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我将讲述的是从我12岁起到24岁间一直与我生活在一起的爱犬,以及与她之间彼此约定的故事。
11岁
母亲带有风的气味
小学毕业的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向着海边走去。
小型的防波堤正好及腰,我把书包垫在膝盖上,并把下巴抵在防波堤上,只听得涌上来“泼泼泼”的海涛声。
“今天大海笑了。”
不知何时,同年级的阿进君出现在我的身边。
“阿进君,什么时候在的?我都不知道啊。”
“不好意思啊。看到小光很寂寞的样子,就过来打个招呼。”
撅着嘴的阿进君的脸颊像烤章鱼包似的溜圆溜圆的,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我摆起架子回答道:
“不需要你担心,听着大海说话,我并不觉得寂寞。”
阿进君听了我的回答觉得很惊讶。
“大海的说话声?”
“嗯,大海的声音,每天都不一样。”
“好厉害啊,小光,我明白了。”
“今天比起昨天,音高了些许。”
“高了差不多半个音高左右?”
学习吉他的阿进君听到我胡说一通的反击回答吃惊似地瞪大了眼睛。
看着那双眼睛,我忽然想测试一下。
于是当着他的面,我伸出刚才戳他脸颊的食指,说道:
“看,那边!”
今天又和往常一样,阿进君完全再一次老实地看向我手指指向的方向。
“啊!又上当了。”
“突然袭击啊!”
“阿进君,真是令人绝望的坦率啊,真是个好孩子!”
“快看,那边。”
阿进君对我发起了反击。
手指,指向的是右边,而我的脸,则向着左边。
“你可一点都不老实啊!”
阿进君显然不服气地喃喃自语道。
“不老实啊!”
阿进君说的这话,和母亲以往一直说我的一样。
我稍许有些生气。这时,防波堤的下方传来了可爱的“汪”的叫唤声。
一直向左望的我的眼里,出现了一只迷你猎獾犬的身影,它拼死挣扎着穿过海边沙滩,飞跑过来,全身抹着一层金沙的小狗高兴地欢跳着,拖拽着它的身体。
“真可爱啊!”
我从防波堤一跃而下,那小狗像是发现了什么猎物似的向我脚边奔跑过来,不停地围着我“哼哼”地嗅着气味,大概是闻到了我鞋上的异味,小狗稍微停止了动作。
“这一周都没洗过了啊!”
闻着我鞋子异味的小狗,冲着我“汪汪汪”地吠叫了三声。
“好像听得懂我的话哎。”
“嗯,一定听得懂的。”
从防波堤上传来阿进君的话语。
“阿进也下来吧。”
“我?就算了吧。”
“阿进君,不喜欢小狗吗?”
小狗看着阿进君的脸,低声地嗥叫着。
“不是的,是不能让手指被咬伤,所以不能太靠近小狗,我母亲说的。”
“是这样啊,阿进君是要成为吉他演奏家的啊!”
“不管能不能成为吉他演奏家,我已经习惯被人这么说了。”
阿进君出生于音乐世家,家里开着吉他辅导班。学校流行着这么个说法,连早上他父亲起床时的闹钟铃声都是用吉他声替代的。
“但是,来吧,你看,它多可爱!”
小狗像缠上身似的,在我的脚周围滴溜溜地不停来回走动。
“那么转的话,都快变成黄油了。”
我对欢闹着的小狗说道。
“我想小狗绝对不会变成黄油的。”
阿进君总是很冷静,显得缺乏乐趣。
看着停下了脚步一直凝视着我的小狗略微湿润的双眼,我有种像被看透了心的感觉,小声地嘟囔着。
“好想养小狗。”
“哎,然后把那小狗变成黄油。”
“正经点,不可能这样。”
“好,那个黄油挺可爱的,就不涂面包上了,妈妈。”
母亲一边在准备晚餐,一边笑呵呵地听我说着白天与阿进君在大海边的对话。
“很可爱吧,小狗?”
“那是,我都想把它放到背包里带回家呢。只可惜,阿进君好像对小狗没辙。”
“阿进,原来不善于对付小狗啊!”
“就是嘛,那小子,我不是说他老实嘛!”
“不是吧,你看人的眼光可一向不准哦。”
“不会是这样吧?妈妈。”
母亲把裙带菜色拉分到两份碟子里,并说道:
“两份就够了,你父亲又要晚回来。今天有个大手术。”
“又是手术……”
我小声叹气道。
我的父亲在这个位于北海道名叫小樽的海边城镇上最大的医院里担任脑外科医生。从早到晚,满脑子尽是工作。
和他一起吃饭的记忆我几乎是没有过。就算有,也是偶尔几次,并且他一看到叉子和刀就又不动了,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嘟囔着: