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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剑风云录》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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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少年默运歪功,一股内力从掌心发出。那年老的随从恭恭敬敬说道:“小人张三,多蒙大爷抬举了。不敢请问高姓大名?”

  乔少少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了第三重,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禁不住他的一握,岂料他的内力发出,对方全无反应,竟似毫没知觉一般,乔少少方自惊诧,忽觉一股寒风,直袭心头,片刻之间,便似跌入冰窟之内一样,奇冷难耐。乔少少牙关打战,急忙松开了手,抖抖索索地说道:“张管家身怀绝技,失,失敬了。小可贱姓乔,名叫少少。”

  年少的那个随从走了过来,笑道:“原来是乔大爷。”

  乔少少只怕他也是身怀绝技的人,急忙借故避开,不敢与他握手。

  原来乔少少之所以感到奇冷难耐,正是他的“修罗阴煞功”所发出的那股阴寒之气,被对方反震回来,因此伤不着别人,反而伤了自己。乔少少越想越惊,要知天下懂得“修罗阴煞功”的,只是他们父子二人,只有内功练到了极高深的境界,才可以抵挡。而今竟被这个年老的随从反震回来,而且丝毫没有发觉他暗运内力的迹象。武功之高,实是不可思议!幸而,乔少少自己懂得破解之法,饶是如此,也要过了一盏茶的时刻,方能够把体中的阴寒之气逐出。翦长春见他躲在一角,面色惨白,走过去问道:“乔兄,你不舒服么?”

  乔少少道:“没,没什么。”

  想了一想,说道:“沐小公爹那两个随从,有一点奇怪,你可得注意。”

  翦长春道:“怎样奇怪呢?”

  乔少少道:“我试出了他们都有很好的武功。”

  翦长春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沐国公只有这个独生儿子,当然选拔有能为的人保护于他。”

  乔少少道:“可是他们的武功却好得出奇,翦兄,请恕小弟直言,依小弟看来,只怕你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翦长春大吃一惊,乔少少道:“那年老的自报姓名,说是叫做什么张三。这当然是捏造的名字,最令人不解的是,以他们那样好的武功,却为何甘愿做个随从?”

  翦长春也猜不透其中缘故,想了一想,说道:“依此看来,只怕铁镜心之所以能够保护贡物进京,乃是藉这二人之力了。外面的闲言闲语,实是不可相信。”

  原来翦长春也听到这样的闲言,说是铁镜心与劫贡物的贼人,甚有交情。

  这时铁镜心正与符君集勾心斗角,铁镜心想用缓兵之计,符君集却钉得甚紧,定要他今晚前去拿人。铁镜心无法可以推辞,而且若再诸多推搪,只怕露出马脚,便道:“既是已知贼人下落,今晚三更时分,请大人到此会齐,一同出发便是。”

  符君集笑道:“我不必再回宫中,就在此处,等候老兄一同出发。宴会之后,还要布置一番,铁兄,你也不必回府了。”

  铁镜心暗暗叫苦,他原是想待酒席散后,便即逃走的,如此一来,连逃走也不成了。听那符君集之言,竟是要与他作伴,直到拿获贼人为止。铁镜心想道:“莫非阳宗海向他告密了?所以他要来迫我。可是阳宗海也曾答应过我三天的期限呀。看来今晚是无法可逃,只好拼了性命,试一试折子上所写的那个办法,纵然身死,我也可以对得住承珠姐姐了。”

  铁镜心猜想是阳宗海告密,这却猜错,刚刚相反,乃是符君集知道阳宗海想来谋夺他大内总管的职位,这才着紧起来,要抢在阳宗海的前头,先把贼人拿获,于承珠来到京城的消息,乃是另外有人告诉他的,那个人也透露了铁镜心与于承珠乃是旧时相识,甚有交情的事。因此符君集才定下计策,要用铁镜心来诱捕于承珠。

  计议已定,酒席摆开,符君集的位子就在铁镜心旁边,翦长春则陪沐另坐一桌,酒过三巡,符君集拿起酒杯,哈哈笑道:“今晚有铁大人出马,贼人有如瓮中之鳖,定然手到拿来。咱们先贺铁大人一杯!”

  各省武师听说今晚便可拿获贼人,追回贡物,大家都可免掉一场大祸,人人兴高采烈,哄然称是,举起酒杯,向铁镜心敬酒。

  众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铁镜心,铁镜心却在暗暗留心那两个随从,只见他们也混在人丛之中,看着自己,铁镜心隐隐感到他们关切的心情。符君集见铁镜心的神色有些异样,便举起酒杯,与他一碰,笑道:“铁大人,你怎么还不喝酒?”

