲明身形一闪,运大力鹰爪神功,啪的一掌打去,那头陀身法也快,脚跟一旋,拳头在半空划了半个圆圈,变成一记“勾拳”,狠狠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