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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程》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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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间,良辰美景、黄堂、鲁健,纷纷发言,乱成一团。我大喝一声:“别乱,由我来统一发间!”
  镑人静了下来,我还没有出声,白素又道:“大家冷静一点,现在虽然许多问题纠缠在一起,显得乱麻一般,但只要细心清理,还是可以理出一个头绪来的。”
  这时,白素要做的事,可真不少,她不但要和我们对答,而且还要和那巨人交谈。和那巨人的“交谈”,相当辛苦,很多时候需要有大动作。
  我道:“好,慢慢来,先从双程生命说起。现在,他的生命是在回程途中?”
  白素道:“是。”
  我问道:“他的第一程生命,曾活到七十二岁。那也就是说,他到过二十五年之后?”
  白素点头,表示肯定。
  鲁健叫了一声:“天!他到过未来!”
  白素的神情,略有疑惑:“这一点,应该没有疑问。可是,由于人类对于‘时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并未能有真正的了解,所以对过去、未来等等,都存在着难以理解的问题。”
  鲁健道:“时间就是时间,有甚么不了解的?”
  我“哼”了一声,白素耐心解说:“如果问:时间是甚么?相信没有人回答得出,只好如阁下刚才所说:时间就是时间。但这样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时间抽象之极,根本没有具体的事物可以拿得出来。”
  良辰美景道:“一次日出日落,就是一天的时间,这应该是具体的。”
  白素道:“不是,日出日落这种现象,持续了许多亿年;而时间的观念,却是在人类发展之后才产生的。而且,每一次日出日落都相同,可是为甚么要分别成为今天明天后天?又为甚么随着时间的过去,人的生命会步向结束?时间本来是根本不存在的,只不过有了人,才产生了时间这样的一个观念,而这个观念,却又决定了人的生死。人类岂不是自己建立了一个观念,规范了自己的生命?”
  白素一口气说下来,我听到一半,已忍不住轻拍自己的脑袋,因为这一番话,引起思绪上的混乱更甚。
  我趁白素的话告一段落,忙道:“先别讨论这些,更乱了。就照你刚才所说,我们不用常理去理解就是。”
  白素叹了一声:“也只能这样。”
  我又重复道:“他到过未来?”
  白素再次肯定:“应该是如此,不然,他如何回来?”
  我试探着:“可以假设成为,时间是每个人独有的,也就是说,每个人有他自己的时间。”
  白素又叹了一声:“其实,不必假设甚么,先接受事实,再作探讨。事实是,这巨人经历过两次七月初五,两次他都知道有飞机失事。”
  我高举双手,表示不再支持己见。别人虽然面有难色,但是也实在难有更好的说法,所以神色尴尬。
  白素继续道:“所以,他要机场停止运作——没有飞机起飞,自然不会有飞机失事。”
  我也学她叹了一声:“你的话,陷入了时间问题的一个最不可解决的矛盾之中——既然两次在七月初五都有飞机失事,他如何能改变这个事实,要知道,那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并不是未曾发生,可能发生的事。”
  良辰美景也道:“还是不对。这样说来,竟有三个七月初五了。一架飞机,怎么可能失事三次?”
  白素也不由自主,轻轻敲打头部 “我也不明白,可是他坚持如此,我问过他,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是说不想明知有惨剧,却任由惨剧发生。”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问问他,他在四十七岁到七十二岁这二十五年之中,每一日都经过了两次,这两次都是一模一样的么?”
  良辰美景反应极快,不等白素回答,就抢着道:“当然不一样,上一次七月初四,是二十五年前,我们根本没有出世!”
  说了之后,她们立即更正:“不是二十五年,一去一回,是五十年,连飞机也没有!”我摇头:“你们又用常理去看这事了——并没有五十年前或二十五年前,都是今天。”
  白素道:“是,都是今天。”
  良辰美景不服:“我们只遇到他一次,他却已有了两个今天,那上一个今天,他也大闹机场来着?”
  白素道:“没有,我详细问过他。他说,上一个今天,他在太湖边上抓龟……去程和回程中,虽然都经过今天,可是一切却可以大不相同。”
  我低呼了一声:“发生的事,可以改变的!”
  白素道:“是,过了今天,他会回到昨天,这昨天是七月初三,可是那是他回程的七月初三,和去程的七月初三可以完全不同,他见到的、遇到的,全是另一批人,发生的是另一些事。”
  我又“啊”了一声:“这是否说明事情是可以改变的呢?”
  白素摇了摇头,表示不能肯定,我又盯着那巨人:“这么说来,他也知道七月初三发生过甚么事了?”
  白素点头:“当然,他去程时经历过,我们也都知道昨天发生过甚么事,可是回程的七月初三会有甚么不同,他却也不能知道。”
  这种情形,是真正的怪异莫名,不知道该用甚么语言文字来形容,正合上了我最经常说的一句话:人类的语言文字,只能表达人类生活之中正常发生的事。至于像那巨人这样的“双程生命”,绝非人类的正常生活,所以也就无法用语言或文字来作精确的表达。
  一时之间,人人的脑中都乱成了一片,鲁健向黄堂道:“黄主任,我看……我和你,肯定要大受谴责了。”
  堂苦笑了一下,向我望了一眼:“我想,卫斯理先生也同意我的决定既然有警告,总是小心为上。”
  堂的神情和语气,简直像是一个临溺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不放一样。
  我知道,一个国际化的大机场,停止运作二十四小时,那是世界性的大新闻,刚才机场主管竭力反对,鲁健却倾向要接受警告;而黄堂则拍板决定,所应负的责任更大。各方面的谴责,必然纷至沓来,因为事情可以改变,没有飞机起飞,就没有飞机失事,也就没有方法证明那巨人的警告,是否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