  铁镜心忽道:“符总管,你说已打探到贼人的底细,他们是谁?”

  符君集道:“到时你自会知道。”

  铁镜心道:“符总管莫非是信不过我么?我既然蒙两位大人的保荐,要我主持此事,难道连贼人是谁,都不可以让我知道么?”

  符君集道:“人多口杂,恐防泄露了风声,并非不相信铁大人不过。”

  铁镜心道:“在座的都是被劫了贡物的各省武师,岂有泄露之理?再说筵席散后,咱们人却不散,大家都要留在这儿等到三更出发,又怎能泄露出去?”

  符君集一想,若然不让铁镜心知道,确是说不过去。只要他不走开,说与他听,谅亦无妨。便道:“潜入京城的两个男女贼人,男的名叫张玉虎,女的名叫于承珠。他们都是张丹枫的徒弟,武功委实不弱,所以今晚要请大家都去。”

  许多人是第一次知道,听说劫贡物的竟是名震江湖的“散花女侠”,不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铁镜心突然大声说道:“你说的是于承珠么?别的人我可以捉拿,这个人我却绝对不能奉命。”

  符君集怔了一怔,随即大声说道:“为什么这个人就不能捉拿?你替皇上办事,难道可以讲私情么?”

  铁镜心也大声说道:“你知道这于承珠是什么人?”

  符君集道:“是什么人?难道她不是大逆不道、抢劫贡物的女贼吗?”

  铁镜心道:“你不知道,我就说给你听。她是前朝大臣于阁老的女儿。于阁老一生丹心为国,只手保全了大明的江山,当年含冤屈死,天下同悲。今上即位,第一件事就是替他下诏洗冤,为他建祠立像。我铁镜心是读过圣贤之书的人,岂能残害忠良之后?”

  符君集道:“于阁老对国家纵有功劳,他的女儿沦为贼匪,按朝廷律例,岂可轻饶?”

  铁镜心道:“贡物是否即她所劫,我不得而知;纵然是她所劫,其中也必有道理,她在东海占据海岛,抵御倭寇入侵,也是为朝廷尽力呀。”

  符君集吓得面色青白,叫起来道:“反了!反了!你是沐国公的女婿,又是朝廷的命官,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说得出来?”

  铁镜心道:“无论如何,总之我不忍伤害忠良之后。你要拿她,你自己去,我不奉命!”

  铣镜心这一席话滔滔不绝地说出来,合座震动,各省武师听说劫贡物的是于承珠,有些人默不作声,心中也不愿意与她为敌,但大多数人想起自己的身家性命,听了铁镜心的话,却纷纷嘈吵起来!

  翦长春满面含笑,起立说道:“铁大人你不接诏?”

  铁镜心道:“我不奉诏!”

  翦长春道:“既然如此,请铁大人与我入宫面圣,由圣上裁夺。也许皇上听铁大人说得有理,免予追究也说不定。”

  符君集道:“铁镜心你是朝廷命官,当知规矩。你入宫请诏,还要我们动手吗?”

  话中之意,即是要铁镜心自行反缚,由他们押解入宫。

  铁镜心怒道:“谁敢缚我?”

  倏的拔出宝剑,符君集冷笑道:“除非你去捉拿反贼,否则你便是反贼同党。乱臣贼子,人人可得而诛,我为什么不敢缚你?”

  铁镜心道:“你当真定要我去?”

  符君集只道他回心转意,说道:“只要你去,你今日的说话,我们替你遮瞒。”

  一面说一面向铁镜心走来,符君集自信他的武功可以克制得住铁镜心,不怕他手中持有宝剑。

  铁镜心忽地双眼一睁,大声说道:“你们迫我,我只有血溅阶前!”

  符君集只道他要拒捕,喝道:“铁镜心,你敢!”

  话犹未了,只见铁镜心倏地倒转青锋,竟然向自己的咽喉刺去。

  翦长春手急眼快,将手中的酒杯飞出,“鸣”的一声,击中了铁镜心的剑尖,酒杯碎裂,但铁镜心的剑尖也给碰歪,就在此时,但见血花飞溅,铁镜心的身躯晃了两晃,扑通倒地!正是:

  为报红颜知己意,不辞鲜血溅尘埃。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